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在现世中, 是以“花瓶”之名出道的小鲜肉,十年演艺,才摆脱花瓶之名拿到金马奖, 而实际上, 他的粉丝基体, 依然是伴随他十年风雨的那群小姑凉。

  刚出道那会,肖倾放浪形骸, 混世魔王的美少年形象深入导演心,接的大多数都是耽美剧, 还很巧的是, 他演的也大多是那种貌美如花,离经叛道的反派。

  说不定, 这系统就是看上了他这点。

  肖倾暗搓搓扎小人中......

  目光落在陆谨之恬淡的睡颜上, 肖倾思忖着,若是按照他以前演的这类型反派, 此时应该直接一盆冰水将人泼醒,然后扒了衣服直接弄,但他......他做不到啊!

  肖倾揉了揉眉心,念了好几遍一千点读者满意值后, 凑到陆谨之耳边, 轻轻喊了声, 陆谨之呼吸均匀,并没醒。

  肖倾松了口气,趴在他耳边念起了安神咒。

  烛影昏黄, 重影摇曳,肖倾阖着眸子念完后,睁开眼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戳了戳脸,扯了扯发丝,陆谨之丝毫没有动静,肖倾大松口气,下了床将睡在床沿边的陆谨之移到了床上去。

  正要给他盖好被子,肖倾动作一顿。

  如果再刺激一点,奖励的读者满意值会不会更高?

  肖倾眨了眨眼,伸出爪子,扒了主角的衣服......

  弄完这些后,肖倾合衣趟回了床上。

  就让这一切如此安详得结束吧,假装自己从来没醒过就好。

  等陆谨之醒来后,看到两人睡在一起,也算完成任务了吧?

  系统:【宿主您的衣服没脱。】

  肖倾:“......”

  让我钻个空子都不行么?!

  系统大概是看破了肖倾本性,机械活泼似少女音幽幽道:【一千点读者满意值有可能会翻倍哦~】

  肖倾:“......”

  “其实,我可以再大胆点。”

  肖倾觉得自己坚守多年的贞操,很快就要被他的那群辰星粉弄没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肖倾脱衣服脱得十分麻溜,还很敬职敬业得把自己头发也弄乱了,外加给自己脖子上掐了些红印子,把形象做得十分逼真,神态也卡得恰到好处。

  影帝之名,不是浪得虚名。

  肖倾重新摊回床上,心里想的却是明天要如何向陆谨之解释......

  总感觉自己打通关的结局,可能会比剥皮抽骨还惨。

  正想着,肖倾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没反应过来,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来人没等他回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肖倾:“......”

  系统:【......】

  温雅:“???”

  在她进门的前万分之一秒,肖倾行动迅速得将陆谨之罩在了被窝里遮着,大概是动作弧度太大,松垮垮的里衣全散开了。

  于是温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肖倾一脸茫然得坐在床头,发丝凌乱,衣衫尽褪,眉梢眼角皆是魅色,脖颈间还印着暧昧的红印,他似乎被眼前所发生一切吓着了,如花倾国的脸上,血色尽失。

  温雅一时有些不知身处何方,愣愣得将手里的药碗放在案台上,愣愣得抬起手像是要打手语,又似乎不知要说些什么,愣愣得放下了手。

  温雅想的是:这般谪仙似的道长,是被何人轻薄了。

  肖倾想却是:她应该没看到被窝里的是陆谨之吧?

  系统:【精彩,恶毒反派偷爬主角床,被女主当场抓奸。】

  “......”所以到底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优质的素养,就是无论发生多么让人尴尬的事也依然面不改色,肖倾短暂错愕过后很快调整好面部管理,慢条斯理拢了拢衣服,将一头墨发撩至背后,起身下床时尽量不拉扯到盖着陆谨之的被子,但又很不巧的是,落地的时候他脚崴了一下。

  “......”于是在温雅眼里,就成了事后连下床都困难。

  “有事?”肖倾表面淡定得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也不看桌上的药碗。

  温雅瞥见床上鼓鼓的那一坨,这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应该避嫌,但又思及正事,只好硬着头皮比划道:城中修士都已经集结好了,想来问公子一声何时动手,道长可有见着公子在哪?

  肖倾眨了眨眼,真诚道:“我没见着他,你要不出去找找?”

  温雅点了点头,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事又转了回来:道长趁热把药喝了吧,您突然昏迷了五天,公子都急坏了,日夜都守着您。

  肖倾:“???”五天?!

  只顾着看现场版直播的系统:【啊,忘记提醒您了。】

  系统可靠就像上天显灵,指望不上的。

  肖倾沉下心仔细琢磨了下,既然陆谨之已经在集结云锦城中的修仙者,那么必然是知道阵眼是什么了。

  正回忆着原文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窗外忽然飞进来两只白鹤,落在肖倾手心时腾起一股青烟,化作了两只纸鹤,第一只纸鹤是他当初派去给暗卫引路,寻找付华的那只,第二只纸鹤是他画下方家那个奇怪的阵法后,送去给傅明秋询问的那只。

  肖倾摄取了纸鹤里的内容后,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付华......死了?

