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花魁他是病美人>第42章

  “三万兵马,阿尔巴部呢?”

  彭越武转身问下方探哨,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金日浑率领五千骑兵,留在本部的五千兵马被阿修伦兼并,阿尔巴部已正式归属王庭。”

  好一招渔翁得利,岳明归捏着折扇在指间灵活转动把玩,闻言挑了挑眉。

  “云中君五万兵马分布在州府内和周边三个县城,若阿修伦正面攻城,倒也不惧于他。”

  有将领发言道。

  “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大军开拔,不宜拖延。”

  彭越武盯着舆图,余光瞥着岳明归,安排一众将领。

  三天后,大军压城

  雪亮的刀锋割裂北舆的平静,战火瞬起。黑压压的匈奴兵马涌向北舆,发起了硬碰硬的强攻,没有任何虚招。

  羽箭雪花一样射向地面,穿透敌军的头颅。竖盾立起,掩护着城下敌军,云梯架起,攀爬的身影不断被滚木礌石砸下,又前赴后继向城墙攀爬。

  岳明归一身轻甲,在城墙上俯瞰,人数不少,却也不多,只几千人。

  他直觉有些不对,以秦修伦的城府,不应该千方百计诱使出城吗,怎么一上来就强行攻城。

  北舆的防守称得上固若金汤,以城下不到万人的规模,几天甚至半月之内根本不可能攻破。

  秦修伦要做什么?

  两天之后,探哨来报:

  “殿下、将军,帐中主帅是察哈尔部首领,阿修伦不知所踪。”

  眉心一颤,岳明归觉得有些不对,思及城墙上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人群。

  “一万主力都在城外?”

  探哨愣了愣,有些迟疑的低头回报:

  “这……看锅灶数量,应是如此。”

  让探哨下去继续查探,岳明归和彭越武一同转身看舆图,起伏的山脉和路线、村镇在巨幅舆图上标识的清清楚楚。

  彭越武行军多年,抵御匈奴多有经验,对于须卜各这样的以勇武著称的对手大多讲求一力降十会。他们掳掠边境,以粮食和人口我目的,出击迅速,规模不大,机动性极强。

  秦修伦即位后马不停蹄纠集人马来犯,硬碰硬的攻城方式让他以为秦修伦也是好大喜功之辈,如今看来,自己轻敌了。只是他会带着人去哪里呢……

  目光沿着云中逡巡,经过北舆后方猛的一顿。

  用攻城吸引兵力集中到北舆,云中周围几城兵力削减,于战时最有利于对方的处所……

  不好,原阳的粮仓!

  彭越武面色凝重,刚召来部将,便听来报:

  “在原阳发现匈奴兵马踪迹!”

  军帐里炸将一片,彭越武面色凝重但并不慌张。消息传回需要时间,原阳兵力不足,秦修伦带走的人马绝对不多,否则不会轻易瞒过探哨,一路越过边防悄无声息的抵达原阳。

  “老徐,给你拨三千重甲,两千轻骑,不管原阳是否失守,灭了他们!”

  魁梧汉子领命告退。

  几日后,好消息传来,粮草只有部分被烧毁,徐军侯率轻骑赶到后正与城下秦修伦对上。双方激战一场加上原阳守军,秦修伦节节败退,但是有匈奴人趁乱混进城里。

  对方夺城不成改以火烧,也半途被扑灭,损失比想象中的小,遗憾的是秦修伦只带着亲信,换了装扮消失了踪迹。

  听闻粮仓没事,众将都放下心来。大概是因为秦修伦夺原阳失败,城外攻城的态势缓和,双方僵持不下。

  当夜,岳明归遣散他人与彭越武密谈。第二天,云中军开始向附近百姓征粮,原阳粮仓已毁和匈奴来犯的消息也向朝中传去。

  不久后,打破僵持的竟然是晋阳王的到来,他带着一部分兵马押运粮草前来支援。

  双方落座,岳明归谈笑风生,只作不知死士来源一样,张口闭口就是“王叔”。

  “听说原阳粮仓被毁,我运送些私粮赶来。”

  晋阳王一身劲装打扮,两鬓花白,面容倒算年轻,一双眼睛关切的看着两人,十分真挚。

  岳明归十分感动,彭越武也起身表示感谢。可是没过几天,云中军士间起了怪病,发作时神志不清不分敌我,症状随着时间越发严重,得病的人也越多,可岳明归和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任何症状。

  胡烈一直跟在岳明归身边,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又将重蹈十二年前的覆辙,他们二人没有症状,定是晋阳王的离间之计。

