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姿清瘦, 容颜绝美的女子靠着窗棱而坐,身姿扶风弱柳,轻柔的发丝垂在耳畔, 被晚风轻轻拂过苍白美艳的脸庞, 竟是那般风华绝代。

  她的手轻抚在明显鼓着的肚皮上, 一下下拍着,纤长浓密的羽睫低垂, 眸中神色温柔得仿若悲悯众生的佛,她轻软的嗓音唱着远古悠长的歌谣。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歌声随风悠长, 最后一声莫相识夹着幽幽长叹, 叹得那火光微颤,池鱼皆惊。

  正此时, 胭儿带着一帮孩子笑嘻嘻推门而入,看见女子坐在窗边吹冷风,面色立刻变了,连忙拿起一旁的衣袍罩在她身上, 轻声责备道:“姑姑, 临河的屋子, 窗边风大,莫要冻着了。”

  女子收回眸底的悲切,抚着肚子起身, 微微笑着,笑罢言道:“你们快去洗手,桌上的菜应该还没凉,没凉就先吃着吧。”

  胭儿将衣袍给她拢好,确认捂严实后,道:“下次别弄了,放着我来就是,都说多少次了,你好好养胎就成。”

  女子又是笑,点了点头,很乖顺的模样。

  站在门外的陆谨之施了个隐匿阵,两人也跟在小孩身后进了屋,一同站在角落里,看着屋内的热热闹闹。

  胭儿一边张罗家里的东西,一边叨唠着:“今儿个是千灯节,我们赚了许多铜板,眼见姑姑快临产了,改明天我上街买只鸡,给姑姑好好补补身子。”

  女子依然温温柔柔地笑,笑容像是春天第一缕带着湿意的和风:“别了,我不需要补的,你买点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补就是,他们正长个呢。”

  肖倾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位姑姑便是胭儿救起的那位仙人,她应该是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虚拟的,为何还要带这一大群孩子,不是给自己添罪受么。”

  陆谨之的眸光在夜色里晦暗不明,良久后他才轻声回道:“这个古城的人在没有外人进入的时候,机械得重复同一天发生的事,当有外人进入后,他们的生活就会从外人进入那一刻起正常行动,应该是这位姑姑不忍见他们继续流浪,便收留了下来。”

  肖倾嘴角抽了抽,陆谨之根本就没回答他的问题。

  正有些郁闷,过了会,又听陆谨之道:“你且看,这里的小孩年岁都在五到十五岁之间,我想,或许这位姑姑是想通过看着这些孩子,还幻想自己孩子未来长大的模样。”

  肖倾微微一怔,了然。

  他此前由于头疼,想问题都没精力,不会弯弯绕绕,直到现在居然才发现,这些残留的映像是出自影珠,而影珠正是他用读者满意值,兑换的陆谨之身世之谜的剧透。

  所以,面前这名美艳少妇,应该便是陆谨之的生母。

  他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下,随后阖上眼眸掩去目底复杂。现在剧情更改了许多,他并不知道陆谨之究竟了解自己的身世多少,不能确定身边之人是不是在佯装淡定。

  出了木楼,街上已再无行人,唯留悬挂在大街上的千灯盏依然垂泪燃蜡,散发着金黄色光晕。

  两人走在大街上,恍如走在浮光掠影里,劲装少年马尾高束,白袍男子墨发微扬,都各怀心事,中间隔着厚厚的一层屏障。

  找了个尚开着的店铺进去,掌柜正要打烊,见住客进来热情给他们安排客房,招呼道:“两位客官若是饿了,厨房里随时都备有果点,随便拿着吃。”

  陆谨之接过房牌,礼貌得道了声谢,随后跟肖倾各自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经过一天的折腾,加上脑海疼得爆炸,肖倾一躺在床上就彻底懒得动弹,也懒得去琢磨身边的风波暗涌,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也不知是因为实在疼得很,还是因为心里装了太多事,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系统怂恿道:【宿主,我现在还能给您布设一个迷心阵,要不您直接去问个底朝天得了,也懒得在这瞎琢磨。】

  肖倾眨着水眸疑惑道:“问什么?”

  系统机械式活泼少女音直接戳破:【你心里不是一直在想陆谨之的心上人是谁么,直接问呗。】

  肖倾:“......”

