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某个不知名的酒吧门口抽着烟,校服被吹的灌了风,从远处看过去身姿挺拔劲瘦,面部的轮廓有棱有角的,特别是下颌角那块,被路边的灯光,打的线条特别明显,透着股不羁痞气的劲。
“苏杨!”
夜晚格外漆黑,连路都看不清了,更别说这催命似的声音是从哪里冒出的,但一听到那道熟悉的嗓音后,他也没心情再玩了,嘴里含着根烟,都还没来得及吐出,就立马把烟头扔脚底下踩灭了。
从对面路过来的男人,手提着个当做文具包的蛇皮袋,都褪色了还不舍的换,足以看出这人是有多寒酸与吝啬,加没品味。
苏杨眉头一皱,眼中夹杂了掩饰不住的嫌弃与轻蔑,像是看到了路边什么肮脏的猫猫狗狗,语气那更是没声好气,不带客气的扯着嗓子吼他,“许亦,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我爸把你辞退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男人的脸瘦削苍白,常年都不见血色,模样瞧着些许的病态,他此刻低眉顺眼的微垂着头,抿着嘴也没敢看面前乱发脾气的少年,以下位姿态好言好语的说着话,劝导对方,“苏杨,你爸说暂时也找不到新的家教来辅导你的功课了,所以还是我继续接手你高三的学习教程。额.....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一是为了你爸爸着想,他年纪也挺大了,白天还要管理公司,晚上还要回家关照你学习的事,这样他可能会特别累。二是你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都说高考是人生的风水岭,你考了好的大学,以后也能更好的帮你爸......”
还没等许亦说完,苏杨打断了对方的话,只感觉对方被唐僧附体了一样,在念着令人头疼的咒语,他确实听的是头痛欲裂,而这些日子,这些话已经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不下百八十次,里边都长老茧了。
“行了,许亦,你不就是贪我爸给你的高额辅导费,不然你还受这气,肯留下来。少在那假惺惺的,看你这幅软叽叽的嘴脸,我就想打你。”
苏杨瞪了他一眼,捏紧了拳头,骨骼给掐的咯咯作响。
许亦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色眼镜框,不好意思地对着他讨好的笑,支支吾吾的解释着,“不只是钱,我也是为了你好。”
“虚伪。”
苏杨漫不经意的嗤笑了下,与他擦肩而过,将手插回了校服的兜里,走开了。
许亦跟在他屁股后面,哄着说道:“杨杨,跟我回家做作业吧,昨晚做的那张试卷,我给你讲解一下错题。你进步了很多呢,这次的错题,比上次要少很多了。”
苏杨没理他,自顾自的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
飞快的步伐像是要甩掉一个黏手的垃圾一样。
“其实你是很聪明,也是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只要你收收心学习,肯定能考的很好。”
苏杨忍不住了,冷着一张脸,停下了脚步。
“说够了没有!?”
许亦没刹住脚步,砰的下,撞到了苏杨的身上。
一个大男人,长得不高大也就算了,还娘们唧唧的,实在惹人厌。
许亦放低了身段,扯了扯他的手臂,恳求着,“只要你跟我回去写作业,我就不讲了,行不行,保证不烦你了。”
“要我跟你回去也行。”
苏杨眼神一暗,将手抽了出来,掐了掐他的脸,命令着呵了声,“这样好了,你去店里帮我买包烟,我就跟你回去。”
“什么烟?”