  想起韩江清的嘱托,胡烈咬咬牙,摸了摸他交给自己的锦囊,敲响了岳明归的房门……

  彭越武满眼血丝,眼神焦躁,明显在强压抑着。就在内里出问题时,匈奴兵马好像觑见了机会,加紧攻城,休战时又派人在城下骂战,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北舆有守不住的风险。

  “不若在这道崖口设伏。

  我出城突围,率兵马将他们引入这处平原,将军再派两队兵马从两头包抄。”

  所有人都表现的压抑,岳明归率先打破沉默,提出自己打头阵诱敌的计划。他自然知道这些时日众人对自己的怀疑。

  一旁的晋阳王把所有人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听见这话,他又将目光隐晦的移向舆图。

  山谷溪流,两岸平地,确实是包抄的好地方。

  魏武提出由自己来,但被岳明归以“我身娇肉贵,一向是招蜂引蝶的主,将军就别和我抢了”为由挡了回去,加上彭越武红着眼睛,也不阻止,明显是默认,魏武退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

  骂战的匈奴士卒喝口水的时间,城门大开。岳明归一身黑甲,率八百轻骑冲出城门,手起刀落,砍了人头。一路如刀锋一般,撕开一条口子,直奔城外,明晃晃的诱敌。

  一路拼杀,岳明归手底下的人到处扔弹丸,各种毒粉、药粉不要钱似的撒,身后的匈奴兵气的脸都紫了,从来没见过两军对垒这么不要脸的。

  只是到了谷底,山崖上露出的却是匈奴的军旗。身边军士已不足百人,岳明归满身血污,沉下了脸,他被扔出来当诱饵了。

  许是得了秦修伦的命令,岳明归和那几十人只是被绑着,没有受到太多约束。

  待他被推进军中大帐时,已经到了晚上,秦修伦仍是一身青衣,身形瘦削,神色安然带着微笑。

  “殿下,许久不见。”

  “贵使,啊,大单于,好久不见。

  嗯……真香。”

  岳明归似平常一样,嬉笑着打招呼,完全没有自己身在敌营的自觉。甚至自己迈开步子,走到一旁矮桌坐下,对着香喷喷的烤全羊直吸气。

  秦修伦也不意外,一抬手,便有武士解开岳明归手腕的绑绳,又切下大块外酥里嫩的羊肉送到岳明归桌子上,而后站到秦修伦身侧。

  拼杀了半天没吃饭,岳明归也不客气,就着桌上奶酒大快朵颐,吃的喷香,毕竟是京城里没吃过正宗的烤全羊。秦修伦看着他这反客为主的样子,又笑了。

  “殿下今日率几百轻骑便出城诱敌,当真勇武。”

  心里一哽,岳明归也不耽误吃肉,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这才一抹嘴,懒洋洋的撑着桌案偏头看向秦修伦。

  “彭越武怀疑我,你搞得鬼吧?”

  秦修伦嘴角的弧度就没变过,他看着岳明归,好像看到了不久以后冲进中原的胜利场面,对他的话也不反驳。

  “不错,殿下是个妙人,我很欣赏。

  此举也是为了殿下身体着想。”

  目光不经意的打量着秦修伦,岳明归嘴里漫不经心的应着:

  “你们在哪里动的手脚?晋阳王的粮草?”

  虽然是问句,可懒洋洋的腔调没有半分好奇,秦修伦觉得有些怪异,他归结于是岳明归不想让自己心情顺畅。

  “猜对一半,不过想来你们也没动过他运送的粮草。

  真正有问题的,是原阳的粮仓,掺了底也伽。”

  合拢的眼皮勉力一抬,岳明归十分敷衍的点了点头,砸吧砸吧嘴一副就要睡过去的样子,秦修论嘴角险些绷不住。

  “殿下就没什么疑惑?”

  “嗯?确实有。不过我得先看看大单于的面相。”

  岳明归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东倒西歪的站起来上下打量着秦修伦。

  见他站起身向着秦修伦走过来,他身后的匈奴武士戒备的抽出弯刀,被秦修伦一拂手阻止了。

  “殿下还会相面?”

  看着岳明归盘膝坐在地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秦修伦面色不改回视过去。

  “嗯,学过两天。

  嘶,大单于最近是否有体虚腹痛之兆,还有不明缘由的心悸?”

  下巴上粘了几根头发,岳明归一边故作高深的摘下巴上的头发,一边捋着不存在的胡须,隐士高人一般说出病症。

  面上的笑意消失,秦修伦眸色沉沉,和嘴角含笑的岳明归对视良久,挥手让身后的武士出去守候。

  “你怎么知道?”

  事实上,岳明归作高人有点做上瘾了,他继续捋着不存在的长髯,摇头晃脑的打着谜:

  “正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单于脉象如水中漂帛,沉细柔弱。啧,不好说不好说啊。”

  再听下去,秦修伦也知道岳明归是在胡诌一通。他张嘴就要喊门口的武士进来,岳明归猛地起身,牢牢盯着他。

  “你中了蛊,告诉我,你在京城时,与大乘教做的什么交易!?”

