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冰冷的, 还有神上星流的手指。
明明那根手指只是从夏油杰喉间一划而过,但那冰冷的触感,却一直停留在咽喉处, 久久不散。
夏油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 他甚至想自己上手摸一下——
确定一下, 自己的喉咙还好吗?
应该没被割开吧?
不然怎么总感觉凉飕飕的?
“杰的咒灵球还在吗?”
神上星流的问话唤回夏油杰的注意, 后者皱眉,扫视一圈周围:“你要在这里吗?”
神上星流跟着夏油杰,转了转脸,恍然大悟:“原来杰这么容易害羞啊!”
夏油杰:“?”
夏油杰:“我不……”
“那好吧, 我们找间无人的包厢行事!”
更怪了好吗?!
夏油杰甚至都有点想放弃了:比起咒灵球的恶心味道, 果然还是社死更恐怖!
无奈神上星流行动比嘴还快——已经一边说, 一边站起身, 还伸手来拉夏油杰了!
夏油杰急中生智, 看向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黑发男人:“让甚尔先生一直等在这里不好吧?”
夏油杰并不知道黑发男人叫什么,只是听神上星流“甚尔”“甚尔”地喊着,只能跟着这么称呼。
而听到这个称呼, 黑发男人眯了眯眼, 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不悦。
神上星流则顺着夏油杰的话回头,并将另一只罪恶之爪搭在了男人肩膀上:“那好吧。甚尔就一起去好了!”
伏黑甚尔:“……”
夏油杰:“……”
夏油杰放弃挣扎了!甚至年轻的脸上出现了佛光, 整个人都变得安详平静。
就这样吧。
看来今夜, 自己的清白是保不了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五条悟不在这里。
不然那家伙绝对会拿这种事嘲笑半年, 顺便传遍整个咒术界!
事已至此, 夏油杰也豁了出去。
进入包厢以后, 不等关上门的神上星流催促,便主动将咒灵球从口袋里掏出。
“你要怎么做?”
夏油杰看向神上星流,发现对方也在盯着他:“吞下去。”
夏油杰动作一顿。
神上星流反手托住他的手背,往上推了推:“快点啦。有我在,你怕什么!”
就是有你在,才更害怕啊!
夏油杰无奈,再次向神上星流确认:“你真的有办法吗?”
“当然!”神上星流叉腰,“那颗糖你也吃了,很有用不是吗!”
“但那颗糖又不是你的。”
“但它经过我手,被我点化了!”神上星流撅起嘴,“哎呀,你这人怎么磨磨蹭蹭的!再不吞,我走了!”
“……”
夏油杰深深望了眼金发青年,最后还是缓缓将手凑到嘴边,并慢慢张开口。
咒灵球体积有婴儿拳头大,一靠近夏油杰嘴边,就能让他回想起那股腥臭味,还有那种裹满呕吐物的触感!
再联想起今晚先前见到的那摊呕吐物,夏油杰额头渗出冷汗,只觉这次咒灵球的气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甚至还没塞进嘴里,夏油杰就已经能闻到那股腐烂恶心的味道了!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了夏油杰右手一把!
“呃唔——!”
球体一入口,夏油杰皱眉闭眼,认命等待呕吐味侵占口腔。
然而——
夏油杰睁开眼,对上一双靛紫色的下垂眼。
此时,夏油杰正坐在包厢的沙发上,而神上星流则站在他面前。
一坐一站间,神上星流的海拔明显比夏油杰高上许多。
这使得金发青年看过来的时候,是自上而下的俯视。
而这个角度,莫名让神上星流的眼神多了股神性。
高高在上,漠然注视。
一股麻意从脊柱尾部窜起,直冲天灵盖。
夏油杰浑身僵硬,保持着一手盖在嘴部的姿势,一动不动。
神上星流一只手覆盖在夏油杰的手上,另一只手则轻触后者的喉部。
两只手都是同样的冰凉,像是两捧新雪盖住了夏油杰的右手、咽喉。
而这两团新雪的寒意,又顺着肌肤沁入表皮、钻进真皮深处,一路直抵口腔内部。
恍惚中,夏油杰不觉得自己吞的是一颗咒灵核心,而是,而是一团雪。
冰冷,却干净的雪。
没有气味,缺少滋味。
只有一团凉津津的空气。
“咕嘟!”
喉结上下滚动,夏油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他的咽喉,他的口中,依然没有味道。
那些曾如跗骨之蛆的恶心味觉,在这一刻,尽数离他远去。甚至其他的感官,也在慢慢抽离。
味觉,嗅觉,听觉,触觉……
大脑一片混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浮了起来。
莫名涌出的泪水中,整个世界都被浸泡得模糊。
唯有一双靛紫色的眼睛清晰得吓人,不光眼珠中的纹路分毫毕现,就连下眼睑的睫毛也根根分明。
耳鸣。
“杰……”
心悸。
“杰?”
