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许归欲第一视角be
我叫许归欲，今年二十八岁，海城人。
高中时期，我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榜样。
天之骄子四个字是他们对我最多的夸赞。
我有爱我的父母，疼我的哥哥，在爱里长大的我，从没经历过“痛”。
中考结束，不出意外，我是第一名，志愿填在离家最近的海城一中，放学回家方便。
去学校报道那天，我在公告栏前又确认了一遍班级。
高一二班。
我的名字排在15位，按照学校的要求来算，16号是我的同桌。
我看了一眼16号的名字。
沈钦。
好巧不巧，我的同桌此刻也在公告栏前，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好班级准备离开的时候，边上突然挤上来一个人，随之而来一股青柠味。
他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抱歉啊，同学，人有点多，挤到你了。”
“没关系。”
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看着分班表，嘴里呢喃着，“二班 ，16号。”
我试着问他，“你是沈钦？”
他又把视线放在了我身上，“我是，怎么了同学？”
他一开口说话，那股青柠味就越来越明显。
“提前见面了，同桌。”
沈钦快速扭头看了一眼分班表，脸上带笑，“许同学，你好。”
沈钦的话很多，从公告栏到教室十分钟的路程里，他的嘴巴就没停过，大多数都是他在说，我偶尔回应两句。
手里的糖纸找不到扔的地方，我只能把它放进裤子口袋，青柠味的糖，从沈钦那里拿到的。
班上已经来了一些人，其中有我以前的同学，他们和我打了招呼，然后又和沈钦打招呼。
我们按照号数找到了位置，靠窗那边的最后一桌。
他问我坐里面还是外面，我让了他一下，回答不言而喻。
沈钦在里面坐下来，一把推开玻璃窗，八月末的风，吹起来很舒服。
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班主任是位上了年纪的男人，他让我们挨着做自我介绍，眼看快要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我把昏昏欲睡的某人晃醒。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身体一抖，做了一件令我十分惊讶的事。
沈钦嗖的一声站了起来，顿时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提醒他赶紧坐下，可是他好像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自顾自的介绍起来。
“大家好，我叫沈钦，三点水那个沈，钦佩的钦……”
“沈同学很热情，这么着急，要不要上来自我介绍？”
班主任笑呵呵的说道，让前面站起来准备自我介绍的同学坐下。
沈钦终于清醒了，我看着他的脸立马就红了。
“沈钦同学，上来站大家面前自我介绍。”
沈钦叹了口气，站上讲台，他的脸越来越红，我看着上面站着的少年，不禁笑了起来。
自我介绍结束后，班主任安排了临时班干，班长的位置落在了我的身上。
“沈钦。”
他又没理我。
我的同桌，在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他就不理我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今天不是正式开学，所以没有晚自习。
白色短袖的少年走在我的前面，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他打招呼。
直到我们上了同一辆出租车，我开了口。
“这么巧？”
“明知故问。”
“终于肯理我了。”
话音刚落，我的耳边传来笑声。
“我憋不住了。”
他本来就是个活泼爱动的，那能一直憋着不和我说话。
“沈钦，我很好奇一件事？”
目光一直看着窗外的人，听到我的声音，转头看我，眼神示意我问。
“你昨晚熬到几点？”
“三点到四点的样子，我最好的朋友要到怀城上学了，我俩聊了一宿。”
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人同时下车，沈钦付钱的手被我拦住。
“我替你付。”
“行。”
我们走进同一栋楼。
我问他住在几楼。
他说，“我姑姑住在这里，我暂时住在她家，住校申请弄好之后就走。”
沈钦在12楼下电梯，走的时候和我说了再见。
接下来的一周内，我和沈钦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他每次都会和我说再见。
他住校后，变成了我一个人回家，路上明明还有其他人，可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早自习结束，沈钦趴在了桌上，嘴里小声念着要背的课文，背到中间的时候，他卡壳了，我提醒了他一个字。
他哦了一声，顺畅的背完了课文。
“沈钦，你上次告诉我，你是一个人住？”
海城一中的宿舍分为两种，四人间，双人间，学生自行选择。
“对啊，怎么，你要住校了？”
“对，住校。”
沈钦抬起头，翻找着第一节课要用的资料，“要当我室友吗？要的话我今晚回去帮你收拾一下床板。”
