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打人手特毒, 秉着往死里打的态度,揪着孟韫的头往地上撞,一下接着一下, 砰砰声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孟韫吞噬了那么多强者的灵海后, 修为深不可测, 缓过那一阵后,立刻开始反击。

  战况激烈, 两人灵力相撞,狂风平地而起, 打得房子都塌陷半边, 肖倾呛了几口腾起的灰尘,旋身往后避开迎面袭来的风刃, 落在地上后滑了几米远, 堪堪稳住身形。

  此时肖倾处于下风,面对如今半人半煞的孟韫, 明显有些不对付。

  又是一招袭来,肖倾召出妄念撑剑为伞,以伞面做盾将那一击化解,随即挥开伞剑, 一掌击出, 孟韫反应不能, 硬生生受了。

  肖倾衣衫凌乱,发丝散乱在背后,美得惊心动魄, 他凛目朝孟韫扫去,手腕一动,伞剑收拢成剑,正要趁机一剑刺穿孟韫的心脏,咫尺间时,面前的气息忽然消失,孟韫鬼魅般凭空出现在肖倾身后,一掌重击在肖倾后心。

  肖倾喷出一口血,砸向另一面还完好的墙,撞得整面墙都轰然塌陷了。

  肖倾撑着地想爬起来,刚撑起身子,孟韫便瞬移而来,一脚踩在他背后,眯着狭长的眼睛道:“乖徒儿,不是都成废人了么?脾气怎么还这么暴呢?”

  肖倾被踩回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孟韫板着他的下颌将他抬起头,阴冷的目光似乎在打量黑暗中看不见的物品:“怎么?你雌伏在陆谨之身下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肖倾咬牙迸出一个字:“滚!”

  孟韫癫狂地大笑着,捏着肖倾的下巴将他整个人都拧了起来:“老子养了你七年,都没把你养熟,那个小狼崽才认识你几年?”

  他恶狠狠道:“啊?你回答我!”

  蓦地,遮天蔽日的魔化纸鹤从肖倾袖中涌出,肖倾勾着笑森然道:“就凭你恶心死我了!”

  魔鹤尽数袭向孟韫,孟韫不得不将肖倾甩开,肖倾在半空中后翻一圈后落地倒滑几步站稳,同时数千银丝尽出,向孟韫缠去。

  可如今的孟韫已今非昔比,强得不敢想象,不过顷刻间便化解了肖倾所有招式,一股巨力以不可阻挡之势袭向肖倾!

  避无可避,肖倾被击飞出去,撞飞在地上摩擦了好几米远。

  肋骨像是都撞断了,浑身剧烈疼痛着,鲜血从额角蜿蜒流下,肖倾撑着地面,却又跌了回去。

  倒计时归零。

  孟韫阴冷地大笑,他同样受了不轻的伤,此时一瘸一拐正要走过去,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尤老大的声音响起:“老大,陆谨之闯进来了!”

  孟韫的意识力扫过地上伏着的肖倾,眼角透着一股狠劲,他啐了口血沫,冷冷道:“现在还不是跟他对上的时候,我们走!”

  -

  陆谨之进来这间已经轰塌成废墟的屋子里,意识力扫荡而去,感知到一股轻微的呼吸声,几不可闻,已是强弩之末。

  肖倾浑身都是血,身下淌了大片鲜红,发丝都被凝成了一缕缕,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他面前,肖倾勉强抬了下眼皮,声如蚊呐:“陆谨之?”

  陆谨之嗤了一声,一只手穿过肖倾的腋下将他抱了起来,嘲讽道:“还没死呢?”

  肖倾毫不理会陆谨之话里的讥讽,软绵绵的腿勉强站立着,手臂勾着陆谨之的脖子,忽然笑了起来:“舍不得死。”

  陆谨之眉宇阴厉,脱下外袍裹在肖倾身上,嗤道:“闭嘴。”尔后一勾肖倾的膝弯,将他横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肖倾靠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里,浑浑噩噩昏睡了过去。

  嘴角犹带着笑。

  低声呓语着:“陆谨之,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总会喜欢上我。”

  睡梦里,心脏也疼得瑟缩。

  -

  原本前往太虚海的时间延后,肖倾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浑身的伤才恢复,这次之后,他的身体更加虚弱,连稍大的风都不能吹。

  这期间,四位小弟鞍前马后地照顾他,精心养着,直到肖倾能下床那天,他们热烈欢呼并借此开了一坛烈酒庆祝。

  这日,陆谨之从外归来,站在肖倾床榻前,低声道:“我要去太虚海了。”

  宿醉才醒的肖倾说:“我陪你去。”

  陆谨之的意识力将他从头扫到了脚,讽刺道:“跟着我一起给我添麻烦?”

  肖倾:“......”

