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沈寒梓不在,简琳大概也就回妈妈家里等着被照顾,现在沈寒梓在这里,她便也瞒下来。
她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胡星雨秒回语音:“下回腿断了再告诉我?还是人没了通知我吃席?”
简琳:“不盼我点好?”
胡星雨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包。
“你这个朋友还挺关心你的。”沈寒梓从门口走近。
“是啊,生怕我哪天没了。”简琳觉好笑,将手机放在一边。
她抬眼撞进一块绵软的境地,沈寒梓还有方才没有褪去的欲色,让她止不住拉起画面。
已经不在的触碰感,又由挥不去的记忆带出来了些。
她缩起四肢,合上腿脚,把身上的毯子裹紧。
这是...害羞了?
发觉坐在地上的人涨红了脸,沈寒梓干笑两声,接着扯话聊,“这个点她也没睡?”
“对,忙着呢。”简琳回道。
转头看沈寒梓一身清闲,也不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简琳好奇问道:“大魔术师天天待在我这里真的没事吗?公司不需要你亲自操刀?”
沈寒梓摇摇头,翻上床窝起来,“没事,也不是什么大公司,我自己单干,开了个红酒厂赚点钱花,流程清晰,不用我去。”
红酒厂...简琳来了兴致。
“那大小姐不打算继承家业吗?”
沈寒梓忽而抬头,将目光拉远,“我可想继续在魔术领域待着。”
“这之间有什么冲突...是家里不让你碰魔术吗?”简琳问。
好像有些人家的规矩和限制是挺多的。
“也不是不让我玩魔术...”沈寒梓将目光带到简琳身上,“我还记得你在新书发布会的时候,有说过底层魔术师的困境。”
“嗯。”简琳确实了解过一点,才用那写了一部作品。
沈寒梓有了分享欲,从躺着到坐起,给简琳好好介绍着:
“我啊...有一个很大的地盘,是一个魔术师孵化基地,里面都是专职热爱魔术的人,会带他们出表演,参加各种比赛...这些年还送出去不少魔术师呢,做这些事情都需要钱的。
我自己开公司赚的,就能够资助那边发展,但我妈不会让我拿集团的经费做这一定亏损的投资。”
简琳放下手头的工作,看向沈寒梓的眼睛里又多了不少崇敬情绪,“所以,你自己做老板是为了可以不被限制,要支撑基地那边的运作?”
“差不多。”
原来沈寒梓是在做这些事情...简琳之前还以为,沈寒梓就是个爱玩魔术的大小姐呢...
看来,还真是她把人看轻了去。
简琳回想过往,“之前魔术场里表演的人都是基地里的吗?”
沈寒梓回答:“除了来西月是国际协会的魔术师,其他都是基地的,不过每次演出名额有限,所以几乎每场人都不一样。”
“那你们举办表演,能赚钱吗。”简琳又问。
魔术门票虽然一直算不上太贵,人多的话应该能赚回点的吧...
沈寒梓却是低下头晃了晃。
“受众群体不算多,国内举办魔术表演很少有观众,大多都是极其有名的魔术师牵头才有人愿意来,我的本意是发扬魔术,所以也不能找太差的场地,给观众太低规格的体验,同时票价高了也不行,所以啊...演出基本上啊不亏都是很好的情况了。”
这就等于是沈寒梓自己贴钱来办...
简琳身子刚向沈寒梓那边动了动,沈寒梓就从床上下来,坐在简琳身边。
“我还记得第一次去,现场人好多呢...”
那都赚不了吗...
沈寒梓正坐在落地灯下,眼眶里的暖意压过了洒下的灯光,她同简琳解释:“那次啊,因为有几个公司要团建,团的低价票来,散客就三分之一吧。”
“这样啊...”
难怪第二次随沈寒梓去魔术表演的时候,位置都没坐满。
在简琳跟着走的情绪里,沈寒梓忽而抬手,理顺她的头发,“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发展的还算不错,我的公司可以支持我想做的事,我也很自由。”
“诶!”简琳忽而想到,“那我之前写的魔术师那本书,描述的内容是不是太浅了。”
专业人士来看她书中所谓的评论行业,应该觉得很好笑吧。
沈寒梓也没有硬夸,实事求是的地说:“是很浅,但是很感谢你能为这写下好些东西。”
看得出简琳是收集过资料的,只不过资料深入不到内部,就像大众的目光也是流连在表面一样。
简琳没有沈寒梓预料里要辩解,很虚心道:
“那你有机会多跟我说说,让我也了解一些。”
“好。”
外面风呼啸而过,窗子开始有声响,估计又是要下雪了。
简琳掀起窗帘,向外看去,果然。
“欸!又下雪了!”
