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止洗澡,从假期打电话的时候就很想了,出来一晚上两百块钱只洗个澡未免太亏。

  此次齐显也充分发扬服务精神,像是弥补错误,主动做出些从前没做过的事,只是经验匮乏,拿嘴里的东西没辙,撤开后闭上嘴一动不动,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居意游也着急,等反应过来要让他赶快吐出来,已经不小心咽下一半了,只得按着人去漱口。

  齐显漱口时稍微呛到,转过去刚要说结束吧这样的话,就被偷空儿亲了一嘴。

  齐显:“?”

  居意游:“你喜欢…照镜子吗?”

  都是成年人,谁不懂什么意思啊。

  齐显严肃回复:“我明白了,你等一下。”

  然后手指尖贴上镜子确认是单面镜。

  “学生会当时怎么忘记请你宣传安全知识了呢。”居意游笑着亲亲他肩膀。

  对着镜子刺激是刺激,就是有个弊端——两个人一起被镜子里的自己帅到了,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

  居意游用手肘推齐显,很是不满:“我可以停,但你怎么好意思的?”

  “抱歉。”齐显整个过程都不敢再看。

  镜子失去了它的意义。

  毕竟是能够促进多巴胺分泌的行为,齐显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居意游,是他怎样都行,不是他怎样都不行。

  十二月中旬学长给齐显看完最后一张真题卷,装了几天的认真脸终于松弛,他交代后事一样讲着考试注意事项,连答题前看题号这种小事都恨不得重复八百遍,第二天就消失不见,据说是一个项目结束被导师允许出去旅游。

  齐显再次被放养,这回心态不错,按原计划每天往前复习一些,做得游刃有余。很多不擅长的事都只是暂时还不习惯而已。

  22号那天下午齐显早早收拾好东西打算在考前最后约一次饭,居意游答应得快,几乎秒回。

  他走到教学楼门口才发现外面下了雨,十二月底不下雪却下雨,多怪。

  还好带了伞,这次命运也拿他没办法。

  齐显马上发消息向居意游显摆自己多有先见之明,言语中得知对方没伞、已经外套包头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那怎么行。你是不是离院楼很近?进去躲躲,我接你啊。”

  这怎么好拒绝?居意游只能接受咯。

  虽说俩人撑着一把伞也挡不住多少雨。

  他们愿意,就这样吧。

  居意游冷不丁问起:“明天考试,紧张吗?”

  齐显:“有一点。”

  居意游:“不要紧张,你一定能上岸。”

  齐显:“为什么?”

  居意游神神叨叨:“当你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在怀疑自己。要自信,单单是站在考场上就已经赢了。”

  齐显突然想起什么:“你们没打算给我庆祝吧?”

  居意游:“庆祝?”

  齐显:“就是像当时接许赴乙一样,没有的吧?”

  他在本校考试,省去一大笔住宿费,但是同学之间都面熟,如果搞那么大阵仗,真的会满地找缝钻。

  居意游拍拍他:“你放心,这种活动是有针对性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们对待社恐肯定用另一套方案。”

  那就好那就好,齐显能安心上考场了。

  那时候的他完全想象不到“另一套方案”究竟是什么。

  如果他知道,大概会直接弃考最后一门跑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抱着书包欢快跑出楼的齐显呆在原地。

  楼门正对面是个等比人形立牌,毫无疑问印的齐显,不知道从哪张照片抠下来的,长发飘逸、表情做作,一米九多矗立在地。为了防止被偷还在支架底卡了块大石头。

  不愧是他们。

  齐显笑容消失,立刻戴上口罩,低头走得飞快生怕被人认出,但靠近立牌时还是被叫住。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凑近,像间谍接头一样低声道:“你是齐显?”

  能不承认吗?

  该神秘同学:“不说话,肯定是了。祝你上岸。向前两百米路口左转。”

  搞什么东西?

  齐显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世界上有一种人,明明怕得要死,又因为担心准备惊喜的人失望,以慷慨就义的姿态去一探究竟。

  他蹲下沿灌木丛前进,看周围没人才敢滑几步。

  很快他后悔听话左转。

  学校升旗台底下放满应援展牌。

  灵感一定来自椰树椰汁。

  红蓝黄对比鲜明,饱和度和纯度极高,齐显不知什么时候被抓拍的扭曲照片在中央,旁边一列大字——“我从小帅到大”,另有“始于2002年”“北联农大第一靓仔”“震惊!猪场性感非主流竟和植保圈知名弱智做这种事”,每句都相当炸裂。

  吓死他。

  又一位陌生同学偷摸贴过来:“齐显,我知道你,上岸哈。跟着应援牌出校门右拐。”

  能不能让人死个痛快。

  齐显膝盖已经软了,他不敢逃,生怕逃了又出现更加可怕的东西,他按划定路线继续向前。

  出了校门总不能再大搞特搞了吧!

  可以的。

  校门外人手一把齐显大头应援扇,扇子背面随机印“我从淤泥和污秽中复苏,我是灼热的青莲,我是独一的美”“辉煌一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灯红酒绿惹人醉,齐显带你混社会”,风格反差极大,不管哪个风格都能创死齐显。

  每个拿扇子的热心市民都对他亲切问候:“乖,今天考试啊?考咋样?”