许亦敛着眼皮略显赤诚的问他。
“黄鹤楼吧,贵了你个穷逼也买不起。”
许亦点了点头,挪了步子,像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的家长一样,再三叮嘱着,“那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苏杨嫌烦,赶人道:“你快点,给你五分钟,晚了我就去网吧打游戏,不跟你回家了。”
许亦迈着步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包苏杨要的烟。
结完账以后,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原地,却发现苏杨没影了。
这是多么幼稚的把戏,他给骗了不止一次,还偏偏每次都上了对方的当。
许亦没法,只好打电话给苏杨他爸汇报,说人不见了。
苏杨躲了个不用身份证就能玩的偏僻小网吧,在里面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夜不归宿,而许亦却为了负责任完成任务,同样的找了他一晚上,还在来的路上,把用了快一年的蛇皮袋,不小心扯了个大口子,导致东西掉了一地。
捡东西的时候,很是狼狈。
苏杨在旁边笑他,毫不避讳的冷嘲热讽,“这破袋子,早该换了。”
许亦蹲在他的脚底下,瘦成一团,明明年纪比对方大了不少,可身形却远远不及眼前的少年高大。
回去的时候,苏杨的父亲,苏响克扣了他所有的生活费,除了吃饭钱以外,一分钱都不多给。
没了零用钱,苏杨气的火冒三丈,黑着脸把许亦扯进了屋,挥着拳头就是往对方那打了一下,算账着,“是不是你找我爸告状,让他扣了我的生活费!”
“不是我,我没说,你相信我,苏杨....”
许亦吃痛,捂了捂肚子,没敢还手,只当是小孩子撒气,闹着玩。
“你等下要是敢发出声音,有你好看。”
苏杨才不信他的话,把人的嘴巴捂住了,往床上一扔,拿起枕头就胡乱往对方身上砸去,重重的一下又一下。
虽然不太疼,但许亦也被折腾的没力气了。
苏杨觉得还不够解气,把被子往人的身体上捂去,裹了一圈,当成沙包似的,狠狠地打了去。
“我让你乱讲话,我让你怂恿我爸,我让你当小人.......”
苏杨的拳头越挥越有力气,虽然隔着层被子,减少了一半的疼痛感,但许亦这瘦骨嶙峋的,也扛不住打,没几下咬着嘴唇落了泪。
“你放了我吧,都是我的错。”
许亦先低头,求饶着对方。
苏杨感觉什么烫呼呼的液体,落到了手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把动作收了回去。
盯上许亦红通通的眼睛,苏杨嫌恶心的的骂了他一句,“有没有出息,一个大男人,你哭个什么劲,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许亦手脚都被束缚着,给人包的像个粽子,他没法擦泪,只好失态地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苏杨得理不饶人,“男人之间,偶尔打打架也没什么,你可别跟我爸告状,说我打你这事。”
“嗯嗯,我不会讲的,你别生气就好了。”
他边说边把被子给解了,看着许亦流泪的窝囊样子,不由得心里闷闷的,可能是有点愧疚对方,今天讲课的时候,没再闹腾好好听了阵。
许亦跟平时一样,规规矩矩地给他讲题目。
苏杨觉得没什么趣味。
“你是我爸,给我找过最烂的家教,不过你是对我最死缠烂打的,搁以前,那些人没两天就跑了,也就你,能撑这么久。”
苏杨挖苦他。
许亦没当回事,以前再苦的日子,他都经历过,这点挫折也算不了什么。
想到那些事,他的心,忽的有点隐隐作痛,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爸爸,对我很好,我不想辜负他的期望。”
“狗腿一个。”
苏杨冷哼。
许亦继续给他讲题,苏杨没一会儿就困了,要把自己赶出去。
许亦没法,只好先去了客厅。
苏杨接到了狐朋狗友的电话,说今晚要去酒吧玩,问他去不去。
他现在哪里有闲钱去啊,去一场要叫几个妹子陪玩,又要点烟喝酒的。
按以前算,没个万把块都下不来。
苏杨心生一计,把许亦叫了过来。
他冷眼相对,“我爸爸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
许亦不知道苏杨是什么意思,“.......”
“问你呢,说话。”
许亦放低了声线,语气有点凶,整个人锋芒毕露,长了刺一样。
苏杨噎了喉咙,实话实说,“两万。”
“两万?”