  他皱着眉揉了揉额头,烦道:“别乱说,我怎的就不知自个心里想的这回事?”

  系统瞧他不像是在掩饰,不由惊诧,但他一心想搞事的脑子并不像能想明白此种关窍的样子,只惊讶一瞬后,又转了主意:【我的迷心阵可以控人心神,虽然时效不长,但效果甚大,你就不尝试一下?】

  肖倾狐疑:“说吧,多少读者满意值。”

  系统的小算盘被点破,嘿嘿笑道:【不多不多,刚好五百点而已。】

  肖倾:“......不了,谢谢,告辞。”

  系统挥着手帕尔康手:【别嘛,我没读者满意值向总部买小黄书看了,就等着在您这里赚点外快嘛,而且您要是问了,绝对不会后悔的,我保证!】

  肖倾脑瓜子疼,闭眼假装听不见,头一扭翻进了床内侧。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陆谨之的声音在外面传进来:“郎君,睡了吗?”

  肖倾揉着额头道:“没,进吧。”

  陆谨之推门进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汁:“今日一路同行,我见你气色不大好,熬了碗姜汁上来,趁热喝了再睡。”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带了点命令的口吻,听得肖倾直皱眉,暗想他估计是恐自己拖他的后腿,才施舍一点怜悯给他的吧。

  肖倾接过,吹凉喝了口,姜味甚浓,呛鼻。

  他本就十分讨厌任何奇怪的味道,无论是苦味、腥味、臭味,都避之不及,如今被呛一口后更是不想再喝第二口,当即放下了瓷碗,抬眸道:“我会喝完,你早点休息。”

  陆谨之仁至义尽,便也不再理会,转身就要离去。然,肖倾的脑海里,闪过一条许久不见的读者弹幕,肖倾条件反射想起每次读者弹幕出现后自己的惨状,身体吓得一哆嗦。

  读者弹幕:【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意欲何为!此中剧情必有留宿!】

  肖倾:......

  无语至极。

  陆谨之要不要留宿在这里完全是他自己的心思,哪是天时地利人和可以左右的。

  系统幸灾乐祸道:【宿主,您未免将读者弹幕的功能想得太简单了。】

  陆谨之已经关上门离开,肖倾撑着案几去挑亮床边立着的烛台,嘴角勾着笑,十分不屑道:“难不成还能让他自己送上门?”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突兀地撕裂夜幕,震天响的闷雷紧接其来,狂风将未关严实的窗户猛地吹打在墙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肖倾披衣而起,望向窗外的大街,有雨水一滴两滴落下,渐渐下得越来越急,打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天街上悬挂着的一排排灯笼因为有法力维系,风雨中飘摇也未熄灭分毫,一时间满目灯海如潮浪般涌起又落下,给人种心碎神伤的美。

  当真是妙景。

  肖倾很喜欢听雨声,也很喜欢看这种被风雨摧残的古城深巷,便披衣坐在窗台上,墨发似水银般泄落一地清华,他微仰着头,感受清清浅浅的雨丝被狂风吹着拂在脸上,冰冷的湿意让他头疼的大脑得到短暂的松懈。

  突又有一声惊雷落下,肖倾浑浑噩噩地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直到一阵迟疑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听到屋内的声音,陆谨之推门进来,面色有点不好,踌躇了好一会才道:“我那屋子漏水,今晚能跟你挤一挤吗?”

  肖倾:“???”

  他回过头,美艳如花的脸上沾着晶莹的雨丝,一双眸子勾魂夺魄,流光溢彩,溢出淡淡的疑惑:“这客栈怎会如此不经实?”

  陆谨之撇过头,有些难以言齿的味道:“我还会诓骗你不成,若不是楼下掌柜的已经睡了,又怎会来扰你。”

  肖倾闻言愕然,他在窗台坐得久了,鬓发被雨水染湿,贴在白皙如瓷的脸上,水珠颤颤巍巍划过脸庞,他抬手支着衣袖擦了擦,尔后拢着衣服站起身道:“真是新奇,我瞧一眼去。”