“麻烦你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举手之劳。”
我选在周末搬进宿舍，人少不挤。
沈钦申请了留校，他帮我拿了不少行李，收拾好东西，我提议出去吃点东西。
沈钦坐在板凳上，喝了一口水，“休息一会儿再去。”
“好。”
我坐在另外的板凳上，看见沈钦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片上的三人笑着，关系很好。
沈钦发现了我在做什么，他把相册拿了起来，挪着板凳来到我身边。
“这个是我姐姐。”沈钦又指着左边的那个男生说道，“他叫夏星衍，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
“有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沈钦放回相册，“走吧，出去吃东西。”
临近期末，晚上回到宿舍，我和沈钦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后，都会拿出自己买的试卷做。
然后交换批改，讨论错题。
我问他，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沈钦放下手里的笔，认真思考起来，随后看向我，他的眼睛里藏着碎屑星光。
“我想去国内最好的大学，虽然我现在的成绩离那里还有距离，但我会努力追上的。”
“许归欲，当全年级第一是什么感受啊？”
“你自己考上来就知道了，我说的不算。”
沈钦把数学试卷推到我面前，指着选择题的最后一题问我，“你再帮我讲讲，求你了。”
“不用求我，你直接问我就好。”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着急看我的成绩，而是翻找着沈钦的名字。
班级11名，年级34名。
对比半期的排名，他进步了。
我找到沈钦的号码，给他打了电话。
沈钦接的很快，他那边有点吵。
等那边稍微安静下来后，我说出了酝酿很久的话。
“恭喜，进年级前40了。”
“谢谢，我收下了，也恭喜你，又拿下第一。”
“唉！卧槽！夏星衍！你又干这种事！”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沈钦的咆哮声。
“许归欲，对不起，我现在要处理点私事，晚点给你打电话。”
“好，我等你。”
我挂断电话，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回神。
开学那天，我推着行李箱进到宿舍，书桌前的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你来了，能帮我擦一下吗？”
沈钦重新撩起衣服下摆，白皙的腰肢上有一块青紫色的痕迹，光是看起来就很疼。
我扔下行李，关上门，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担心全都写在脸上。
“怎么回事？”
“意外，快把我擦药，我够不着。”
沈钦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黏在一起。
“我带你去医院，光擦药是不行的。”
“先擦药吧。”
我拗不过他，只能接过沈钦手里的药，仔细涂抹均匀。
擦完药，他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还好今天不用上课，我能在宿舍休息。”
“你还动。”
“这么凶干嘛？”
“我不凶行了吧，赶紧坐好，吃东西没？”
沈钦坐在床上，摇了摇头，“没有。”
“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谢谢，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慢慢还，不着急。”
手上的药膏早已洗干净，可抚摸过那寸肌肤的感受却洗不掉。
我跑下楼，奔跑在只有几个人的小道上，心脏狂跳不止。
我知道不光是因为此刻的奔跑，还有另一个不清不楚的原因。
期末考试安排座位，按照最近一次的成绩安排，前三十名在第一考场。
我等在教室外，沈钦拿着笔跑了出来，他很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考进前三十。
我在贴着1号的桌子前停下，沈钦往后面走去。
他还没走远，又回到我的桌前。
“许归欲，把你手伸出来一下。”
我轻笑一声，把手伸了出来。
沈钦握住我的手，“第一名加持，我这次肯定能有很大进步。”
老师还没来，我回头去看沈钦，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成绩那天，沈钦坐在西平入口的一家小吃店里，疯狂发信息轰炸夏星衍。
“你怎么这么慢！”
“说好的10点，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我来了！”门口进来一个人，是拎着行李箱的夏星衍。
“快把我插一下吸管，谢谢全世界最好的沈钦。”
沈钦认命给他把橙汁插好吸管，举到他面前，“啊，我喂你。”
“哄小孩呢。”夏星衍笑道，伸手接过橙汁。
“我现在有件事要交给你。”
“什么？你说。”
“我们出成绩了，你先帮我看看。”
“这么快？”夏星衍拿过桌上沈钦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点开页面上的文件，“我们还要一个星期呢。”
