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觉得奇怪,“小伙子,老婆要生啦?”

  卓因行没空打趣,“不是,请您尽量快一点吧。”

  宗山地方不大,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卓因行冲进急诊室,却只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郑导,和覆盖着白布的人体。

  他不愿意相信白布下覆盖的是周赫。

  这太突然了,一切都突然地过分,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和周赫拥抱着深吻,明明他的手腕还残留着周赫攥出来的瘀痕,怎么就...

  那一定不是周赫,他要过去自己确认,那一定不是周赫。

  可是脚好像踩进了软沙里,陷进去,走不动,站不稳,重心一歪跪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与物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他四肢并用,狼狈地挪到病床边,心里的答案让他双手颤抖,只敢掀开一点白布的边际。

  一只手安然地垂着,指尖是干涸的血污和泥土,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对周赫的手指如此熟悉。

  骨节分明的手指会依赖的牵住他的手,会帮他拎起一切重物,也会痴迷地摩挲他的痣,偏执地禁锢住他的手腕。

  现在他该做些什么呢?

  上一世他只是听说了周赫的死讯,这一世,他直接看到了鲜血淋漓。

  重生是他无法参透的侥幸,那这一次呢?老天还会眷顾他吗?

  上一世他还算是间接造成了周赫的死亡,这一世,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

  所以重来一次到底有什么用?

  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以后,他猛然意识到,“重生是要拯救周赫”这样的论调,是他一厢情愿的结论,实际上重生发生在他身上,应该是要他拯救自己的。

  上一世,周赫已经跻身顶流,他的死亡被无数人关注,也让卓因行从口碑影帝变成了过街老鼠。

  而现在,周赫只不过是一个素人,他们之间的拒绝也没有发生在公共场合,周赫的死,在外界看来,是与他无关的。

  出了医院,他还是那个口碑极佳的上升期演员。

  原来上天给他一次重生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即使周赫死了,他的事业也可以安然无恙。

  一瞬间,巨大的罪恶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抬手,想握住周赫的之间,好像把皮肤的温度分出去一点,周赫就你能回来一样。

  可是病床就这样从他面前被推走了,身边的人向他道一句,节哀。

  明天争取双更

  2.2千依百顺

  拍摄彻底暂停,卓因行闷在房间里七天了。

  他一次次祈祷噩梦降临,然后醒来就会是和周赫的初次见面,但事与愿违,他仍旧停留在周赫逝去的世界里。

  他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的。

  上一世的拒绝和死亡之间隔了六年,六年的时间做什么不够呢?

  但突然的变故嘲笑着他的想当然。

  拒绝到抑郁再到死亡并不是既定的顺序,事实上,是只要拒绝发生,就会联结死亡。

  他捋清了逻辑,更加祈愿重来一次。

  周赫死后的第一天,他做出第一次决定,只要再来一次,即使葬送前途,得罪郑导,他也绝不会再和周赫拍摄同一部戏。

  他的拒绝会毁掉周赫的一切,他的存在对周赫来说毫无益处,一别两宽才会各生欢喜。

  可第三天他又变了主意。

  他害了怕,较了真,认为拒绝剧本也是一种拒绝,万一直接联结死亡,他怎么承受得起。

  第四天,他做了好多梦,梦见很多他从未经历过的场景。

  有时候是拒绝周赫的表白,有时候是给周赫一耳光,还有一次次重复地坐在签约《恋痣癖》的会议室里。

  但是噩梦之后,并没有奇迹降临。

  第六天,他付出了百分百的诚心,如果能再次获得重来的机会,他决定不再拒绝周赫一次,哪怕是表白。

  那些梦境让他怀疑,那些,会不会是他被忘却的经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先拖住命运的齿轮,保住周赫的命,再慢慢去寻找这种类似死循环的破解之法,解决后再和周赫解释清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是第七天,他依旧没有重生。

  没有人人喊打,没有爆字热搜,周赫是深夜开车上山,车辆故障意外坠崖,是人人遗憾的突发事件,无关剧组,更无关他。

  可他的心却比陷入舆论漩涡时更不安。

  他不想再坐以待毙,总要做些什么,万一触发了重生的特定条件呢。

  他仔细整理了形象,鬼使神差地来到周赫的墓地,宗山半山寺庙后一处隐蔽的山林里。

  没有照片也没有墓志铭,周赫的墓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谁也看不透他的过去。

  明明才办过葬礼,周边却诡异地野草丛生,他看着墓碑上崭新的周赫二字,心里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既然来了,就不能容忍这些野草随意侵占,没有工具,他只得蹲下身徒手拔。

  野草茎叶看起来光滑柔嫩,好像不费力就能折断,可他才上手一碰,就立马被划出了深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