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那么早就已经见过面了吗?”

  《说走就走的旅行》每周六晚八点播出,这天,林深跟陆景坐在客厅里,守着电视机一起观看。

  林深以前是个糊逼,很少有能够上综艺的机会,上这种有些知名度的综艺更是难得。

  虽然林深没有上过几次综艺,但是凭借他寥寥几次的综艺经验,大概知道自己只是团队中用来凑人数的背景板,邀请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衬托主角的光彩。

  然而这次跟以往却好像有些不同。

  林深第一次在一档综艺中拥有一种名叫“存在感”的东西。

  而且还是在一些有点名气的明星之中。

  陆景作为特邀嘉宾,出现的时间较晚。

  在综艺正式播出之前,导演始终没有透露过本期特约嘉宾究竟是谁,只在官博卖了一个又一个关子。

  因此当陆景出现在综艺中时,一大批人都表示自己惊呆了。

  以为导演在溜粉,没想到真憋了个大招。

  陆景出现后不久,收视率简直是呈指数级别上升,不断超越最终霸榜第一。

  客厅里的两人手机都放在茶几上,没有关注微博上的实时动态,自然也不知道此时《说走就走的旅行》广场上敲锣打鼓,多么热闹。

  林深没有告诉过陆景,其实自那天从马背上摔下来后,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跟陆景一起骑马的场景,也隐约想起了一些有关他父母的事情。

  但无论是什么,记忆都不太连贯,只有一些小的片段,穿插着某些光怪陆离的虚幻。

  电视里,林深坠下马背,被陆景接在怀里。

  清冽的风吹打在他们身上,混合着青草的芳香,还有不远处同伴的呼声,以及马儿受惊的蹄鸣。

  从林深身体失去平衡,到陆景赶到向他伸出双手,电视里一帧一帧播放着这套慢动作,很奇怪,明明已经过去很久,林深却仿佛能透过屏幕,闻到草原上陆景独有的气息。

  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在地毯上投落一片柔和的影子。

  电视里,林深被匆忙赶来的医生接走。

  陆景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几步,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

  忽然,林深眼睛盯着前面,对陆景说:“陆景,我们是不是小时候就认识。”

  陆景明显一怔,随即很快恢复常态,问:“你想起什么了?”

  林深说:“想起了一点。”

  陆景:“……想起来多少?”

  “你那么紧张干嘛,”林深调整了一下姿势,开玩笑似的问,“难道你害怕我想起来什么?”

  陆景顿了片刻,道:“没有。”

  林深斜着眼觑他:“那就好。”

  综艺中的画面是医生在给林深上药,那时候陆景留在原地拍摄,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疼吗?”陆景忽然问。

  林深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什么?”

  “从马背上摔下来,疼吗?”

  透过屏幕,林深再次看见自己当初受伤的脚踝:“不疼。”

  “如果不是现在看见,都快要忘记那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话音落下,却没有等到陆景的回应。

  他有些疑惑地转了转头,目光猝然同陆景撞上。

  陆景双眸沉沉,深褐色的眼珠像是穿过某种东西望进林深眼里。

  “那你五岁的时候呢。”

  “你五岁,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陆景凝视林深,问,“疼吗?”

  很难描述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流动的空气仿佛凝固,连时间都跟着停止。周身血液从心脏向外蹦出,以一种滚烫的热烈涌遍林深的四肢百骸。

  他怔怔看着陆景:“你都……知道了?”

  陆景没有说话,答案心照不宣。

  林深:“……什么时候?”

  陆景:“你叫‘哥哥’的时候。”

  这声耳语没有被收音器捕捉,却在他们脑中烙下深印。

  这下轮到林深无言。

  他长捷轻颤,看着陆景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或许他应该跟陆景说一声“谢谢”。

  可是他已经对陆景道过不知道多少次谢了。他好像总是在跟陆景说谢谢。

  时间一分一秒从指尖溜走,一种浓烈的情绪在两人中间蔓延。

  倏然,陆景薄而好看的唇动了一动。林深静静盯着他的嘴唇,等待他开口对自己询问。

  林深想,他应该会问自己除了这些,还想起来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陆景并没有问他这个。

  隐秘的氛围中,陆景的嗓音分外低沉暗哑,林深背靠抱枕,听见陆景对他低声说:“谢谢。”

  ——他说,谢谢。

  林深疑惑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陆景缓缓重复,“谢谢。”

  像是被什么从未预料的东西猝然击中,林深石雕般问道:“……谢我什么?”

