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Lupin酒吧门口的灯牌泛着幽幽的光。

  我撑着伞,手中拿着已经密封过的资料袋,走进了Lupin酒吧。

  老板非常熟练地转身拿起了身后的牛奶盒。

  我接过牛奶, 朝他道声谢, 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其他三人的到来。

  说实话,我很惊讶自己彻底失控的时刻居然还没到来。

  在与异能特务科会面那天之后,令人如鲠在喉的头晕与自我厌恶的情感一直充斥着我的大脑。

  这也算是件好事, 至少我还有时间做好之后应对中也时的准备。

  最近港口黑手党又因mimic的到来而变得忙碌了起来。

  但我从森先生那里获得了银之手谕, 借此从高桥时子小姐那里获取了三人的工作安排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应当能够在这里久违地四人齐聚。

  ……也算是我对他们最后的道别。

  ……

  “叮铃——”

  店门口的铃铛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转头朝门口看去, 并不意外地发现是浑身湿漉漉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太宰治。

  他看到我, 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非常自然地坐到我身旁的座位上。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他走路时甩过来的衣角, 为了不被发现异常,露出十分明显的嫌弃神色。

  “什么, 水鬼先生又在为横滨怪谈添砖加瓦了吗。”

  我开口讽刺道。

  老板递给他一条毛巾, 他随意地在头上揉了揉,回复我说:

  “说起来,现在横滨的水鬼传闻都变成了‘美少年因爱投河’的版本。”

  他装出害羞的样子捂住脸:

  “那些传闻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看来太宰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地厚。

  我不去理会他, 举杯灌了一大口牛奶。

  “啊, 老板,来一杯洗洁精!”

  身旁的太宰治又说出了那句每次来到酒吧都会问一遍的话。

  “抱歉,没有那种东西。”

  老板熟练拒绝, 擦擦手中的玻璃杯, 将杯子放下。

  “哎——”

  他拖长了声音。

  “那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了。”

  ……

  “话说回来, 小鸡崽今天居然有时间来这里?”

  他夸张地捂住嘴。

  “我以为我们可怜的日和酱那天被首领叫走, 是因为又有任务要长期出差,难道常年被压迫的小鸡崽终于硬气了一次,从首领手中夺走了假期吗?”

  他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双手合十,用奇特的、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道:

  “这么说来,港口黑手党内部关于‘日和准干部何时获得假期’的赌局,大家都输掉了呢。小鸡崽你真是大好人,我宣布从今往后你将代替中也,成为我钱包被水冲走后的第一求助人……”

  我无语。

  这算什么,我从此升级成了中也出差时太宰治的备用钱包吗。

  “为什么你的钱包丢失后要去压迫中也……话说那个赌局果然是你这家伙设的啊。”

  这么说来,“中原准干部今年能长到多高”的赌局也是他搞的没错了。

  想到那个因为在“一米五”(此时中也身高已经有一米六五)那一档中投注了两百万日元而被下属们热切讨论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冤大头,我无言地为那些因为出现冤大头而疯狂下注的人默哀。

  “叮铃——”

  我们齐齐转头朝店门口看去。

  织田先生看到我们,进门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了,织田作?”

  安吾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就是有些意外。”

  织田先生表情有些怔愣,眼神中透出些许温暖的情感。

  刺得我有些痛。

  太宰笑着说:

  “莫非是看到我们在这里被吓到了吗?”

  “太宰?你说‘我们’……是说日和也在吗?”

  安吾君的声音仍从门外传来。

  织田先生意识到自己堵在了门口,迈步朝我们走来,为安吾君让开了路。

  “嗯,有一点被吓到。”

  织田先生回复道。

  “是好的那种。”

  ……

  “那天你没来吃咖喱,孩子们都很担心你。现在是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织田先生坐在我身旁,主动问起了前几天的事。

  我沉默片刻,回答道:

  “是的,只是有些工作上的交接罢了。这次任务后我大概就能成功升为干部了。”

  我将玻璃杯放回吧台上,出神地盯着它看,不去与其他人对视。

  只剩一半的牛奶在玻璃杯中摇晃,乳白色的液体在杯壁上附着片刻,又很快在重力的作用下滑了回去。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堪称幸福的一年里我不知见了多少次。

  今天不该喝这个。

  我突然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是吗。如果是很艰难的任务,有需要的地方可以叫我帮忙。”

  织田先生仍一如既往地可靠。

  他不知道我需要他帮忙的究竟是什么事,在不久之后他一定会后悔说出这句话。

  这样想着,我面上却露出一副有些感动的神色。

  “嗯,我知道。但并不是很难的任务。”

  ……好恶心。

  我好令人恶心。

  为什么织田先生当初要把我送到医院去呢。

  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我这种人就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我用眼角余光瞥向太宰治,发现他并没有朝这边看,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尽管现在的我情绪已经没有最初刚失控时那般明显,但以太宰的敏锐程度来看,难免不会发现我的不对劲之处。

  虽然他注意到也并不会影响到计划的进行,但果然,最后的温馨时刻还是不要露出破绽的好。

  “这样我以后就和太宰是平级了。这样看来,某些人最年轻干部的记录保持了不到一年就被刷新,不知道心里会不会难过啊。”

  我将头转向太宰那边。

  “一想到你说不定会因为这件事像是受了委屈的娇气小姑娘一样半夜缩在被窝里呜呜哭泣,我就开心地恨不得那一天快点到来。”

  坂口安吾正在喝他常点的番茄汁,闻言猛地咳嗽了起来。

  “……不,再怎么说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吧。完全想象不出来。”

  他拍着胸口,声音虚弱,顽强地担起吐槽役的职责。

  织田先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啊是吗,这样说来,在我登上干部之位的那一天,小鸡崽也是这么哭的吗。”

  太宰治回敬我道。

  “呜啊好恶心,想到那个场面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在我们是老交情的份上,精神损失费就不必了,只是下次哭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这可是不亚于小鸡崽醉酒名场面的素材,虽然看到大概会让我做噩梦,但收集不到实在太可惜了。”

  我刚准备反驳。

  织田先生说出了将我准备好的回击话语噎回去的发言。

  “会吗,其实很正常吧。”

  我不可置信地朝他看去。

  “织田先生?”

  ……这是背刺,背刺!

  听着太宰的笑声,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试图解释道:

  “不,你看,日和和太宰你们也不过是还没成年的年纪罢了,即使是成年人也会有很脆弱的时候吧。”

  我与太宰同时陷入沉默。

  非常有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听石川说上次他出门遛狗刚好碰上你,结果小光看到你直接挣脱了狗绳,愤怒地冲上前叼走了你的鞋,他追了一公里才帮你拿回来。”

  “上次我去织田作家时真嗣君和我说了你的事,说你看到那条狗汗毛都竖起来了,紧张得后背像是他的床板一样硬邦邦的,看起来你也和狗不怎么对付啊。”

  “那也比不得……”

  ……

  Lupin酒吧内的气氛仍一如既往得和谐啊。

  老板擦着杯子,在心里如此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