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活祭>第39章 第 39 章

  地狱是真的,在我因为王煊寰的事情陷入抑郁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仿佛是去过。在地狱边我呼求主,主就应允了我。

  就像《哈利波特》里的摄魂怪那样,但地狱比这个可怕多了,在那里没有任何快乐可言,在我里面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后悔,无时无刻不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错事后悔。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这样生活,再也好不了了,我真的是失去了活着的指望,真想一死了之。

  但我现在不太记得了,主救赎了我,洁净了我。那么痛苦的经历,我也逐渐淡忘。

  我能够明白那些抑郁症的人的感受,那样的痛苦不是装的,当一个人再也没有快乐,整天活在死亡的阴影里的时候,除了那位下到阴间,又死里复活的主耶稣,那位得胜死亡的主,没有谁可以拯救他。

  不要告诉抑郁症的人要快乐,一个人在地狱里是不会有快乐的。要悔改,要求那位乐意赦免人的主,他所给你的会比你想象的远远好得多。

  主耶稣不光救了我,也救了我姨夫。仔细说我姨夫的事情吧。

  

  我姨夫得了癌症,晚期。

  那天消息传到我耳中的时候,我都蒙了。因为姨夫平时身体非常强健,他是农村种田人,又会捕鱼,平时连医院都不去,偶尔受个伤什么的也不贴什么邦迪,一会伤口就好了。

  我听说他去年经常为大便拉不出的事情非常痛苦,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得了癌症的症状。

  人的外面出现疾病的时候,人总想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却没有想到,这病灶其实是在人体最里面。等到去医院检查发现是癌症晚期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妈电话里告诉我:“你姨夫这个星期准备来S市住院。”

  那个时候我心里更大的压力是:姨夫没有信主,如果他这个时候死了而没有信主,他一定会下地狱。作为亲戚,我当然要给他传福音,但想到他是怎样一个人,我心里就觉得没谱。

  要让一个从小接受无神论教育的人接受有神,这多么难啊!

  我自己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我自己清楚。要不是上帝开恩,向我显了如此多的神迹,我怎么可能信有神呢?

  但,如果仔细回想,其实我嘴里说的是不信,其实心里是知道有神的。因为如果我真的打从心眼里不信神,为什么每当我遇见突发灾难的时候,我就会第一时间求告神呢?

  新疆那一次是这样,后来在飞机上遇险的时候也是这样。王煊寰的事情也是一样,其实就连高考也是这样的,只是我求完了以后马上又忘记了。

  就算我不求告神,神也是主动来保护我。

  在路旁差点被灯箱砸的时候是这样,在单位楼下走路差点被玻璃窗砸在身上的时候也是这样。

  从小到大,我大大小小的灾难真的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那位宝座上的君王一直看顾怜悯我,可我经常忘记他。

  

  姨夫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呢?我怎么晓得?

  我姨夫是一个特别抵挡神的人,在我家是出了名的。

  我印象特别深,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人过年吃团圆饭。不晓得说到什么问题,我外公就在饭桌上很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真的要信耶稣,不要不相信。”

  “耶稣耶稣,整天三句离不开耶稣!我不信耶稣怎么了?耶稣能叫我下地狱吗?”

  外公脸都红了,他结巴着说:“耶稣当然能叫你下地狱,但是他并不想叫你下地狱。他希望你悔改,这样就可以靠着他上天堂。他很爱你,为你死了。”

  “又不是我叫他死的!我叫他死了吗?要人下地狱的也是他,叫人上天堂的也是他,你所信的神就是个暴君,想怎样就怎样!”

  “你不要说这种话,就算你不信神,也不要这样说话。”

  “我就说了怎么了?叫你的神出来一个雷劈死我呀!”