  这种在原文中名字都只出现过几次的人,生死自然是不可预测的,让肖倾惊讶的是,付华怎么会死得这么突然。

  而第二只纸鹤,则是傅明秋通过上清门亲传弟子间独有的传信方法发给他的,是对他画的那个阵法的解答。

  此阵名叫炼尸阵,是指将阵法里所有邪祟的煞气集中引入一个点,将被埋入那个点的半活人,活生生炼成阴煞王的一种极为邪门的阵法。

  因被炼尸之人在期间依然会有意识,并且极为痛苦,炼成后虽残留部分生前的记忆,但从此恐也不再是人,所以被列入了十大禁术里。

  发明这个阵法的人,也已作古多年,当年创始者为了让即将死去的妻子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生生屠了整个村庄,将庄子里所有人练成了走尸,并以走尸为媒介,将他妻子炼成了阴煞王。

  之后害得上元经历了数□□,仙门世家联手,废了很大的功夫才镇压阴煞王,让阴煞王的操纵者去见了阎王。

  总的来说,就是傅明秋让他遇到这种阵后,一定要即刻毁坏,若是毁不掉,则立刻通知师门,让大师兄去弄。

  肖倾叹了口气,回过神,见温雅一直杵在一旁,肖倾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温雅目光落在他身后,风中凌乱中......

  肖倾心里一跳,僵硬得回头看去,陆谨之不知何时醒了,此时正呆呆的坐在床头,两人视线相对时,空气莫名升温......

  系统“流鼻血”中:【刺激。】

  在这关键时刻,肖倾忽然升起股千帆过尽后的淡然,但还没等他开口说句什么调和一下气氛,温雅突然气势汹汹的站了出来,挥舞手臂用手语道:公子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你居然趁道长昏迷时,行这种...这种......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用手语形容,温雅停顿了一下后,接着道:道长还帮你隐瞒,一个人独自承受,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说罢,她一脸愤怒的转身跑了......

  肖倾:“???”

  陆谨之:“......”

  此时肖倾眼前刷过许多条读者弹幕,但他已经无心理会了,如果可以,他希望,现在主角就用他的佩剑九州捅死他。

  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回去当他的大明星,顺便他还要开除那些作妖粉丝们的粉籍!!!

  但是主角并没有,陆谨之穿好自己的衣服,脸上闪过一瞬的迷茫,轻轻咬了下唇后,小声问道:“师叔是何时醒的?”

  肖倾计划失败,所幸懒得解释了:“才醒,刚温雅过来叫你去前厅,说修真者已经聚集,你这是找到阵眼打算破开结界了?”

  陆谨之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嗯,之前遇到一个奇怪的小生,告诉我有阴煞王出世,经过调查后,我发现阴煞确实有受人控制,而要封闭整个城池的结界必然需要依靠极强大的能量,所以弟子推测,阵眼就是阴煞王,具体一点,应该就是阴煞王的弱点——眼睛。”

  陆谨之起身整理好锦被,并没有闻到空气里有房事过后的味道,安下心的同时又有些奇怪的失落感。

  气氛一时再次沉寂下来,肖倾眉眼冷淡,坐在桌旁整理这几日万花楼那边送来的账目,陆谨之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一会后,道:“那弟子先去前厅一趟,师叔晚上想吃什么,弟子来弄?”

  “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肖倾流转眸光,懒懒的落在陆谨之身上,勾起一个艳极的笑来。

  陆谨之心绪紊乱,躬身后连忙走了。

  “唔?我有这么吓人么?”肖倾看向陆谨之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原文关于这里的剧情他也只记了个模棱两可,正要仔细回忆一番时,祝戎咋咋呼呼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嗓门一吼,刚有的头绪就被吼得烟消云散了。

  “师父您终于醒了!弟子还以为您撒手人寰不要做徒弟的了!”

  肖倾:“......”

  你看这人说的是人话吗?

  祝戎冲过去抱着他师父真情实意的掉了几滴眼泪,不顾肖倾嫌弃的推拒,自顾自哀嚎道:“现在云锦城里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了,那群阴煞全都跑了出来,昨天还跑进了宅院里,有具阴煞还想把师父弄走,还好被我给发现了......”

  祝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肖倾有些抓不住重点,挑拣了一个问道:“昨天阴煞想弄走我?”

