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他们被警车和救护车送到医院。
医生和护士推着转运床往手术室里冲,大门轰然关上,门上刺目的红灯霎时亮起。
走廊上行人匆匆忙忙,不仅有医护人员,还有警察。
江逾白的浑身受了不少伤,护士要给他处理伤口,还要挂盐水才行。
然而江逾白不听他们的话,跑出了急诊室,独自坐在了手术室的门前的地上。
有个警察来跟他说:“去让护士给你处理一下吧,完了你还需要配合我们做笔录。”
江逾白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警察是个刚入职的年轻人,对待受害人没有老刑警那么游刃有余。
他站在江逾白对面的墙边陪他待了一会了,说:“你饿么?我们队车里有热牛奶,我给你拿一包喝?”
“……”
江逾白还是不说话,低头蜷缩着,手臂围抱着膝盖。
小刑警学习过一些肢体语言的知识,知道这个动作表示对方感到非常紧张、有压力,甚至极其痛苦,想要自我保护的意思。
“……你同学,”他尝试着安慰江逾白,“他会没事的。幸好我们赶到及时,他没有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然而,这种安抚人的话在手术室门口一直延伸到走廊上的血迹面前比棉絮还轻。
它无法压实江逾白胸口里那颗动荡的、破碎的心。
直到被推进手术室里的那一刻,魏琛仍然是昏迷的状态。
被严重虐伤的右手,不停地流血,整只手臂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伤口连着伤口,好像被暴力剥除鳞片的人鱼尾。
手指上,最深的伤口里甚至可以看见他白色的骨头。
江逾白满脑子都是魏琛苍白得像纸片一样的脸,还有他那血淋淋的、被断琴木刺穿的右手。
旁人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见。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魏琛?
小提琴被砸断了……断了……
魏琛会不会死?
他的手会不会残废……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江逾白从胃里翻上来一阵接一阵的呕吐欲。
他觉得耳朵疼得要命。
他双手捂住耳朵,腹部蜷曲,咬住了失去血色的嘴唇。
“要不我先带你去急诊科处理一下吧,要不然时间久了我怕你会感染……”小刑警看见他异常脆弱的模样,很担心,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要扶他起来。
“小何。”
有人叫他,从走廊那头缓缓走过来。
小刑警看见便恭敬地叫人:“江队。”
江毅对他点点头,看一眼坐在地上的江逾白,转而对小何说:“你跟着你师兄去孔庙附近调监控,回来还要看,那里还很缺人,这儿交给我。”
小刑警听队长的命令走了,留下江毅独自对着江逾白。
江毅蹲下来摸了摸江逾白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了,“跟我回家。”他说。
可江逾白却死守在原地不动。
奈何江毅体格魁梧强壮,力量远远胜过江逾白,他一把捞起自己的侄子,把他抱在怀里。
江逾白忽然反抗起来,挣扎着,满脸惊惧:“我不走,叔叔,我不走!魏琛还在里面,我要等他出来!”
“你还敢说他!”江毅瞪着他说,“你们在一起,我早就担心会出事!现在搞成这样,你们差点被那帮畜生杀了!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那个树林里,你让我怎么为你收场,啊?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家,不然等你发起来高烧,事情会变得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