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前最后一个周日,魏琛和朋友们去了燕川的孔庙。
孔庙建在山陵里,他们在日出前出发,沿着沾满露水的青石台阶一路上行,抵达山顶时,恰好望见朝阳初升,金光万丈。
他们在庙里喝了清粥,然后去正殿拜孔子。
程煦的两只黑眼圈比十只熊猫加起来还重,别人都拜完了,只有他拜了又拜,好像不拜到孔子开口答应他就不走似的。
江逾白问他:“你几天没睡觉了啊?”
“不知道,反正这个月我就没睡踏实过。”程煦搓了把脸,“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江逾白观察他片刻,说:“你瘦了好多。”
程煦长叹一声,表情痛苦:“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叶蓁蓁说:“程黛玉,现吃什么药啊?”
程煦答道:“佐匹克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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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暑日长,燕川的考生都趁着早晨天气还算凉爽的时候来拜孔子,因此尽管时间尚早,庙里已经汇聚了许多的人。
人声渐沸,一群喜鹊在绿瓦上翩翩飞舞。
庙里有一棵两百年的大樟树,魏琛稍微算了一下,种于清朝嘉庆年间,和马克思同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树下有个老人在摆摊,他向魏琛招徕生意,说:“壮志凌云,妙笔生花!小孩儿,求个红绳好上岸嘞!”
江逾白走到摊子前,各色红绳琳琅满目。
“戴上红绳进考场,下笔如有神。”老人向他推销,“这一个是竹节编,取个胸有成竹的好寓意!”
江逾白挺感兴趣的,接过红绳仔细看,又拿着它和魏琛一起看。
魏琛手里拿了个莲花编,也很漂亮,和竹节编各有千秋。
“魏琛,你喜欢哪一条?”江逾白问。
老人听了,便问:“哪个琛字?”
魏琛说:“玉深。”
“是玉中珍宝啊,你等等。”老人回头从一只梨花木匣里取出一条红绳,中央结有一颗白玉珠子。
老人说:“人长得俊,名字也好听,需要用白玉来配才能更有福气。”
魏琛拿着红绳,端详片刻,似乎若有所思,最后说道:“好,我买了。另外,我还想求您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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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庙里摘了许多大柚子,用清凉的井水浸了一上午才剖开,免费分给前来祈福的考生吃。
大梧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紧挨着屋檐,积下一片清爽怡人的阴翳。
魏琛坐在廊下编红绳,是从老人那里学来的莲花编。
对面江逾白玩着一颗白玉珠子,认真地看他编红绳。
“手给我。”魏琛说。
江逾白把左手伸出去,心脏砰砰跳。
魏琛用红绳在他手腕上圈了圈,确定好尺寸后,复又低头继续编。
白玉珠子穿进去,打好莲花结,魏琛把编好的红绳戴到江逾白的左手腕上。
江逾白开心地拿自己的和魏琛手腕上的红绳作对比,说:“真的一模一样!”
白玉伴着莲花结,仿佛月照红莲。
魏琛和江逾白的手牵在一起,便是双生月和并蒂莲。
魏琛的手很好看,素白如玉,修长如翠竹。被这双手牵住的时候,江逾白总是感到很安心。
此时,这份安心之上又多了某种更深的感情。
它们是魏琛亲手编织而成的,又被他牢牢地系在自己手腕间,仿佛融进了血肉一般,无法剥离。
竹林后,朱红的庙墙前,江逾白摸着魏琛手腕间的红绳,说:“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魏琛将他抵在墙间吻他,腰间十指相扣,青翠斑驳的竹叶里,两根红绳紧紧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