苏杨笑出了声。
许亦知道他的笑,是为何种意思。
是嫌他的工资太少。
确实,大少爷的一双鞋,都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要高。
“两万,就值得你这么卖命。”
苏杨瞥了他一眼,用没得商量的口气要钱,“我等会儿要出去玩,你现在借我一万块。”
一谈到要借钱,许亦不由得睁圆了眼。
“怎么,你不乐意借我钱?就一万块,你都没有吗?”
苏杨上下打量他,轻飘飘但杀伤力很大的眼神,让人难以为情。
“上个月的工资,你爸还没给我发,而且我现在手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苏杨气了,“那你现在有多少就给我多少吧,我又不是不会还。再说了,你能在这继续当家教,都是因为我给你机会让你留下的,你必须要听我的话,不然哪天我找个理由,把你开了。”
一说到要把他辞退,许亦退缩了。
要是辞职了,他上哪去找这么高资的工作。
按苏杨这阴晴不定的脾性,要是惹他不开心了,往自己身上泼了脏水,到时候确实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开了。
985,2111的学生多的是,家教也能到处找,又不缺他一个学历高的。
许亦没法,只好把上个月存下的一点钱,给了许亦,足足三千块。
“不是吧,我爸给你开了两万块,你平时抠抠搜搜的,每天馒头泡开水,就留了这么点钱,唬我呢。”
苏杨捏着手中薄薄几张的现金,盯着男人软弱又卑微的模样,理直气壮的质问他。
“我要交房租,而且家里有人生病了,需要医药....医药费,存不下钱。”
许亦实话实话,但也并未把自己的处境,说的多么凄惨可怜。
他是弱者,但不太擅长卖惨。
许亦一听他家里有人生病了,需要医药费,也没再继续咄咄逼人下去,把钱塞回去还给了对方,横眉竖眼道:“我不稀罕你这钱,这么点打发谁呢,拿回去。”
“你要是急需,我借给你也没事......”
看不惯对方不会拒绝的老好人样子,苏杨啪的下,大长腿一迈,没再理会,往床上躺了去,给朋友打了电话回去,“小郭,我晚上不去你们那个场了,我被我爸关家里头了,出不来。”
小郭扫兴的“啧”了一下。
还挺大声的,许亦隔了老远,都能听到。
“我给你叫了两个超正点的妞呢,新来的,是你喜欢的那一款,长得特清纯,确定不来?”
苏杨犹豫了下。
“不来,挂了。”
几秒后,他把电话给挂了,从柜子里拿了本封面暴露的色.情杂志,当着许亦的面,毫不避讳的看了起来。
许亦尴尬的脸红,往下看了看手表,“再休息十分钟,该学习了,我等会再来叫你。”
苏杨连眼都没抬,冷声呵了个字,“滚。”
门被锁了。
许亦在外头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回应。
直到再过了半小时后,苏杨才把门开了。
许亦鼻子灵,一闻就闻出房间的味来。
苏杨抽了抽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才一会儿功夫,地上满是狼藉。
他把床单扔到了许亦身上,颐指气使着,“你去帮我洗了。”
许亦脸通红了一片,呼吸加重了些,因为他的手,好像摸到了些黏糊糊,湿漉漉的玩意。
苏杨看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心头窜了火,“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用的着自己动手,整整搞了半小时多,差点射都射不出来。”
许亦咳了两下,捏紧了手中的床单。
对于对方直白的埋怨,他没敢再说些什么,只好将手头的东西,先去洗浴室,帮忙洗了。
洗完后,他去阳台晾干了。
等许亦回来后,苏杨又一副主子姿态的,让他去厨房切水果。
许亦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的,冒了汗。
苏杨难得捏了本书,念起了英语单词。
苏杨小时候在国外呆过几年,他的腔调是挺标准的美式口音,许亦听了,不禁生了羡慕。
自己虽成绩好,但英语一直是弱项。
见他回来了,苏杨又把书放下来,敛了敛细薄的单眼皮,将人往旁边拉了去,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人悉心照顾,“过来,你喂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