  过了会,陆谨之道:“太虚海很危险,我保不住你,你就待在这里,有虎大他们照看着你,比跟着我强。”

  等陆谨之走后,肖倾默默收拾好包袱,趁虎大等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了去跟上陆谨之。

  肖倾如今看不到,只能靠系统提醒走哪边。他身材实在是太过消瘦了,身上披的遮风斗篷将他整个人从头罩到脚,肖倾担心陆谨之发现,连咳嗽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出了百鬼夜市,往东方走,一路都是看不见的荆棘,时不时划伤肖倾的脚腕,肖倾趁陆谨之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撕了些衣料将脚腕裹了个严实。

  他跟着陆谨之,至少能在陆谨之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门主印将他送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如此走了许久的时间,这段日子里,肖倾连睡觉都不敢睡熟,生怕一醒来就再也找不到陆谨之,这样一直到太虚海前,肖倾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他努力睁着眼不想让自己睡过去,可是沉重的眼皮依然无可阻挡地阖上了。

  睡了很久,肖倾被干柴爆裂的声音惊醒,他坐直身惶恐地摸索着身边,一边喊道:“陆谨之?陆谨之你还在吗?”

  一只手握着他,低哑的声音道:“在,你再睡会。”

  肖倾放下心,这才复又阖上眼睛,陷入熟睡中。

  陆谨之脱下外袍搭在肖倾身上,远处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让天地显得辽阔而寂寥。

  陆谨之要去的地方,是太虚海下的古墓,那里有一个阵法,可以通往句芒神的葬骨之地。

  这些事是在他血脉之力释放出后才了解到的,同时陆谨之也明白了陆家养了他这么多年的原因,就是在想办法让他的血脉之力苏醒。

  句芒神的葬骨之地同样埋葬了许许多多流传司木之神血液的后代,陆谨之的生母,楚秋萍也埋葬在里面。

  那口玉棺就是被尤阿普从那里带出来的。

  每隔一段时间,那片地域的阵法就会启动,只要是司木之神后代的尸体,无论困在哪,阵法启动后都会第一时间回到葬骨之地,如今他生母的棺椁应该也已经被移送回去了。

  陆谨之的血脉里似乎有一股指引,所以他在百鬼夜市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心法,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且还探听到许多关于司木之神的事情。

  陆谨之要通过太虚海下的阵法到达古墓,再通过古墓连接南疆国扶桑若木的渠道离开蛮荒之地!

  一想到即将要出去,陆谨之的血液就止不住沸腾,心里的恨意长成参天大树,要吞噬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肖倾在睡梦中不安稳地挪动了下,钻到了陆谨之的怀里,轻轻哼唧了声,陆谨之的背脊僵了下,伸手描摹怀中人的眉眼,然而描绘出的却是师叔的模样。

  陆谨之冷着脸收回手,极度厌弃。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人确实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指引着他,朝身处深渊中的他伸出手。

  虽然陆谨之仍待在深渊中,但仰望上空的时候,不再那么无助绝望。

  等他出去,一定会夺了肖倾手中的门主印,将辰带走,之后辰的去留随他自己,也算报了这份恩情。

  陆谨之低下头,手指捏决,口中低声念着安眠咒,尔后指尖点在肖倾的额间,肖倾挣扎了下,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

  -

  肖倾醒来后,喊了许久陆谨之的名字,也没得到回应,而虎大他们也终于追了上来,拦住想要跳进海里寻觅的肖倾,擦着冷汗道:“大嫂,别去了,等大哥找到出去的路,会回来找我们的。”

  肖倾有些站不稳,整个人都被王三架着,他磨着后槽牙,气得头顶冒烟。

  陆谨之居然敢对他施咒法,是料定他一走就会醒来,然后对他死缠烂打吗?!

  肖倾的喉中升起股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吓得虎大四人又是一阵好哄。

  太虚海一望无际,没有人看得见那辽阔无边的海浪,唯有激涌撞击的哗啦声不绝于耳,肖倾在太虚海边等了许久,每日徘徊在浅滩处嘶哑地大喊陆谨之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回应。

  黑化后的陆谨之是个很轻谩的人,他都说危险的地方,其凶险必然不可想象,肖倾每日都在担惊受怕,害怕海浪会冲来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睁眼,是无边黑暗,闭上眼,是崩溃的情绪。

  渐渐的,肖倾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寒毒开始在他身体里肆虐,将他折磨得瘦骨伶仃,缠绵于病榻,房中药香不绝。

  太虚海畔时光如梭,仿佛一晃数百年。

  这日牛四熬了一壶药,敲响太虚海畔那间小木屋的门,却迟迟没得来回应,他一下子慌了,猛地撞开房门冲了进去,房中已无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羡;[大佬别再破费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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