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医院了，路十八这段时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死的时候样子会不会很惨，会不会浑身干瘪，面色苍白，浑身爬满蛆虫？
咦……
路十八构想了以后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有些害怕。
死亡真是太可怕了，他不想死他还年轻，他要活着。
站在候诊室的门口，路十八身体有气无力的背靠墙壁，他突然想起来之前秦酒生病的时候。
秦酒别看人长的高大壮实，其实身体素质特别差劲，隔三差五就会去挂水开药。
“我是个早产儿，出生的时候三斤八两，体质差。”
路十八听进去了，他也是个早产儿，出生的时候像只老鼠，也是三斤八两。唯一不同的是，他出生的时候以命换命。他妈妈被带走了，从此他就成了一个没妈的孩子。
他很贱，他心疼秦酒。
秦酒咳嗽他心疼，秦酒感冒他心疼，刮风送衣服，下雨送伞。
明明是秦酒追求的路十八，付出的人却又反过来了。
谈恋爱的时候，相互付出，自己是甘之如饴的。
恋爱谈崩了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那个时候也太贱了，好廉价。
那天秦酒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停的咳嗽发高烧，好巧不巧那一天还下起了大暴雨，雨点过分的稠，路十八打不到车，还要扛着秦酒去医院。
好不容易拦住一辆车，那辆出租车司机看到他背上的秦酒立马就拒绝承载，压着水花哗啦啦的就开走了。
路十八的身上被溅了一身水，他背上是被他套着雨衣的秦酒，而他自己是只穿着短袖短裤和拖鞋不停淌着水往医院的方向不停的走。
最近的医院距离他们的出租屋大概还有十多里路。
他还记得，小学同学都在书本上面写“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我的妈妈背我去医院……”。路十八苦中作乐，自己也是另类的做了一次秦酒的“妈妈”。
路十八没有妈妈，所以那一次，他写的是“我的爸爸”，然后就被老师喊到办公室里面，批评了一顿。
“老师，我没妈。”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诚实？不喜欢妈妈可以不写，怎么可以诅咒她呢？”
“老师，真的，我真的没有。”
“把你爸给我叫过来，我要和他聊聊。”
路十八回家给路怀生说了这件事情，路怀生平静的吃着饭一言不发。
他没有去路十八的学校，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那个语文老师直到路十八小学毕业都一直看他不顺眼，逢人就说这小孩儿满嘴胡话。
可是，户口本上他妈妈的户口并没有及时销户，他们都以为他在骗人……
医院终于到了，路十八的身上全部都是泥巴，大腿被磕破了很大一块。
“医生，他已经发热晕过去了。”
腿上流着鲜血，路十八还在找医生先给秦酒看病。
醒过来的秦酒并没有注意到路十八走路一瘸一拐的，只是说了一句。
“十八，我想吃那一家的包子和粥了。”
路十八真的是很贱，为了他这一句话，又冒着大雨，一瘸一拐的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买包子和粥，拿回来的时候东西都冷掉了。
他得到的不是来自秦酒的感激，而是一句。
“十八，这些东西都冷掉了，扔了吧，刚才你没回来，我让护士帮我在食堂买了点儿吃的，现在不饿了。”
路十八没有说话，他把放在桌子上的包子和粥拿起来，走了出去。
现在楼梯道的角落里，路十八把那些已经冰冷的东西吃进了肚子里。
真好吃……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先生，你的腿不停的流血，你不去包扎一下吗？”
路过的护士看见路十八不停渗着血液的大腿，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了两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能包扎，要花钱的，他和秦酒现在手里并不宽裕，省着点儿花才对。
路十八回到了病房里，秦酒又安然的在病床上睡去。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秦酒的睡颜，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个沙币，不被当真的情深似草，别人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他以为的付出，得到的却是无尽的索取。
路十八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很贱，为了男人的一句话，不停的奉献着自己，燃烧自己。
“哈哈哈……”
路十八的眼角不停的泛起泪花，过往的医患都忍不住查他看一眼。
“113号病人……”
“我在。”
他站起身，拿着检查单子，走进了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