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如期而至, 傍晚七点,京市顶奢酒店TOP1,被誉为“京市之巅”的嘉御酒店人海云集。
嘉御酒店共108层, 今晚这场私人宴会就在顶楼“空中宴会厅”举行。
停车场入口稍显拥堵, 时疏一坐在副驾驶东张西望。
前前后后几十辆豪车, 什么全球限量款跑车、低调奢华的商务车,跟不要钱似的, 多如牛毛。
十分钟后, 停好车,他们还没来得及上楼, 霍望直接就在电梯口被绊住了脚。
认识的,不认识的, 一同停好车张总、李总、王总……
男人们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可一见到霍望, 他们就如同蚊子见到血, 带着殷勤讨好的笑, 齐刷刷凑上前。
有人恭恭敬敬地递上名片, 有人忙不迭客套寒暄。
霍望并未直接走人, 反倒耐着性子站在电梯口与他们周旋。
最后,在第二趟电梯跳转至负一楼时, 他扣住时疏一的手, 郑重其事地与众人介绍道:“我先生,时疏一。”
为了不辜负霍望的良苦用心,时疏一挽着霍望的手臂, 勉强扯出一个敷衍的笑。
乘坐电梯抵达顶楼时, 露天花园中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空中宴会厅名不虚传, 108楼,离地五百米的半空中,一个精妙绝伦、美轮美奂的欧式复古花园深藏其中。
花园非常大,覆盖整栋楼的顶层,面积不亚于地面。
地面铺设有露天草坪,周围无边泳池环绕一圈。楼顶视野极为开阔,随意往旁边一看,灯火辉煌的京市尽收眼底。
复古装饰建筑中,乐队奏响舒缓典雅的音乐,盛装出席的男女手握香槟,轻声谈笑,让人仿佛置身于某个神秘的城堡。
时疏一倒是在嘉御酒店吃过饭,顶楼他还是第一次来。
深藏于顶楼,极尽奢华的花园晃花了他的眼。沿着无边泳池逛了一圈,他回头看向霍望,不禁感叹道:“气派啊!”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周围迅速投来几道打量的目光。
正当众人以为又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混进这场宴会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蓦地出现在青年身旁。
高端商务晚宴,在场皆是京市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多人一眼便认出来了,慢条斯理走向青年的男人,正是京市金字塔顶端,霍氏掌门人——霍望。
眼前这位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霍总驻足在青年身旁。
他极其自然地握住青年的手,眼底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喜欢就多玩一会儿。”
吐槽的话被狠狠地咽了回去,来这场宴会没有人单纯是为了吃饭、喝酒,结交人脉才是重中之重。
一时间,周遭围观,闲谈的男士女士纷纷端起酒杯,大步朝霍望所在的方向走来。
“霍总,好久不见。”
“霍总,霍爷爷最近身体好吗?”
“霍总,您好您好,这是我的名片。”
……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时疏一陪着霍望周旋了一轮又一轮,累得筋疲力尽。乐趣和兴致全被搅没了,他脑门上顶着硕大两个字——想走!
霍望自是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又介绍了一圈后,他带着时疏一在花园后方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
时疏一瘫坐在精编藤椅,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提不起一点劲儿,只剩一张嘴还在不停叭叭:“哎哟,真麻烦。一个二个都不熟,硬聊、尬聊,搞不懂你们成年人的世界。”
霍望尚未落座,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还未成年?”
“我显小,不行啊?”时疏一瞪了他一眼。
“行,怎么不行。”
回头看了一眼盛放糕点的台桌,霍望扬了扬下巴:“肚子饿不饿?来几块糕点垫一垫?”
“栗子,抹茶,再来一杯橙汁,谢谢。”时疏一头也没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霍望给他的服务。
霍望甘之如饴,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转身走向甜品台。
京市人人艳羡、争相效仿的男人,霍望自然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他刚刚走到甜品台,上前攀谈的人络绎不绝。
时疏一不在,方才还亲和健谈的霍望一秒变脸,又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霍总,浑身散发着不容靠近的气息,将前来套近乎的人无情拒绝。
有的人还是不好拒绝,比如这场宴会的主人。
霍望取完蛋糕,谢家大公子端着酒杯挡住去路。
毕竟借用了别人家的场地,霍望把盛放蛋糕的托盘交给服务生,给了几分薄面,与这位刚刚继承家业的谢大公子闲聊了几句,小酌了一杯。
一杯酒喝完,霍望得以脱身。
他将酒杯随手递给服务生,刚准备回去,忽然间,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西装领结,人模狗样的沈川翎不知何时站到身旁。
他手掌搭上霍望的肩膀,五指不断收拢,大有要将霍望肩膀捏碎的架势。
力气不小,却也不痛不痒。
霍望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皱眉扫了他一眼,“沈川翎,你很闲?”
“我闲?”沈川翎气笑了,恨恨地瞪着霍望,活像只炸毛的斗鸡:“没事找人查我剧组的消防,你闲还是我闲?”
霍望并不想跟他纠缠,听他说完一句,抬脚便往回走。
“霍望!敢做不敢当?”沈川翎不依不饶地追在身后。
“我有否认吗?”霍望哼笑一声,脚下步子依旧没停,边走边说道:“杜绝消防隐患,人人有责,我不过是做了一回热心市民。”
“呵,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坏了你的好事,你反手给我来个大的是吧!”