  这就是我的家族。当时姨夫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餐桌上面笑,只有我外公,涨红着脸不知所措。

  我当时觉得外公特别可怜,也觉得他们这样对待一个长者非常不尊重。

  但我哥又“教育”我:“你看看,你别跟外公走得很近,到时候你也变这样。”

  

  现在我经历了神的鞭打,我知道真有神。我们全家人都错了,包括我,只有我那个只读了五年小学的外公说的是对的,神恩待怜悯没有学问的他,却任凭我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高学历的人自欺欺人。

  上帝是轻慢不得的。

  我经历了神,认识了神,悔改得救了,可我的家人怎么办?除了祷告我还能怎么办?

  我跟主祷告:“主啊,我很害怕我姨夫,不敢给他传福音。如果是你的意思,求你帮助我,因为我不晓得究竟要怎么传。”

  

  那一周的周六,原本我和我妈约了要去滨江步道玩,可就在想要出门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催促我:不要去滨江了,再不去看看姨夫,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觉得这话是严肃的,于是临走时候改变主意,跟我妈讲:“今天不去玩了,我要去医院。”

  我妈当然很诧异,她问我:“不用这么急的呀!姨夫一直都住在医院,怎么也得有半年呢,以后每个周末你有得是时间去看他。”

  “不行,今天必须要去。”

  “你既然这么坚持的话那就去吧。不过咱可说好了,下周可能会下雨啊。你要是这礼拜不去滨江,下周下雨我可不陪你了。”

  我挺想去玩的,但这时候打定主意了,没有接受诱惑,我说:“我要去医院。”

  “那行吧。”

  在车上,我在想一个问题: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够让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姨夫了呢?不会的吧?难道是我想多了?嗨,要是不这么神经兮兮就好了,不过现在话也出口,没得反悔。

  

  哪个健康人乐意去医院啊?

  满屋子的病人,不是脚吊在床架子上,就是肚子破开流出脓液,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四处一片死寂。

  姨夫就这样躺在病床上。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我结婚时候跟王煊寰一起去姨夫家里住。没有想到,这一次相见,已经到了他人生的尽头。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哭,但为了不影响病人情绪,硬生生忍住了。

  姨妈本想给我们笑着打个招呼,却眼眶一红哭了起来。我妈连忙上去安慰她,带她去走廊里哭。

  这下子房间里就剩下我和姨夫两个人。

  我该给他传福音了,可是说什么呢?我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在教会里还被人抬举做讲道,可是在我家人病情危重的时候,我竟然不晓得怎么开口给他传福音。

  还是姨夫先问:“林逍,最近好吗?”

  “挺好的。”我想了想就说,“我现在去了教会了。”

  “哦?”姨夫的表情很诧异,他躺在床上竭力想要看我,努着嘴巴问我,“怎么突然去那种地方?”

  “我想是上帝带我去的。”说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一些勇气,我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行,信耶稣挺好的。不过,你信你的,我反正是不相信。”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生病了,姨夫并没有像对待外公一样对待我,但是他的态度本身就不冷不热,再加上我又不晓得怎么主动跟人搭话,一下不知道怎么再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冷场了几分钟,姨妈和我妈就进来了,她们开始搞别的事情,我就没有机会再和姨夫单独相处了。

  听着病房里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呼喊,病房外面的人却在跟姨妈收钱:“这个架子你得给他先买了,这样等他病好了就能用上。”

  我心里是觉得姨夫不会再好了,但这话又怎能当着病人说得出口呢?

  姨妈抱着极大的希望,买了那一副架子,花了好几千。除了那以外,还有蛋□□、袜子等等,许许多多你根本想不到的东西。人都住在这里了,做什么都是听凭吩咐,如果不做,那就签字,生死不论。作为家属,谁又愿意签这样的字?

  姨妈把架子拿回病房,她的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笑容:“你看,这是刚买的。”

  姨夫很不乐意:“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医院说让买就买呗。等你好了就可以直接用它来恢复。”

  “我不需要那个。等我开了刀出了院,我还是回乡下挑扁担。我先拿十块砖挑,再慢慢加,这样一点点加量,到时候我身体会和以前一样壮。到时候我挑着扁担和你一起走路好不好?”

  我听不下去这话,悄悄离开病房,趁着没人注意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