见简琳一个呼吸间就将脑袋递出窗帘,沈寒梓问着:“你好像很喜欢下雪。”
简琳收回来,将窗帘一把拉开,又举起手划开了窗户。
疾风卷入,将屋内一夜的热气吹散,但简琳没觉得冷,反而觉得舒适清醒。
大片的雪花吻上简琳的发际,简琳未察觉,沈寒梓用手去挑,刚碰到就融化了去。
简琳转过身,看见同款墨绿色睡裙的女人离得这么近,就差一点便肌肤相撞。
明明没有碰到,都觉得有温暖传来。
“是啊,小时候一到下雪我就能满院子跑,不过来城里之后就没有了。”
小时候...
沈寒梓目光起了波澜,她忍不住试探:“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简琳摇头:“不太记得,就只记得跟家里的一些事情,我不太喜欢那个地方,印象里我们老家村落那里的人都很讨厌,我会选择忘掉不愉快的人跟事情。”
忘掉不愉快的人跟事情......
那她...
也是让她不愉快的人吗...
那个时候怯懦又沉闷的孩子...
沈寒梓目光垂落,同涌入的飞雪一并坠在地毯上,她的语气稍急促了些,不甘去问:
“就没有一点值得记住的吗?”
“可能有吧...”简琳实在不太确定:“但我记不得了,没有很深刻的事情。”
“那...四五年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不记得儿时的事情,应该能记得四五年前她们有一次相遇吧。
四五年前...那是简琳完全失去的那段记忆。
简琳感觉沈寒梓有些怪异,心中更是莫名其妙,她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寒梓沉下眼,隐藏那一抹浓厚的落寞,“没...就是我能记得小时候还有之前的每一件事情。”
“那说明你之前的经历比较深刻嘛。”简琳本想接着问出都记得一些什么,但想到之前沈寒梓说过小时候贫穷的事情。
应该是什么伤心事,还是别问了。
沈寒梓在等,等简琳问,见简琳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她又添一把火:“是很深刻,有难以忘记的人。”
难以忘记的人......
简琳果然有了兴趣:“现在还记得...难道是很重要的人?”
沈寒梓深深看了眼简琳:“是啊,我还记得小时候说玩笑话,长大要娶我呢。”
娶...看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简琳笑了笑:“那你们现在在一块吗?”
“在。”一声回答极尽温暖,可不就是在一块吗?
在一起了啊...
这是简琳心里的想法,她忽觉心里明了,这会很不是滋味。
今天还说她是心尖尖呢...原来心里还有个人...
果真只是当朋友。
“那你们结婚的时候可得叫我去喝喜酒啊。”简琳丢下毯子,裹上毛绒外袍,开始拨弄手机。
这态度急转直下,端是那最愚蠢的榆木疙瘩也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进入室内的风雪渐大,沈寒梓起身,从简琳身边绕过去。
“没有,你误会了。”
沈寒梓眼中掠过的星星光点,关了窗子拉好窗帘,她又在简琳边上坐下,“只是有联系而已,还不知道她对我什么想法呢。”
简琳问:“怎么是只有联系呢?”
爱而不得?为时已晚?对方移情别恋?已有家室??
脑子里的一出出大戏都要把简琳淹没。
“后来相遇的时候,她不记得我了。”沈寒梓满心惆怅,实话实说。
要说在今日之前,沈寒梓还能骗自己简琳是因为时隔太久想不起来,多少是有些印象。没想简琳一点都不记得,她可真是要委屈死。
简琳愈发不解:“那你有没有挑明你们之前认识?”
沈寒梓双眼半阖,意有所指:“要是有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你没有记忆的事情,还说惦记你好久,你...会不会觉得唐突?”
这话确实叫简琳顿了顿,或许真有那样一个人出现,长得好看的话,她也许会觉得尴尬而起抵触情绪,长得不好的会被她当成神经病。
而且凭空出现一个人,告诉她被关注了好多年,想想都胆寒...
也是...
