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陆星河捂着眼睛,把脑袋又往枕头里埋了埋。脑子里面一团浆糊,混混沌沌的痛,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敲在后脑勺上一样。

  要命。他在心中小声念叨了句,努力了几次才睁开肿胀的眼皮,刚要坐起来,腰背,大腿以及某个隐私部位就传来一阵难以难说的酸痛。

  陆星河又龇牙咧嘴地仰躺回床上,目光落在色彩明艳的顶棚,觉得色块都是移动的,顿时觉得太阳穴也在开始跳着疼。

  头慢慢转到了一侧,进入模糊视野的是一脸乖巧,捧着个木质盒子蹲在床边的端木金。

  陆星河一惊,撑着酸疼地腰挣扎地坐了起来。端木金一看,麻溜地爬上了床,扶着陆星河的胳膊,小心地伺候着人坐了起来,又在陆星河身后垫了个枕头,让他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上。

  这伺候人的活,端木金明明是第一次做,却做的细致又周到。

  不知道的人看到了会以为端木金总做呢,哪里知道他醒的早,蹲在床边等陆星河醒的时候,把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都在脑海中预演了几百次。

  “你怎么在我房间?”陆星河惊讶地看着又重新蹲回床边的端木金,诧异地问道。

  还没等端木金回答,陆星河就一手按着额角,一手指着端木金,道:“行了,你别回答了,我都想起来了。”

  海边,星空,意外的吻,和露天浴缸。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陆星河哀吟一声,此时此刻恨不得穿回到昨夜,抢下那个自己手中端起的酒杯。

  本来这人就死缠烂打的不愿放手,这回好了,又搅和到了一起,不是又给了他希望嘛。

  陆星河放下手,目光与端木金纯粹炙热的眼神对上,没来由的羞恼气愤。视线从端木金的脸上,挪到了他怀中抱着的方形胡桃木匣上,口不择言道:“大早上的捧个骨灰匣做甚?!”

  “额?”端木金眨巴了两下眼睛,低头看了看怀中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怀中抱得是骨灰匣。

  他咽了口口水,赶忙抬头解释道:“这才不是那什么呢。呸呸呸,大早上的咱不提这个,晦气呢。”

  端木金把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缓缓打开。一块表盘上星罗棋布地点缀着蓝宝石,光芒一晃,闪着点点蓝芒,美轮美奂,像极了昨夜小岛的星空。

  陆星河怔怔地看着躺在黑色绒布上的表,眉心渐渐隆起了个小山丘,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想明白。

  “这是我为陆叔叔准备的生日礼物,我知道陆叔叔喜欢星空,特意去定制了这款星空表,表链里侧还有陆叔叔的名字缩写,绝对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端木金垂了下眼眸,再抬起时,一双蓝灰的眼眸里是火热的情意,专注又认真。

  “那个时候的端木金太混账了,不敢送出这份礼物。现在的端木金不会再做错事了,陆叔叔,你愿意接受这份礼物吗?”

  果然。陆星河看着光华流转的星空表,眸光渐渐变冷,一腔热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浇了透心凉。

  星空表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足以见得端木金是认真地准备了,他自己也是真的很喜欢。

  端木金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他的生日,没有忘记!

  他该兴奋的亦或是惊喜,嘴角应该扬起抹漂亮的弧度。

  再不就是愤怒,抓住端木金的衣领子给他一耳光,结结实实地痛揍他一顿。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情绪都没有,心湖平静地像是一汪死水。

  陆星河在端木金期待的目光中,形状完美的手落在了端木金的头上,温柔地揉了揉软柔的卷毛。

  蓝灰的眼眸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嘴角也不自觉地咧出了灿烂的笑容。

  陆星河的目光落在端木金左耳的耳钉上,温声地说道:“不过是一起纾解了生理需求,不需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你和我都是成年了,成年人有生理需求这很正常,互相解决一下也很正常。”

  “端木金,你说对吗?”

  他用最温柔的动作,最温柔的语气,吐出最残忍的话语,打碎那满眼的光芒。

  瓷白的手搭在胡桃木的盒子上,缓缓地将那一室星光锁回幽暗的木盒中。

  端木金眼圈都红了,他用力咬着唇,憋住了喉咙中的哭音。什么成年人的游戏,这些都是他以前说过的混账话。

  都是他用来刺伤陆星河的混账话,现在被陆星河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难过的仿佛心脏裂开了一样。

  端木金两颗虎牙戳进唇瓣,铁锈味涌上味蕾。他不能哭,也不能委屈。

  做错事的是他,先用言语伤人的也是他。

  他没资格委屈,也没理由委屈。

  都是他的错。

  端木金在陆星河平淡的目光中,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乖巧地说道:“陆叔叔说的对,可是这块表是属于陆叔叔的。你喜欢它吗?收着好不好?”