呼吸困难。
“杰君?!”
夏油杰猛地回神,大口喘气:
“呼——哈——呼——”
“杰君,你还好吗?”神上星流已然收回手,正半蹲在夏油杰面前,满脸担忧,“你这个样子,好像刚生完孩子哦。”
夏油杰:“……我谢谢你啊!”
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甚至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但夏油杰已经没力气辨别,自己到底是被气到的,还是因为失力感在发抖。
他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汗流如注。贴身衣物如水洗了一般,浸满冷汗,黏答答,湿乎乎。
夏油杰皱起眉,抬起由在微微颤抖的手,将同样浸湿的刘海向后梳去。
“嘣!”
夏油杰一愣,黑发从颊边扫过。
原来是扎发的皮筋突然绷断了。
“诶呀,断了。”
冰冷的气息靠近,夏油杰下意识后仰躲避。黑色半长碎发,与素白指尖失之交臂。
神上星流没说什么,自然而然放下手。
反倒是夏油杰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低声解释:“都是汗……”
“噫!好恶心!”
夏油杰:“……”
恶心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黑发少年虚起眼,肩膀却是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夏油杰彻底缓过神。他摸了摸喉咙,迟疑着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术式?”
“当然不是!”
神上星流摇着手指,得意非凡,“这是我主的恩赐!”
“嗯……嗯???”
神上星流干脆张开五指,在一脸不信的少年面前晃了晃:“触碰的力量。包括之前的糖果也是,都是在我的‘触碰’下,才有了消除味道的能力。”
“……”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显示他还是不怎么相信。
神上星流没有强求。
唉。
自己都快习惯了。
每次自己说实话,不信的人总是占大多数。
“那我以后……”
神上星流刚放下手,就听到夏油杰迟疑的声音。
星流立刻笑了起来:“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哦!”
黑发少年定定注视了他片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单单垂下眼皮。
*
“那小子,一定是觉得,你在要挟他。”
夏油杰刚推门离去,一直没吭声的甚尔便冷不丁开口。
在神上星流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伏黑甚尔冷冷笑了起来,目光深深:“你是在要挟他吗?”
“我可没有!”神上星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学着甚尔之前的样子,展开双臂,伸直双腿,整个人呈“大”字状摊开,“人家是在邀请他找我玩~”
“啧!”
甚尔扭曲了嘴角,满脸嫌恶,“你是女子高中生吗?说话这么恶心。”
神上星流斜眼看过去,眯起眼。
“干什么?”甚尔口吻仍然不痛快,神情冷淡。
但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神上星流摸摸下巴,从刚才起,就一直笼在心中的迷雾,终于散开了:
“甚尔,不会是吃醋了吧?”
“哈?!!!”
伏黑甚尔的冷脸破了防,睁大眼,一脸“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的震惊。
神上星流却越发肯定了:“从刚才起,甚尔就一副不痛快的样子。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我!”
伏黑甚尔:“……”
神上星流:“那就是因为杰君了。可是很奇怪诶,你之前应该跟杰君没见过,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呢。”
伏黑甚尔:“当然是因为他是咒术师。老子讨厌所有咒术师,这件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不不不!”神上星流摇头,“我倒是觉得,甚尔对杰君的敌意,比单纯地讨厌一个群体更重呢。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因为甚尔嫉妒杰君了吧!”
“我嫉妒那种小鬼做什么。”伏黑甚尔的下颌再次收紧了。
神上星流当做没看见,只在心里大摇其头。
甚尔真是太不坦诚了!
这样性子在社会上混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还好,他遇见了他!
进了盘星教,就不会担心因为这种事,被人欺负了!
“我警告你,无论你在想什么,都给老子停下来!”伏黑甚尔一抽嘴角,眉宇间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搓了把自己的胳膊,又抖了抖肩,像是要把身上什么东西给抖掉。
星流没给他这个机会——
伸出手,搭在甚尔左小臂上。
察觉到指尖下男人肌肉的瞬间紧绷,星流笑眯眯地,在今晚第三次发动能力。
触碰的力量。
“我之前答应了甚尔一件事,是吧。现在是该许诺的时候了。”
聆听的力量。
“甚尔不是有想要召回的人吗?现在,她回来啦!”
细密地、仿佛昆虫甲壳摩擦的细密动静。
嘈切地、犹如春雨打在草叶上的沙沙声。
伏黑甚尔全身僵硬如木。
在无数细小低语声中,天与暴君的敏锐五感,捕捉到一道最为熟悉、最为刻骨铭心的女声:
“甚尔。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星流:马不停蹄!一个接一个!我可真是敬业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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