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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解开了一部分心结,从那之后,傅青逸的成绩开始了突飞猛进。

  他频繁地拿下年级第一,频繁地站在国旗下讲话,姣好的外貌和优秀的品性一起展现在台前,让傅青逸这个名字在全校都出了名。高三第一次市统考,傅青逸更是靠着七百出头的分数,直接一跃成为了市统考第一。

  前两所招生办的老师提前来和锦城实验高中的优秀学生谈话,看到一直坐在教室里埋头苦学的傅青逸时,他们忍不住夸赞:“这孩子真是太认真了,怪不得成绩那么好。”

  “如果他能继续保持这个水平的话,我觉得他能和南阳育才的李衍争一争,指不定省状元就花落谁家了。”

  “南阳育才今年是不是有个好苗子复读了啊。”

  “好像是吧,是不是有个叫兰枝的?”

  他们讨论着,傅青逸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认真真地做着题目,因为今天发下来的试卷足足有十一张之多。

  疯了。

  傅青逸一边冷脸刷刷刷写着题目,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天到晚这么多场考试,这么多张试卷,究竟谁写的完?而且后天又要周考了,从早上八点考到晚上八点半,第二天晚上就出年级排名,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傅青逸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周边是一个赛一个努力的同学。

  算了,他焦躁地咬了咬拇指,在看到左手拇指又破皮淌血后心虚的扯出一张纸来把血渍擦掉。

  会好起来的。

  傅青逸转了转已经写到发痛的手腕,安慰自己。

  日子飞快地过着,高三一年尤其如此,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已经来到了五月。

  “今天不用跑操了,真是幸福。”

  看着窗外噼里啪啦突然落下的大雨,傅青逸旁边的同学不由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

  “好耶,不用跑操了。”

  傅青逸不像他们一样高兴,他转过头去问旁边的女同学:“你带伞了吗?”

  “啊,我带伞了。有什么事吗?”

  “我可能要借一下。”傅青逸回答。

  “那你拿吧。”女同学很是大方,她剪着齐耳的短发,呲着大牙嘎嘎乐。

  傅青逸接过雨伞,说了句谢了,立马站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傅哥这是要去干嘛?”同班同学疑惑地问:“作业都写不完了,你还要出去踩水玩?”

  “这雨来的太突然,我担心我弟弟过来找我的时候没带伞。”

  “嗨,你们哥俩关系真好。”

  傅青逸点点头,撑着伞,迈步走入了瓢泼大雨中。

  谭佑霜应该直接换乘公交就回去了吧?或者说他带了伞?

  傅青逸的鞋被地上淌的雨水沾湿。

  什么破排水系统。傅青逸一边吐槽一边急匆匆往操场上赶。

  天空是乌沉的颜色,乌云在头顶上方翻滚。瓢泼的雨里,只有他手上的雨伞是唯一亮色。周边也几乎完全被灰暗的雨淋湿。密匝匝的雨滴大颗大颗飞溅着,沿途的树木枝叶被天降的甘霖淋透,碧绿的叶片洗的一尘不染,颜色都变得纯正许多。

  大雨太影响视线,傅青逸一手拿着自己的伞,一手撑着从同桌那里借来的伞。直到靠近铁栅栏,才看见那里一个瘦高的人影。

  “谭佑霜!”

  看着淋着大雨傻站在那里的少年,傅青逸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笑好了。

  对方这几年仿佛打了激素一样蹭蹭蹭的往上长,个子早就窜到了一米七多将近一米八,也就比傅青逸稍稍矮上一些。

  现在,瘦高的谭佑霜站在铁栅栏旁边,漆黑的头发被大雨打湿,一绺一绺地粘在脸上。他根本就没带伞,墨色的瞳孔藏在长长的卷翘的睫毛下面,因为雨太大,大滴大滴的水珠顺着谭佑霜的脸不断往下滚,将他的睫毛上也沾上了颗颗晶莹的液体。

  本就唇色浅淡的嘴唇现在看起来更是有点发白。但谭佑霜似乎浑然不觉,在看到傅青逸的那一瞬间,他墨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双手抬起,扒着栅栏高高兴兴地喊:“哥,你来了!”