  “它很漂亮。”陆星河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客观地评价着,“但它不属于我。你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吧,不是下午飞回去嘛。”

  端木金了解陆星河,知道陆星河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收下表。

  他抱着盒子站起来,因为蹲的有些久了,双腿发麻,踉跄了一步险些栽倒。

  陆星河冷淡地看着端木金一拐一拐地走出了房间,整个房间又剩下他一个人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又坐了一会儿,陆星河撑着腰下了床。双脚沾地时还险些没站稳,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就该揍那小兔崽子一顿。”陆星河扶着腰,龇牙咧嘴地挪进了浴室。

  衣服都脱掉后,陆星河简直要气地头顶冒烟了。镜子中的男人藏在衣服中的地方就没有一块是好的,淤青就算了,牙印子一个摞着一个的,恨不得来个牙印套娃。

  最惨的是朱砂痣,一点儿大小愣是被嘬成了一片红。

  男人瓷白的脸上升腾起两朵红云,桃花眼的眼尾都红了一片。这绝对不是羞的,是被气的。

  手掌捂住脖颈,恨声道:“兔崽子绝对是属狗的,回去第一件事就去打狂犬预苗。”

  下午一点,端木银的私人飞机准时停在了停机坪上。端木银和郦雪佳早早地上了飞机,不一会儿端木金也上来了。

  郦雪佳“咦”了一声,探头向端木金身后看了看,问道:“陆哥呢?没和你一起吗?”

  “不准叫他哥!”端木金瞪了郦雪佳一眼,为了这个称呼他和郦雪佳别扭了好几天了,郦雪佳就是不改,气得他还想抽她一个耳光。

  郦雪佳往后一靠,整个人窝进端木银宽阔的怀抱里,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我就叫,你管得着嘛你。别废话,陆哥人呢?你是不是又惹陆哥生气了?”

  被戳到痛脚的端木金脸一黑,气鼓鼓地坐到位置上看窗外,理都不理郦雪佳。他刚刚走的时候就去叫陆星河一起,结果陆星河说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让他先上飞机。

  端木金看着立在门边的箱子,委屈地看陆星。结果陆星河连个眼梢都懒得给端木金一个,端木金只能乖乖地拎着陆星河箱子先上了飞机。

  “抱歉,我来晚了。”没用几个人多等两分钟,穿着黑色高领衫,胸口别了个月牙儿胸针的陆星河就上了飞机。

  “没事没事,我们也才到。”郦雪佳乐呵呵地对陆星河摆手,看着陆星河的高领衫,惊讶地问道:“陆哥你怎么穿这么多?梅市好像也有零上十六七度了吧。”

  陆星河脸上闪过尴尬,手下意识地捂住了朱砂痣。之后想起来领子很高将那些牙印子套娃全部遮住,又讪讪地放下手,道:“是,是吗?我怕冷,不比你们年轻人。”

  话说完,隐晦地瞪了端木金一眼。端木金自知理亏,讨好地冲着陆星河笑。

  “陆哥也不老啊。”郦雪佳察觉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说完这句话后乖乖地闭上嘴靠在端木银肩头装睡。

  机舱中又恢复了安静,端木金倒是几次想和陆星河搭话。但陆星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又怕惹陆星河不高兴,乖乖地窝在陆星河对面坐好。

  陆星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昨晚没怎么睡,只凌晨的时候睡了两三个小时,醒了之后又被对面的小崽子气精神了。这回好了,安静的坏境将瞌睡虫全部引了出来。

  陆星河摘下眼镜,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不出几分钟,就陷入了睡眠中。

  端木金见陆星河睡着了,站起来去要了个毛毯。回来后轻手轻脚地坐在陆星河身边,小心地把陆星河裹起来,又将人扶进自己怀中。

  坐在过道另一侧的端木银抬起头,正好看见自家哥哥这副温柔小心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

  端木金正好看到了端木银这个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任弟弟看。端木银摇头失笑,一低头正好看到郦雪佳好奇的眼神。他轻轻撩开郦雪佳一侧的发,贴在郦雪佳耳边轻声地嚼耳朵。

  郦雪佳听后也往那边看,正巧看到晒成麦色的端木金近乎虔诚地吻上怀中安睡的男人的额际,小窗外的光晒在两个人的身上,为两个人渡上了层柔光。

  这光也将这两个人隔成了另一个世界。

  她震惊地张大了嘴,眸光微颤。随即又迅速收回了目光,觉得多看一眼都是惊扰。

  【作者有话说:感谢性感安安,在线织毛衣宝贝的珊瑚化石X1,阿渟悄悄拿了银哥的大马士革玫瑰送给宝贝,啾咪~

  天晴晴朗,又是金子作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