霍望淡淡道:“知道就好。”
沈川翎越想越气,要不是顾及着他是时疏一的男人,高低整上几句难听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瞪着霍望的背影,冷哼道:“这个教训我记住了,霍望,以后你的把柄可别落到我的手上。”
放完狠话,沈川翎准备离开,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前快一步的霍望突然停下脚步。
沈川翎跟得紧,前胸“砰”地一下撞上结实的后背。他揉揉胸口,龇牙咧嘴:“我去,能不能注意点,后面还——”
话还没说完,循着霍望的视线,沈川翎眨了眨眼睛,视线不经意扫过时疏一身旁,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脱口而出:“孟观语?”
“你认识?”霍望低沉的嗓音响起。
那人身量很高,个头几乎与霍望差不多,但最扎眼的不是他的身高、身材,而是他的脸。
男人长了一张明艳张扬的脸,双眉修长,眉眼昳丽,却不显柔弱、女相。一颦一笑让人挪不开眼,是那种冲击力极强的第一眼美人。
他与时疏一并肩坐着,有说有笑。
不知聊到了什么,时疏一笑得歪七扭八,小手不停拍打他的手臂,姿态亲昵,毫无防备,已然相识已久。
霍望眸子骤然一沉,周身溢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沈川翎与之完全相反,他看看藤椅上两个人,又看看身旁的霍望,一抹得意地笑悠然浮现在嘴角。
他拍了拍霍望:“欸,你不认识?”
“不认识。”霍望声音犹如寒霜。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报仇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沈川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不是早跟你说了嘛,疏一心里住着人呢。这、哎……”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聪明人点到为止。
当然,沈川翎也不敢说明白,无中生有就变成造谣了,话说一半让霍望自己猜,得出什么结论可不管他的事。
反正,时疏一心里有人是铁打的事实。
沈川翎只管出一口恶气,给霍望添堵,至于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两口子的感情……
他想了想。
怎么可能!就霍望对时疏一那样儿,顶多算给他加点紧迫感。
毫无疑问,紧迫感添得实实在在。
沈川翎说完就跑,连追问的机会都不留一个。徒留霍望怔愣在原地,眼神冷得惊人。
“霍望,站在那干嘛?”
一门心思谈天的时疏一总算舍得抬起头,他十分坦然地与霍望招了招手,满眼笑意,“快过来。”
不易察觉的戾气淡了几分,霍望大步上前。
精编藤桌有四张藤椅,时疏一和孟观语并肩坐着,占据其中一侧。
霍望全程没看对面一眼,漫不经心地站在时疏一身后,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温声道:“蛋糕吃完了?还饿不饿。”
很明显,他在宣示主权。
换作旁人或许会识相的让出位置,但坐在时疏一身旁的男人视若无睹,稳如泰山。
时疏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扒开耳朵上的手,反握住霍望的手指把玩,“霍望,这是我师兄孟观语。师兄,这是——”
“我是疏一的先生,霍望。”霍望打断时疏一的话,面向孟观语,眉眼冷了几分。
“霍总,久闻大名。”孟观语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霍望遇到孟观语,等同冰山撞冰山。
两个闷葫芦轻松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时疏一轻咳一声,打破诡异的沉默:“你们真不记得了?小时候咱们三个去游乐场玩过一次,那时候师兄还差点和霍望吵起来。”
“不记得。”
“没印象。”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时疏一:“……”
尴尬的气氛持续蔓延,直到孟观语电话响了,暂时走开。
人前脚刚走,时疏一立马拽着霍望的袖子,一脸兴奋地问道:“我师兄长得好看吧!这颜值是不是绝了!”
霍望垂眸看着他,并不接话。
“真没谁了,他真的越长越好看。绝对是我见过最帅,不对,不能说帅,应该是最美的男人。”时疏一兴奋地手舞足蹈,小嘴不停叭叭,丝毫没有留意到霍望的低气压。
今晚原计划来宴会刷个存在感就走,偶遇孟观语实属打乱了时疏一的计划。故人重逢,他想叙叙旧,因此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吃完饭再走。
霍望当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但……
宴会结束将近十二点,时疏一与霍望驱车回到家。
走廊感应灯亮起,时疏一捧着手机慢吞吞地走出电梯。
灵活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屏幕反射出微光,蕴藏眼底的笑意显得格外清晰。
握住门把手的霍望已然停下了动作,眸色沉沉,冰冷的视线掠过时疏一白皙的脸庞,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侵略性。
门口站了五六分钟,回复完消息,时疏一终于反应过来了,抬头看向霍望,“开门啊,愣着干嘛?”
不经意对上霍望直勾勾的视线,时疏一莫名有一瞬间的心虚,反手关上手机屏幕,小声咕哝:“老盯着我干嘛,脸上有花?”
走廊空气很闷,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霍望嘴唇紧绷,抿成一条缝。
烦躁与不安等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向来老成持重,理智,理性的男人,脸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隐忍到极致,濒临破碎的裂痕。
察觉到他的反常,时疏一快速回想了一遍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试探着开口:“到底怎么了,今晚谁惹你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霍望松开门把手,猛地攥住时疏一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拽。
他动作又快又急,时疏一后背顷刻抵上冰冷的墙壁,似乎又担心他受伤,一双宽大的手掌托住了肩膀。
丝丝凉意渗透布料直达后背,而那双滚烫的手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意。
冷热交加,时疏一猛地一个激灵,用力推他,“发什么疯!”
“疏一。”霍望紧紧握着他的肩膀,灼热的视线对上一眼仿佛能把人灼伤。直白的爱意袒露,不加以掩饰,他用近乎迫切的语气问道:“住在你心里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