  随着他的动作,雨水甚至顺着脸颊一路落到了谭佑霜的锁骨窝里,然后从身体上滚下去。

  傅青逸赶忙把伞从缝隙里递给他,同时口中凶道:“瞎胡闹!”

  少年的手臂线条如今变得清晰有力许多,他手忙脚乱地撑完伞,便抬头冲傅青逸笑,虎牙露在外面。

  傅青逸不理他,而是仔细看着,发现谭佑霜穿的深色T恤都已经被雨淋湿,然后紧紧地贴在了身体上。

  “过来。”傅青逸下巴微抬,伸出手指勾了勾命令道。

  少年抬眸小心地看了看似乎面有愠色的傅青逸,喉结滚了滚,嘴唇也无意识抿了一下。但他却没有任何反抗,而是温顺地将头和身体靠了过来。

  傅青逸从缝隙里伸出手,先摸了摸谭佑霜的头发。

  原本干爽的头发因为大雨而面上一层几乎湿透了,谭佑霜晃晃脑袋,漆黑的头发便滑稽地翘起来。

  谭佑霜对此浑然不觉,而是傻乎乎地、一脸认真地冲傅青逸讲:“真没什么的,哥。”

  呵,傅青逸对此不置可否。

  他相当冷酷无情地说:“过来,衣服我摸一摸。”

  “不了吧?”这些年过去,已经熟悉了傅青逸性格的小狗变得硬气许多。

  但当傅青逸一个眼神扫过来后,谭佑霜立马怂耷耷地靠过来,带着点鼻音说:“好吧……”

  傅青逸温暖的手先摸向了谭佑霜的锁骨,那片明显的凹陷里盛了一点雨,冰凉。

  傅青逸忍不住挥挥手把那点雨水擦掉。

  谭佑霜藏在头发下的耳朵登时因为一个举动烧红,他不敢动作,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等候傅青逸发落。

  傅青逸对谭佑霜的紧张浑然不觉,他又去攥了攥谭佑霜的衣服,感受到手心的濡湿,才笃定道:“肩膀这里几乎全打湿了,谭佑霜,你淋雨的时间不短。”

  伴随着傅青逸的手拿开,谭佑霜的脊背也稍微松弛了点。

  他稍带着点痞气地笑起来,虎牙愈发显眼,口中不住道:“没事的,哥,真没淋多——”久——

  久字才刚发了个音,还在张合的淡色薄唇就因为一只手止住了。

  啊?——

  谭佑霜呆呆地止住话音,看向傅青逸。

  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等各种原因,小的时候还不明显,但越长大,谭佑霜长相中的攻击性就越重。他骨相立体,眉星剑目,本就是很典型的中式英俊,更因为常常拧起的浓眉,乍一看去比傅青逸更像一个性格混不吝的坏种。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谭佑霜被傅青逸捏住下巴,下半张脸都落在了傅青逸手里。

  嘴巴微张的谭佑霜小同学明显有点懵,小狗一样头发卷翘着,他眨眨眼睛,模样看起来相当无辜。

  盯着谭佑霜稍稍露出的那半截艳红舌尖,傅青逸短暂晃了下神。

  但很快,傅青逸便捏住谭佑霜的脸颊,拇指食指微动,挤出一点谭佑霜脸颊上的软肉,皮笑肉不笑道:“想好了再骗我。”

  “哦。”小狗立马乖乖闭上嘴巴,闷闷地、不情不愿地承认了:“好吧,是淋了一会儿了。”

  “什么时候过来的?”

  “平时开始跑操的时间段就过来了,今天的雨太急,我没带伞。”

  “我记得这旁边没有遮挡物。”

  “昂。”小狗歪了歪脑袋,用脸颊去贴傅青逸的掌心。

  “不准撒娇。”傅青逸呵斥道。

  “哦——”小狗委屈巴巴地把傅青逸的手扒拉下来,转而握在手掌里摇啊摇。

  “哥,”他拖长声音道:“真的没什么啦。”

  “傻,”傅青逸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万一我不来呢?”

  “可万一你来了呢。”

  谭佑霜认真说:“你来了,如果找不到我的话,肯定会担心的。”

  傅青逸都要气笑了:“谭佑霜,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看到你淋雨了才更担心呢?”