  走到隔壁那间房,满室还真是凄凉。只见上头的屋檐泄了个缝,便有湍急的水流漏进屋内,汇成一大股的水流。

  好巧不巧,最大的这处漏缝正在床上方,全然将床铺打湿了,还有几个缝流的水,落在桌上,案几上,任何可以留人的地方,就连地面都是湿漉漉地积着水洼,让人无处落脚。

  更凄凉的,窗户被风吹得砰砰作响,大股风涌入,将屋子里摆放的宣纸吹得满室喧哗,飘摇在空中,有些轻轻柔柔落在地上,被水沾湿,好不混乱。

  也不是陆谨之不去关窗,说来好笑,那窗户经不起狂风的折腾,一扇窗的扣锁居然断裂了,唯留一个扣锁将它摇摇晃晃地,艰难地挂在窗沿上,而在肖倾看过去的时候,那唯一的一个扣锁也没经起折腾,终于嘭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这哪是能住人的样子,就算是乞丐,见了这样一间屋子都不会愿意踏足。

  肖倾默默在脑海对系统道:“你们真狠。”

  陆谨之也十分尴尬,他这样生来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见过这般不遮风雨的陋室,这间房比之在上清门时,祝戎给他安排的那间木屋还要简陋,祝戎给他安排的那间房虽然每逢雨时也会漏水,但至少能住人。

  肖倾转过身幽幽叹了声,道:“行吧,到我屋里睡。”

  当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系统提示音响起:【奖励读者满意值50点,目前读者满意值900。】

  现在的肖倾觉得自己是个富豪,根本不差那点读者满意值。

  但是。

  当初读者满意值捉衿见肘的时候迟迟等不来一条读者弹幕,如今他自认为目前的读者满意值给人十足安全感的时候,弹幕却不要钱得送上门。

  正在陆谨之从柜子里拿出备用被褥铺在地上打地铺的时候,肖倾眼前一花,又一跳读者弹幕出现,应该是先前那个读者:【孤男孤男共处一室,怎么能不添一点火花呢?】

  肖倾两眼一黑。

  下限不能再低了!

  系统喜上眉梢,不知想到什么污秽的事,机械少女音带了一点迫切,一点旖.旎,反正就是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宿主,您的寒玉床呢,快拿出来!我使个迷心阵,让主角看不出法器的模样,既能完成评论任务,还能完成弹幕任务,一箭双雕啊!】

  肖倾被系统坑得多了,不敢轻易信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有点好奇,这条读者弹幕又会出现怎样的风波。

  大概是上一条读者弹幕是让陆谨之狼狈,所以他一时都忘记了,以往自己的下场。肖倾幸灾乐祸得等着,等着等着,他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看着收拾床铺的陆谨之都是重影的,他摇了摇头,改而撑着下颌等,又等了一会,肖倾眼前发黑,啪地一下倒在桌上。

  他只觉手脚冰凉,浑身无力,突感温度下降至零点,身体犹如寒雨中饱受摧残的枯叶,瑟瑟发抖着,急切得想要往温暖的地方靠拢。

  在弹幕强大逆天的功能下,美艳绝伦的反派可怜弱小又无助。

  陆谨之听到响动,回过身,见他倒在桌上冷得发抖,微微愣怔,不知这人又想耍什么花样,警惕地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肖倾冷得思考不能,陆谨之隔着衣料碰在他身上的指尖如同着了火一般,温暖得叫人沉迷,他轻轻唔了一声,支起如花似玉的脑袋,盈着水雾的眸子含着春花秋月般往他那看去,眼尾染红,声音无力:“我冷。”

  陆谨之看了眼床头放着的姜汁,一口未动,也已经吹风吹凉的,他抿了抿唇,声音带了点薄怒:“都已经受凉了还坐窗台吹风,自个糟践自个,现在却又叫冷了。”

  肖倾也十分生气,每次呆在陆谨之身边都没好事,如今还敢苛责他,真是逆侄!

  然而他还没从这短暂的怒意中回神,身体一晃,竟被人悬空抱了起来,紧接着又被放在床榻上,陆谨之冷沉着脸给他盖上了被子。

  “把姜汁喝了。”

  肖倾知道自己如此是因为何,根本不是受凉,自然不肯喝,并往被子里钻了进去。陆谨之也懒得再管他,回身去了自己的地铺。

  可是读者弹幕的威力又岂会这么低微,肖倾渐渐觉得一床被子根本无法驱除沁入骨子的寒意,他冻得发抖,盖着的被子如同无物,仿佛坠入了冰天雪地里。

  肖倾嘴唇哆嗦了一下,呵出的气都结了寒霜,他将脑袋从被窝里探出,看着整理好地铺正准备休息的陆谨之,央求道:“我好冷,你把你盖的这床被子也给我,我们挤一挤成么?”

