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因行小心翼翼地解开歪七扭八的医用胶条,他已经准备好接受怎样的血肉模糊,揭开纱布后却只是一条细小的伤口,横在一条竖长的疤痕上。

  疤痕很吓人,但伤口嘛...是再不去医院就要愈合的那种,用这么大块儿的纱布属是浪费,医用胶布两条他都觉得多了。

  “这...能渗出这么多血吗?”卓因行为自己的小题大做感到尴尬。

  周赫挠挠头,咬着衣角含糊道:“我可以放开衣服了吗?”

  “啊,当然当然。”卓因行帮周赫把下摆放好,蹲下身整理卷出的褶皱,拍拍又抻抻,尽力表达自己的歉意。

  谁料周赫声音喑哑,“卓老师,别乱拍。”

  卓因行抬头,视线和自己拍到的位置齐平,他这才发觉,他和周赫之间的姿势,是一个很敏感的姿势,他只关注下摆,却忘了下摆垂下来,盖的是某处。

  他赶紧站起身来,“太晚了,睡吧,回房睡吧,以后注意点别再砸到自己了。”

  转身落荒而逃,语速都变快了许多。

  跑上自己所在的三楼,他回头看了一眼,周赫看着他笑意温柔,和整个房子的雅致都很契合,只有那个封条格格不入。

  他上下看了看,按照这个别墅的布局,那个位置应该是主人最常居住的主卧才对,不管是存放藏品还是杂物,都不应该是那里。

  当然,这是人家的房子,怎么处置都可以随心,但是卓因行就是有种隐秘的直觉,觉得那个房间能给他信息。

  2.9周赫也有太田痣

  2.9

  拍摄第二天的时候,卓因行遇见了一个“熟人”。

  放在当下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只在上一世有过一面之缘。

  周逢。

  “卓老师您好,我是周赫的二哥,我叫周逢。”

  怎么又变成二哥了,扇动这一世的蝴蝶翅膀似乎很大力啊,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变了,上一世的好兄弟,都变成了具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只是周赫看起来并不高兴,冷脸把周逢拽走,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小话,过来时脸色才平和了一些,似乎周逢是没打招呼突然来到,让周赫不高兴了。

  但周逢很友好,没有介意家里变成拍摄场地,还在他等戏的时候,主动陪他闲聊。

  周赫独自在四楼阳台上拍摄和“家庭医生”的烂俗戏份,他在一楼客厅休息,周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楼,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卓老师,我在二楼现磨的,尝尝怎么样。”周逢很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烟。

  卓因行平时也不怎么喝咖啡,但是他亟需一些咖啡的香气,盖过烟草令人作呕的味道。

  周逢指尖只有那么一小截烟草了,他再去提醒显得矫情,没什么必要。

  “很好喝。”他抿了一口,其实没尝出什么味道,但毕竟是人家亲手做的,这份心意就比任何门店的咖啡要优秀了,“周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弟弟在学校成绩不太好,演技不够格,给您添麻烦了。”周逢拿着一杯水,对他做敬酒的姿态,杯口也低于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很诚恳。

  就拿这栋四层别墅来说,周逢基本等同于投资商的地位,实力也必定强于他父亲的企业,完全没必要和他一个演员客气。

  除了那支烟,他对周逢的印象不差。

  “没有,周赫谦虚了,和他对戏很顺利。”

  周逢欣慰点头,“之前看您的采访,看您对合作演员要求很高,比较担心小赫给你们添麻烦,见谅。”

  “您...看过我的采访?”卓因行很意外。

  按说平时客套,说句看过您的作品就可以了,看过采访,倒不像是客套。

  “对啊,小赫很喜欢您,比一般小姑娘追星都狂热,我们一家人都跟着看了您很多采访和作品。”周逢突然放下水杯,惊慌道,“哎呀,我没说漏嘴吧?小赫有跟您说这些么?”

  卓因行莫名感觉周逢的惊慌有些做作,“没事,周赫和我说过,我很幸运能被认可。”

  “他...竟然跟您说过吗?”周逢尬笑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个弟弟很任性,您刚才也看到了,对我都没大没小的,我要是不小心泄露了他的秘密,可有好果子吃了。”

  “他在我爸妈面前惯会装乖,搞得我很苦啊。”周逢摇摇头喝了杯水。

  这段闲聊却从这句话开始变了性质。

  是卓因行太敏锐,或是周逢的演技太拙劣,这一世的周逢与周赫,似乎并不是那样相依为命的手足情深。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非要较真,先是泄密挑拨,后是抹黑。

  可是他却想听下去。

  无休止的重生和变故似乎逐渐降低了他的道德标准,弱化了他的原则,除开他对于亲密关系的开放,他在很多事上,都在做“恶人”。

  周赫明确不让进入的房间,他在心底隐隐期待一个能偷偷进去的机会。

  周赫袖口沾染疑似血迹的水液,他在关心之余,竟然想着这件事与真相之间的关系。

  当下他明知道周逢不怀好意,却还是想把所有对周赫的诋毁听完,只因为想求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除了他生活的真实世界,重生后的空间真的让他很难代入,比起人情,他总是偏向任务。

  有“生命”这样天大的事顶在头上,好像牺牲任何东西都可以变得合理又轻易。

  再找不到真相,死去的就不仅仅是周赫,还有原本的卓因行。

  果然,人有了欲望之后都是会变的,即使他的欲望是正向的,救人一命。

  从前罗姐总说他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淡淡的,除了演戏,佛系的像个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