  “可是我知道你会来的。”

  谭佑霜把手伸进了铁栏杆里,似乎想给傅青逸一个拥抱,但考虑到身上的湿衣服,谭佑霜只能无奈作罢。

  他转而小声道:“不然你为什么要拿两把伞?你本来就猜到了我会来,对不对,哥?”

  换句话来说,你其实也是期待我来的,对不对?

  谭佑霜在心里想。

  “……”

  被他看穿的傅青逸有点心累,他不想说话,干脆虚虚张开手,冲稍稍后退的谭佑霜说:“过来,想抱就抱。”

  “我淋雨了。”谭佑霜摇摇头,拒绝。

  “你也知道你淋雨了,”傅青逸瞪他:“这么大的雨就在这儿傻站着。”

  “过来。”傅青逸又喊。

  “好吧。”谭佑霜走上前来,强忍住不让嘴角翘的太厉害,隔着铁栏杆和傅青逸拥抱。

  傅青逸身上的气息很温暖,带着清浅的薄荷香。

  一边抱,傅青逸一边说:“以后不准这么蠢了,知道吗?实高离公交站牌几乎半条街,淋了半条街的雨,又在这里站这么久,我都怕你感冒。”

  “不会的,”谭佑霜信誓旦旦:“我身体好。”

  傅青逸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满脸无奈道:“谭佑霜,你是忘了你以前肚子疼到打滚的时候了吗?”

  谭佑霜当然记得,但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相较于疼痛,谭佑霜更记得幼小的自己坐在傅青逸怀里,然后傅青逸一边看书,左手一边伸到他衣服里帮他揉肚子的场景。

  “我记得的。”谭佑霜喉咙莫名变得有些干,忽然间,他有些不敢看傅青逸,只能稍稍垂着眼睛回答:“没忘。”

  “记得就好,”傅青逸捏了捏谭佑霜的脸,叮嘱:“笨蛋小狗,回去记得喝感冒冲剂。现在都已经聊了很久了,快回去换衣服吧。”

  “嗯,那、那我走了,哥。”

  谭佑霜受不了笨蛋小狗这个称呼,更受不了傅青逸用这样亲昵纵容的语气和他说话。他微笑时的弧度简直就像有魔法一样,蜂蜜一般将谭佑霜溺在那里。

  要疯了。

  赶在心头的热度冲上脸之前,谭佑霜匆匆和傅青逸告别,然后转身,举起本属于傅青逸的伞,飞快地跑掉了。

  啊?……怎么跑这么快?是被我说怕了吗?傅青逸哑然失笑。

  直到谭佑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傅青逸才打着伞转身往回走。

  还有八张卷子没写呢。想到这一点,傅青逸不由更加悲伤,连沾上水珠的潮湿衣服都顾不上了,匆匆迈开步子往回赶。

  另一头,在瓢泼大雨中一路跑了许久,伴随着滴答滴答落在屋檐上的雨声,谭佑霜终于放慢了脚步。

  唉……为什么最近看到他哥笑都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好啊。

  谭佑霜想不通这个问题,也不明白自己刚刚在羞些什么。最后,他干脆停下来烦躁地撸了撸自己的头发。

  ——和傅青逸方才温柔的手迥乎不同。

  傅青逸微笑着抚摸他头发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发梢上,谭佑霜学着傅青逸的模样轻轻摸了下自己的乱发,脸忍不住烫了起来。

  他用冰冷的手背贴住自己热度飙升的脸颊,嘀咕,肯定是因为他哥长太好看了,是个人都禁不住美□□惑,他害羞也不能怪他。这是人之常情。

  对,谭佑霜笃定道,是这样,没错。

  自己说服了自己的笨蛋小狗谭佑霜浑身湿哒哒地上了公交。

  自认为想通一切的他收起伞,往收费箱里帅气地扔了两块钱,信誓旦旦想:反正没有人会不喜欢傅青逸的。害羞算什么,人之常情!

  握着伞柄,谭佑霜安心地靠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梦里有傅青逸微笑的脸和对方紧握住他掌心的手。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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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狗,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然只是可能——你之所以那么害羞,是因为喜欢他呢。

  小狗:什么!绝无可能!(垂死病中惊坐起)(试图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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