  陆谨之的身影微微僵硬了瞬,怒目回身道:“你怎可如此不知廉耻!”

  肖倾:“......”

  委屈,但不说。

  可是陆谨之一直不上床,他就越觉得寒冷无比,为了早点解脱,肖倾两眼一闭,豁出去道:“要不你去住你隔壁的屋,要不就滚上来跟我一同睡,难道我还能强了你不成!”

  他话说得虽然咄咄逼人,但声量却因为难受而十分微弱,有种无措的可怜感,任何一个男人,面对美人如此盛情邀请,恐怕都难以自持,当那柳下惠。

  但陆谨之心里的城堡住着一位心上人,面对其他人,如视无物,坚决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他将地铺上的被子扔给了肖倾,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肖倾咬了咬牙,对系统道:“迷心阵!”

  系统终于等到这一声,雀跃道:【得嘞,扣除五百点读者满意值,阵起!】

  场景一晃,肖倾的面容开始发生变化,最后定格在他现在的模样与肖倾的模样之间,眉梢眼角看着还是之前的,但流露出的魅意与春潮却勾着人的魂让人透不过气。

  迷心阵内,陆谨之的心智逐渐被弱化,他看过去,恍然瞧见那一张让人朝思暮想的面容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肖倾并不知系统这个迷心阵有哪些作用,会起什么变化,但见陆谨之的神色柔软了下来,眸中情思绵绵绕指柔,便知,阵法起效了。

  但为何,跟中了媚骨香这种低级性.药似的?

  肖倾来不及细想,他现在算得上是万般病痛身上缠,头又疼,身又冷,若是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都得反应好一会,是以他想也没想,紧紧握着陆谨之温暖的手掌,抬起春池般潋滟的眸子,温声道:“我不是想赶你出去,这床挺大,你我各睡一头,互不干扰可行?”

  陆谨之像中了邪似的,把面前之人看成了师叔,他自然是不舍得让师叔受半分委屈,是以当见他眉头轻蹙,媚眼含泪看着他的时候,再坚固的心防也兵溃如山倒。

  窗外雨声沥沥,闷雷声起,心跳如战场上的擂鼓声,火药被点燃,胸腔里硝烟弥漫。

  陆谨之眼眸中的绕指柔,不是因为迷心阵,而是瞳孔里映上肖倾的面容时,便绽放的火树银花,自然而然由心而生的情愫,在这大雨绵延中,无处可藏。

  但这一切只有系统看得真切,它悠悠长叹了口气,怂恿肖倾道:【放心大胆拐上床吧,主角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肖倾冷得神智全无,本能往温暖的地方靠拢,缩进陆谨之的怀中,声音轻得如同云烟:“或者你就上来呆一会也好,让我把任务完成了,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他现在变回了肖倾本身的模样,陆谨之又如何能抗拒,他不可置信地反复询问:“师叔是你吗?师叔原来真的......是你?”

  肖倾既已知晓第二日醒来陆谨之什么也记不住,便在他怀里坦率地点了头,声音隔着衣料闷声闷气地传出:“是我,就当师叔求你好不好。”

  闻言,陆谨之如同被惊雷击中,他忙低头去瞧怀中人,泼墨的长发一泻而下,散乱在被褥上,虽看不清脸,但他跟师叔朝夕相处过那么多日,又怎会辨认不出。

  被系统弱化心智的陆谨之根本没去细想,见肖倾冷得颤抖,便连忙放他到床上,用两条被褥把他捂得密不透风,惊惶道:“师叔现在还冷吗?”

  肖倾浑浑噩噩的,眼睛已睁不开,浓深的睫毛颤抖着,根处溢出点水花,把眼睫晕染得湿润,他没回答,只是手一直紧握着陆谨之,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

  陆谨之便坐上床,隔着两条被子拥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问了句:“现在还冷吗?”

  系统提示音响起:【获得读者满意值100点,目前500。】

  守财奴肖倾隐约听到这声,心道了一声亏了,颇为不甘心,便撑着这口不甘心的气,提起了点精神,询问系统:“迷心阵到底还有什么作用?”