  “谢你五岁那年,义无反顾保护了我。”

  尘封的记忆蝶一般回溯,大脑深处的潮水返潮一样奔涌而出,时间的隧道在这一刻遽然开起,林深全身被卷入潮水,裹进汹涌猛烈的浪潮之中。

  “林深?林深!”

  陆景焦急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而他却像是找不到自己的意识,迷失在深海洪流。

  “林深——”

  最后的意识也渐渐消失,有关这个世界的所有都在离他而去。

  他听不到陆景的声音,感受不到陆景的拥抱,他的耳边只剩下浪的波涛和风的呼啸。

  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梦境。

  一个遥远的梦境。

  梦里的场景跟五岁那年的马场一样,青草一样的绿,马驹一样的高,不远处家属区里的父母,也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马场上,阳光灼灼,他的后背渗出一层汗水,手里的缰绳上下一拽,马儿更快奔跑起来,清冽凉风让他感到浑身舒畅。

  偌大的马场被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普通场馆,人流众多,另一个是林深所在的这个,只有寥寥几人,在这几人之中,当属林深年龄最小。

  驰骋的快意让他在风中沉溺,马蹄和着清风擦过他的耳畔。

  高速的奔跑之中,林深余光一瞥,看见不远处有一匹马儿受惊,正不顾一切地朝人群最多的地方奔去,马儿的背上,坐着一个年龄稍比他大的哥哥。

  让人惊惶的是,马匹奔去的地方不仅人流多,而且中间隔着一道栅栏。

  如若不能及时做出干涉,马匹极有可能朝栅栏猛地撞去,激烈的冲击力下,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当即驱马极速拐弯,电光火石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了受惊的马。

  方才的马匹不再继续狂奔而去,林深所骑的马驹却惊叫起来。

  刹那间,林深的身体失去平衡,他被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切碎片跟马场上的记忆重合,五岁的林深蜷缩在七岁的陆景怀里,突然的变故让他被惊惧填满全身,所有的语言最后只成了一句:“哥哥,我好害怕。”

  ……

  马场的医护室里,小小的林深乖乖坐好。

  尽管没有受太严重的伤,手臂上的擦伤仍然需要及时处理。医生给他擦消毒酒精时的刺痛让他眼里溢出一汪泪水,医生姐姐一边夸他勇敢,一边逗着他转移注意。

  最后一个步骤完成,那汪泪水从始至终没有落下。

  那时候的林深在想,父母总是在教他勇敢,这算不算学会了勇敢。

  令他高兴的是,他得到了父母的夸奖。

  他的父母总是这样,从来不吝于对他的夸奖。

  上好药打算离开时,迎面走来一个男孩。

  男孩额头包着一团白布,林深认出他来,是那个把他护在怀里的哥哥。

  马场上匆匆一瞥,再次见面,林深除了觉得奇妙之外,还呆呆盯着哥哥的脸。

  在他过往五年的记忆当中,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脸。

  哥哥站在他的对面,个子比他稍高一些,垂落时的目光宛若春风一样和煦,说话时的声音也带着铃铛般的动听。

  医护室的门口,林深听见那位哥哥郑重而又感激地对他说道:“林深,谢谢你。”

  ……

  “林深,林深。”

  “林深!”

  渺远的声音穿透时空的缝隙,缠绕着林深留恋的灵魂,用一股强劲而又温柔的力道把他拉回了现实。

  缓缓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还是刚才的模样。

  电视里放着综艺,声音被调得很小,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林深半边身子靠在陆景身上,半边身子倚着沙发。

  他小弧度地转动脑袋,看见陆景焦急的目光。

  “我没事,”他开口,声音有一点哑,“我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陆景的视线在他脸上巡睃,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想起了什么?”

  “想起,”林深说,“那个马场上,你骑的马匹受惊,我拉扯缰绳向你奔去。”

  时空透过狭窄缝隙将两个人的过去和现在链接到一起,二十几年的事情仿佛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林深恍惚地说:“原来,我们那么早就已经见过面了吗?”

  陆景把林深搂进自己怀里。

  二十余年的等待终于得到回应,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跟林深接吻。

  薄薄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摇曳,月光随着摆动的帘子在地板洒下皎洁亮泽。

  唇瓣相贴时,陆景柔声说道:“谢谢你,林深。”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林深浑身瘫软,陆景才稍稍退开。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彼此脸上,周身血液都跟着他们的喘息沸腾。

  陆景正要再次追吻下去,林深却先一步攀上他的肩膀,寻着他的嘴唇吻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五岁的林深就已经会对着陆景的脸犯花痴了。

  林深:谁不爱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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