“我看了一下，你这个成绩……”
“你先告诉我第一名的。”
“好的，小夏随时为你服务。”夏星衍吞掉嘴里的东西，“第一名，许归欲。”
“意料之中，现在说我的。”
夏星衍往下划了一段，轻咳一声，“沈钦，班级第3，年级第10，恭喜沈同学。”
夏星衍把手机还给他，沈钦看着许归欲的总分，长叹一口气，想追上他，太难了。
“喂！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沈钦回过神来，他居然盯着许归欲的名字傻笑，真的是疯了。
沈钦的生日在暑假，他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他说下周一是他的十七岁生日。
有时间的话就来西平，陪他过生日。
“我一定来，你放心。”
沈钦关掉手机，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鼻子里的纸巾被他拿了出来，鼻血已经不流了。
海城和西平离得很近，但我却是第一次来。
我从车上下来，远远的就看见了等在路口的沈钦，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比他高一点的男生，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夏星衍。
生日蛋糕是乔老板和秀颖姐一起做的，星衍也参与了，水果全是他切的。
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沈钦今天生日，总不能让他自己动手，这个年纪的夏星衍，厨艺水平低到忽略不计。
“秀颖姐，我来给你打下手。”夏星衍蠢蠢欲动。
“姐，我来帮你。”沈钦挽起了袖子。
“星衍别来捣乱，小钦给我坐着。”
“可是……”沈钦还想说什么，我走上前说道，“我去帮忙，你今天生日，坐着就好。”
沈钦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许归欲熟练的动作，再次感叹，真厉害。
我觉得沈钦就是个笨蛋。
不知道许愿的时候，不能把愿望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当时应该阻止他，让他重新许愿，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好。
闭眼许愿的少年，只是希望自己的17岁，无灾无难。
希望大家，平安喜乐。
高二上学期的半期考试结束，沈钦考到了年级第三，他离第二只有五分的距离，离第一还有二十几分。
我告诉他，下次肯定能考到第二，再下一次有机会超过我。
他当时就不乐意了。
“我下次就超过你。”
可惜的是，第三次月考，他从第三下降到了第五，沈钦郁闷了很久。
等到周末的时候，他依旧申请留校，我拉着他在海城玩了一天，拍了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我比他高一点，他踮脚的样子逗笑了拍照的人。
照片上的他，笑得很开心，我们离得很近。
高二下，沈钦在第一次月考里，考到了年级第二，只差十一分就能超过我了。
他寝室的桌子上多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北城大学，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一开始，我想去的是海城大学，可到了现在，我想去北城大学了。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是我们的第二次月考，沈钦坐在我的后面，一直趴在桌上。
他突然戳了戳我的背，声音闷闷的，“许归欲，我想喝水，可我的杯子是空的，你能帮帮我吗？”
“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拿过沈钦桌角的水杯，帮他接水。
可当我回来的时候，沈钦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他的位置上有一摊血迹。
“沈同学突然流鼻血，然后就昏倒了……”
这是隔壁位置的同学告诉我的。
我跑出了教室，此刻，我只想见到他。
20:21。
我知道了沈钦患病的消息。
他换上了病号服，看见我的那一刻，他还和以前一样，是笑着的模样。
“许归欲，第一的位置暂时让给你，下次，我会超过你。”
“沈钦，我等你，你说话得算数，下次考到第一。”
“我从不骗人，对了，我还有件事没告诉。”
“算了，等我过了十八岁生日再说，你能等等我吗？许归欲。”
“我等你。”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能在他面前哭。
后来。
沈钦没能挺过十七岁，他永远留在了十七岁，一并留下的还有我。
沈钦离开那天，他给了我一颗青柠味的糖，我一开始没舍得吃，直到糖快化了，我才吃掉它，糖纸被我好好保存着。
说好的下次考到第一。
沈钦，你骗了我。
他给我准备了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我在二十二岁那年拿到。
他还写了封信，这么些年过去，信纸都泛了黄。
眼泪晕开墨水，我懊恼不已，怎么打湿了沈钦留给我的东西。
信的内容，我能记一辈子。
他也是。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