接收到简琳的迟疑,沈寒梓了然于心,接着说:
“而且我也怕,过去那些我认为深刻感念的记忆并不是值得她记得的,所以还不如让她重新认识和喜欢现在的我。”
其实她更害怕,以前的她在简琳眼里并不是很好的人,她那时怯懦胆小,为了衣食温饱对人低声下气,也是一个不被待见的野孩子。
就连四五年之前的相遇,她的模样都十分落魄。
她不敢赌,所以知道简琳不记得她的时候,她没有做出自报身份的事情,就当新出现在简琳的生活间。
自卑一向藏在她心里最深渊的角落,却在有关简琳的事情面前暴露无余。
所以她格外小心,不敢有太过激进。
“你干嘛让他知道你惦记她?你就先接近他,当朋友处着。”简琳没想到沈寒梓还是个痴情种,托起下巴,沉思起来:“你这还挺复杂...待我替你好好分析分析。”
虽然很不情愿好白菜要被猪咬走,但沈寒梓是个不错的人。她便替沈寒梓想想吧...也当是报答沈寒梓这大直女的多日照顾。
像沈寒梓这样好的人,一定会是她很长久的朋友。
“可有替我想到什么好法子?”沈寒梓偏过头隐去笑意,片刻后,她调笑眼前蹙眉深思的“当事人”。
简琳还真开始分析起来:“我觉得吧...你还是得找个时机让他知道,这个承诺你记这么久,而他一无所知,对你而言岂不是很不公平?”
沈寒梓眼眶微动,怎么也想不到简琳的这段话最后是为她的考量。
将这事情稍微拿出一点交流的时候,沈寒梓已经做了很多可能的预想。但事情的发生总会出乎意料,她哪能预料出简琳现在正这么正经的说这些...
沈寒梓回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再次请教:“那要是她听过之后开始回避我呢?”
这可真是简琳做得出来的事情。
简琳眉心一拧,“那不是纯粹王八蛋吗?!”
“噗咳咳...咳咳咳咳...”沈寒梓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又呛了出来。
简琳停了话茬,拍拍沈寒梓后背心,“这么激动,我还说不得他了...”
这大小姐不能是个恋爱脑吧......
在简琳愈发复杂的视线里,沈寒梓还没收敛笑容,当即摆手,“咳咳...没,就是觉得,你数落人的时候很有意思哈哈...很可爱。”
她此刻真想知道如果简琳知道她们谈论的人正是她自己,会不会换个说法。
沈寒梓还咧嘴笑得肆意,简琳一副教育恋爱脑的架势:“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躲着不是吊着你吗?吊着就是不喜欢,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你不要喜欢了。”
一番强行逻辑下来,简琳越说越收不住,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沈寒梓没有那所谓的白月光。
也不知道沈寒梓是怎么忍住笑意,还摆出一副十分受教模样的,“嗯,好。”
见沈寒梓听进去,简琳一本正经的继续:“他可以忘记,但是他不能否认你的存在,也不能否认过去发生的事情,当然,他也可以拒绝你,但表达的机会在你手上。”
沈寒梓半认真半出戏,在她心里这样挺不错,毕竟不会有人提出的建议比当事人提出更有参考价值了。
简琳坐得更直了些,语重心长:“你还得多引起他注意啊。”
“那...怎么样引起注意最好?”
简琳稍加思索,出起馊主意来:“你觉得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找个机会跟他喝点小酒,然后顺势装醉就给一顿输出,他要是表态就成了,要是推拒你就当醉了你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以后该怎么样怎么样。”
“这能成吗?”沈寒梓不禁哼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路数。
这小脑瓜里都是些什么点子...。
简琳道:“我闺蜜就是这样弄到她前任的,经验之谈。”
沈寒梓抓住关键词,哭笑不得:“那怎么成了前任?”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简琳抓抓鬓发,这就真把她问住了。
她一个长期没对象的人,恋爱经验全部来自于看别人恋爱,还充当一堆朋友的恋爱导师。
简琳还沉浸在自己精明的分析里,颅内的各样想法愈演愈烈。
沉思沉思去,没分一点视线给身旁挪不动眼睛的人。
墨绿色的衣里料在人手心被揉皱,沈寒梓靠在一边消化着简琳的字句。
忽而抬手扶住了前额,挂在嘴边的弧度更深了些,她虽觉无奈,又感幸运。
这会心里还长出了个新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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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琳:我骂我自己... 感谢阅读,谢谢宝宝们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