  系统卖着关子:【你希望它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没有,你不希望它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有。】

  肖倾咬了咬唇,留下水色潋滟的一道月牙印。见系统不愿详说,只好瞎猫去撞死耗子,他缓了一口气,感觉到周身的寒气已经衰减,捂着两层被子有些热了,便抬眸看向一脸担忧的陆谨之道:“我现在好多了,可以把被子撤了。”

  陆谨之现在可谓是唯命是从,见师叔脸都被闷红了,连忙将被子取走一床,站在床下踌躇道:“那弟子还是在床下睡,与师叔睡在一起实在不成体统。”

  肖倾舒了口气,点头道:“也......”但那个好字还没脱口,他立刻反应过来,万一那位读者还要作妖怎么办,于是尾音戛止在嗓子眼,在齿间流转后又咽了回去,而是拍了拍床上空位,红着脸温声道:“你过来,陪我聊聊天。”

  陆谨之不疑有他,坐了过去,垂着浓密眼睫,如玉的鼻梁直挺。哪怕在人前他如何进退有度,运筹帷幄,到了师叔面前,也乖得像一只小柴犬。

  肖倾揣着一个问题反复在心里思量,临到口中又辗转徘徊,未出声,耳根已染薄红,像是赧于启齿,又像是难破心防,最终,他想着自己贡献的500点读者满意值,觉得不能就这样白花掉,才豁出脸皮问道:“你的心上人,是谁?”

  陆谨之微微一怔,他看进肖倾闪躲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溃败,还来不及捕捉就已不见,他想必然是自己眼花了,师叔那样的人,淡漠如水,轻渺似云,怎么可能会泄了破绽。

  但鬼使神差的,他吐息深重,手指拽着被毯,紧紧的,他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问道:“师叔可有猜过,那人是谁?”

  肖倾抿了抿唇,才觉嘴唇在不知不觉间已如此干涩,他探出点舌尖润湿了些,眼眸映着微微摇曳的红烛:“那这样,我问你答,可好?”

  陆谨之露出温柔的笑,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像是盛了江南的美人醉,塞北的漠上烟:“你问,我答。”

  万般宠溺,可肖倾两眼隔着一层浓雾,却看不到,仍傻极得,一点点试探地问:“对方,姓甚?”

  陆谨之深情似海的眸子凝视着他:“月上小寒楼。”

  系统说过,他希望迷心阵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没有。

  肖倾眸光流转,落在一侧的烛台,看着颤颤的烛光假装不在意没得到直接的回复,又问:“对方可是上清门的弟子?”

  陆谨之弯了眸子,他五官已经长开,不像初见时那般青涩,眼眸也成了型,那是好看的瑞凤眼,眼尾飘逸,自带三分柔情,与几许透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狐狸,眯成了一条顺畅的流烟,藏着瞳孔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再告诉师叔详细些。”他道:“谌荏弱而难持。”

  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师叔你知道吗?

  肖倾不知道,他脑袋疼,想不了过于深奥的东西,现下只见两个问题也没问出头绪,心里慢慢凉了下去,最后他垂着眸子,复又抬起,枕在帛枕上微微仰头望着他,乌发压在他身下散成云烟,肖倾朝他笑着,眉眼弯弯,明媚刚好:“那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系统说过,他不希望迷心阵有什么作用,它就或许有。

  陆谨之呼吸一窒,指尖颤抖,心如擂鼓几乎从嗓子眼跳出,他需要竭尽全力按捺住海啸般的情绪才不至于失了仪态,但是从不弹泪的天骄还是红了眼眶。

  他想,师叔还真是狡猾啊,懒得想便直接耍赖了。

  他俯下身,在肖倾眉心的位置印下最圣洁的吻,然而肖倾却在他靠近的时候就慢慢阖上了眼,长睫盖住了那一点探寻希望的光。

  陆谨之喟叹的嗓音轻如薄雾,一吹就散:“是啊,我的师叔。”

  然而肖倾却没听到,那一声,我的师叔。

  终是。

  指尖海棠意,向着故人去。

  却道故人心如石,未把海棠窃语知。

  作者有话要说:  海棠代表苦恋,指深刻得爱慕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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