  求求你们了,这大冬天的扇扇子是什么嗜好。

  齐显支支吾吾答不出话。

  热心市民这才想起来任务:“差点忘喽,你的朋友让你在前面过红绿灯走个几百米来着…总之你肯定能看见他们的。”

  哈哈,如果见不到就好了。

  见不到是不可能的。

  一条街都是自己的脑袋和身体,还有贴在旁边莫名其妙的语录,只要不瞎就不会迷路。

  这里就是目的地吧,应援比其他地方都要简洁呢。

  看,是个KTV。

  KTV的闪亮灯箱挂着两条横幅,红底白字——

  “两天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回归!”

  “齐显:不再隐忍!我说过,失去的我一定会拿回来!”

  你们大学生只会玩古早烂梗是吧?

  主人公脑袋嗡嗡作响,双目失焦,一肚子脏话到嘴边变成:“我认识字,就不劳烦你读了好吗?”

  管程挥舞着齐显大头应援牌:“那怎么行,咱们要的就是气势!”

  居意游全身挂满大头,算是一种痛衣,他走路艰难,但仍然坚定向齐显迈进:“怎么样?干得不错吧?我们针对社恐特别策划的无声庆祝,没有人突然奇装异服冲到你面前大吼大叫,大家都很默契地一对一小声交流,多合适!21世纪最伟大的策划!”

  社牛以为的适合社恐。请社牛放过社恐。

  好在已经结束了。齐显机械地笑问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机缘,你们想到这样的方案呢?”

  玩着吹卷口哨的裴则渡走过来,她仰头轻轻一吹,卷条抻直痛击齐显脸部。

  裴则渡毫不心虚:“因为我们觉得好玩。”

  齐显:“那又是出于什么心理,你们要来KTV?”

  “你以为我要回答‘因为我们想来唱歌’?”裴则渡拍拍手,“那你大错特错。”

  KTV楼外的LED大屏随她拍手骤地亮起,一位身着齐显痛衣的绿色青蛙在屏幕里蹦蹦跳跳。

  裴则渡诧异道:“声音呢?怎么不出声?”

  管程冲进店里和前台一番交涉,街上轰然出现古老又熟悉的旋律。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别再让我天天猜想~”

  绿色青蛙拍拍痛衣又向前靠近,印在痛衣上的齐显在其中清晰显现。

  “谁是我的新郎~”

  青蛙掀开这层痛衣,底下是印着居意游脑袋的另一件。

  “我是你的新郎~!”

  放下齐显的。

  “谁是我的新郎~”

  露出居意游的。

  “我是你的新郎~!”

  管程临时做起主持人,他热情介绍:“许赴乙由于临近期末考无法来到现场,特意为大家准备舞蹈《谁是我的新郎》!鼓掌!妹妹太用心了,跳多好,让我们远程感谢妹妹!”

  管程咂嘴:“齐显,说你呢!专门为你准备的,练特别久,你别拉拉个脸,给妹妹捧捧场啊!”

  齐显的手不听自己使唤合上分开反复。

  他看向视频出现的另一张脸,问:“你不尴尬吗?”

  居意游歪歪脑袋:“可她说我是你的新郎诶。”

  不是很理解你们这种人。齐显红着脸闭嘴。

  研究生初试结束当天,齐显把二十多年没丢过的人全丢完了。

  赶快进去吧,再不进去真要晕倒在地了。

  裴则渡拦住他,道:“等等,还有个环节。”

  什么环节?

  居意游给大家发起小礼炮,一人两个。

  确认了,是没必要的环节。

  管程道:“让我们!祝贺!齐显同学完成大学期间一件大事!”

  齐显略微动容。

  管程继续道:“啊,之后就要为毕论努力了!”

  动容个鬼嘞。

  “砰!砰砰!!!”

  礼炮炸开,各色纸片纷扬飘洒,好像十二月没来得及下的一场雪。

  “呸呸!谁他妈礼炮口冲着我,全炸我嘴里了!”居意游拨着粘在脸颊的小纸片。

  “别动,这里也有粘上。”齐显认真揭下一片。

  “服了,”裴则渡也好大声,“我就说过取消这个环节,睫毛膏很容易粘东西的!”

  只有管程“哦吼”叫着在纸片中自由奔走。

  礼炮在门口留下不少纸屑,四人太有道德,借了KTV的扫帚义务劳动起来。

  齐显问:“你们不会只借了KTV外面大屏吧?”

  “怎么会,里面当然也有,朋友们,快扫!扫完唱歌!”

  他还是会后悔。

  因为包厢里也全是令人恐惧的大头应援牌,甚至放的照片比外面更加狂放,朋友们还是给齐显留了面子。

  可是这么漂亮的脸怎么就能拍出那么多丑照,绝对是故意的。

  大摄影师居意游承认他是故意的,却拒不承认是故意拍丑照。

  “你们不懂吗?这五官多灵动,多有生命力!看看,飞扬的发丝、狡黠的双眼、调皮的嘴角,就像直直向上生长的鱼骨令箭!”

  看来在摄影方面的审美也自成一派。

  齐显没有替他感到忧虑,倒是开窍般理解了居意游的美学标准:生命力。从这方面来讲,居意游的摄影技术连带衣品都无可指摘。

  这何尝不是一种爱屋及乌。

  作者有话说:

  接上篇——呜呜太久了大家可能忘记写的什么了。

  (考研的朋友好像很多,祝大家都上岸——考公考编四六级等等什么其他的也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