  秦修伦一怔,思绪回到几个月前。

  青风阁里那杯春日醉,城西宅院里的那杯茶。

  “公子将我请来,是想说什么?”

  秦修伦笑的依旧温柔和煦,拿出封请柬放到桌上推到韩江清面前。

  “做个交易,我替你杀了须卜各。”

  冷声冰泉般流着,韩江清没有废话,拿出一个锦囊搁置在桌上,直截了当。

  “杀了他?我是一团正使,公子是在说笑?”

  他略厌恶的蹙眉,拿出封印有火中黑莲印记的信,手指夹着信一甩,信纸破空直掠而出,擦过秦修伦的耳边被他截住。看清楚这封信的秦修伦面色微不可察的一僵,又恍然道:

  “原来是你啊,左协侍。”

  想起回到草原后被忽略的身体上的不适,秦修伦面色难看,几个月前他就中招了。

  须卜各既然能毫无破绽的死于蛊,自己居然因为觉得韩江清与自己是一路人,都想颠覆中原,而毫无芥蒂的接了他的东西,真是愚不可及!

  他面色变幻,半晌才恢复表面的平静,抬头看着岳明归平静一笑:

  “那位寒江公子当真厉害,几个月前便为今日做了准备。

  我以为,以他对嘉宁帝的恨意,应当是诚心助我即位、进主中原才对。”

  听着秦修伦的话,有什么在岳明归脑中串联,迷迷糊糊却已经让他感觉不好。漆黑的眼眸黑雾翻涌,落在秦修伦身上,他努力克制自己保持正常的状态。

  “你进犯云中是他的意思?”

  秦修伦冥想了片刻,把自己离京后杀了须卜各、联络草原剩余几个部落、得到大乘教的帮助和怂恿等等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一条通路达成,不管后续有没有韩江清的参与,从他与韩江清见面,须卜各入京时便已经注定到达今天这步。

  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嘈杂的喊杀声起。秦修伦面色一厉,武士也冲进帐内,却没有岳明归的动作快——铁箍一样的手掌死死掐住秦修伦的脖颈。

  “晋阳王在城中布置的一切我都知道,你亲自打原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岳明归低声道,抬头看着武士一声厉喝,手指用力威胁他:

  “出去——”

  秦修伦挥挥手,让武士出去,脖颈上的力度松了些,他咳嗽几下才平复。

  “你既有蛊虫,何不直接杀了我。”

  左手狠狠敲在秦修伦搞小动作摸向桌案的手,岳明归语中寒意四起:

  “带着你的王庭西迁,远离中原,我们仍然可以互市、交易。你在位一天,我保你活一天,绝不动你。”

  帐外云中军与匈奴武士的厮杀愈烈,秦修伦却只觉整个世界死寂一片,良久,他点头应允。

  当夜,晋阳王于城内起兵作乱,彭越武最先控制了晋阳王,往日互相攻击好似失了神智的士卒都恢复正常,干脆利落解决了城中鬼祟之辈。

  城外埋伏在匈奴边的几千人马与军中被抓的几十士卒里应外合,趁其不备攻进敌方。匈奴大败,单于阿修伦投降,书写降书与大雍协商等等事情岳明归没有时间管了。

  他冲进屋子,死死攥住胡烈的胳膊,厉声问:

  “韩江清要做什么!?”

  晋阳王被抓后,矢口否认私兵在晋阳,如果真的有,也不会只带那么点人冒险与匈奴合作,彭越武也确实没有发现私兵踪迹。

  整件事情从几个月前开始,韩江清一直身处其中,助秦修伦即位,又用蛊虫控制他;大乘教与岳明允合作,抓人养私兵,他到底要干什么!?

  如今匈奴战败西迁,晋阳王被抓……私兵不在晋阳,岳明归脸色难看,终于想明白,韩江清要报仇,他根本就没想活!

  思路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既然大乘教的人可以化整为零潜入京城,岳明允的私兵也可以。只要速度够快,他就可以赶在勤王之前拿到禅位诏书,杀死皇帝。

  胡烈的说法印证了他的猜想:

  “公子只吩咐六月初一之后才可以把锦囊交给殿下。

  不过我不知殿下计划,以为旧事重演,便提前交给殿下了。”

  六月初一……算算战报从云中传到京城的时间,岳明归心中火燎一样的又涨又疼,他冲出屋外,挑了匹战马就走。

  身体里似海浪拍打,难以名状的痛苦要把他撕裂。韩江清……韩江清……你根本就没想活,苦涩涌上喉头,终于化成实质,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