  “是啊,像是发了狂一样,我们都差点拦不住,最后陆谨之那崽子不用了知道从哪学来的阵法,才好不容易将阴煞拦在外面。”

  肖倾皱眉沉思了会,没听祝戎之后还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他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对祝戎道:“我柜子里有件破了个窟窿的血衣,你拿去烧了。”

  祝戎“哦”了一声,跑去翻开柜子,果真见里面有一件青灰色的衣袍,像是凡人书生常穿的那种,他疑惑的拿了出来,正要关怀一下师父的喜好,回过头却见肖倾已经没影了。

  -

  祝戎经常干这种类似给师父收拾烂摊子的事,也没多想,熟门熟路去了厨房,中途听到前厅那边传来争执的声音,一人倒飞了出来,重重砸在他脚边,祝戎心想谁这么横,抬眼望去,正看到陆谨之手执一柄华光长剑,走在一众修真者前施施然迈步出了大门,目光掠过祝戎,落在那人身上。

  “城危,非一人可御,蒋真人此刻若还执迷眼前那点利益,谨之认为,不相谋也。”

  倒飞出的那人,正是蒋富贵。

  蒋富贵被一个小辈打得毫无还手能力,一时气得面色铁青,但他偏偏被陆谨之捏着软肋,即使再生气也不得不笑脸引人,爬起来后再次缠了上去:“我和你师叔是多年好友,就算是看在你师叔的面子上,你也得帮我吧?我要的不多,无非是云锦结界破了后周遭的管辖权而已,你此时若不答应,今后云锦落在陶家手里,怕是后悔都来不及喽!”

  陆谨之笑了下,手里挽了个剑花,将剑插回剑鞘,居高临下不屑的看着蒋富贵:“我只知道,若是蒋真人此时不相助,云锦重振,你蒋府首当其冲会站不住脚。”

  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祝戎十分看不惯那些打着他师父名声干坏事的人,当即就尖酸刻薄的嘲讽道:“听这位胖大爷说是我师尊的朋友?胖爷爷,您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行么?当我师尊的朋友您也配?”

  蒋富贵四十多岁,祝戎二十左右,这声爷爷叫得实在是折辱人,更何况还是在以年轻为优的修真界里,陆谨之身后那些集结来的修真者听到这话后都不由笑出了声,看祝戎的眼神反倒要柔和了些。

  蒋富贵看看刻薄相的祝戎,又看看冷傲的陆谨之,气得手指发抖:“好...好!我蒋府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力清剿走尸,云锦灭就灭了,呵,跟我有何干系,你们届时死全了才好!”

  陆谨之冷冷的看着蒋富贵离去后,正要转身,目光突然扫见祝戎手里抱着的那件血迹斑斑的青衫,一顿后叫住祝戎:“这件血衣你是从哪里寻到的?”

  祝戎脑子不过弯,顺口就回答了:“师父房里的啊。”

  他答得十分干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别人派到肖倾身边的奸细。

  陆谨之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复杂,良久后道:“你......以后尽量少说话吧。”

  祝戎皱着眉很是不解:“为什么啊?”

  陆谨之在心里道:说多了,师叔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清理门户。

  -

  肖倾沿着大街去了万花楼。

  云锦城大街萧瑟无比,那些有能力自保的组织,都窝缩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万花楼更是如此,任凭外面如何腥风血雨,也依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笙歌起舞,楼内一番太平盛世之景。

  而付华的遗体,就躺在楼顶的香阁软床上,忽略那一身血污,他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代掌青楼的老鸨堆砌起谄媚的笑,腰身弯得很低:“主上,我们是在贫民窟附近发现付华的,当时付华撑着一口气,告诉了我们两个字。”

  “哪两字?”

  老鸨放低眉目,很是恭敬的神色:“宋,和温。”

  “宋,温......”肖倾细细咀嚼这两字中的意思,如果宋、温分别代表姓氏,那就是指的宋宴和温雅?

  这两者间有何关联?

  肖倾坐到床边,给付华掖了掖被子,皱着眉思考着,突然想到一个人,同样姓温,跟宋宴可谓是纠缠颇深——温如玉。

  付华的身手单凭宋宴是奈何不了的,加上一个瞎了眼的温如玉,付华全身而退自然也不难,但如果......

  肖倾面色凝重,问道:“付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老鸨回道:“齐采桑一直安分守在自己的院落里,但今日一早付潜传来消息,说是陆谨之召集城中修士共同破阵,齐采桑听到消息后就失踪了。”

  “付潜这个蠢货。”肖倾用手帕将付华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后,垂目静静看了他一会,这才站身往外走,一边吩咐道:“这段时间封锁万花楼,暗卫全部调回来,不用跟着我。”

  “是,我们一定会护好阵眼,不让陆谨之坏了我们的好事。”老鸨点头哈腰,就差立誓保证了。

  肖倾:“???”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原身反派的形象大概是太根深蒂固,导致连他自己的下属都坚信黑锅是自家主上的。

  寒风中,肖倾油然而生一种被人太过“赏识”的孤独感。

  去过几次贫民窟后,肖倾直接绕过东拐西弯的小巷子到达那个与云锦城的繁华格格不入的清寒之地。

  似乎所有事情的起始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无论是温雅的居所,走尸的聚集,阴煞的出现都是在这里,他其实早该想到的,阴煞王极有可能就藏在这附近!

  原文中,陆谨之通过捕捉到的阴煞了解到,破阵的阵眼是阴煞王的眼睛,于是他们一路寻了过去,在路上经历了走尸、凶煞的围困,九死一生,在即将找到阴煞王的时候,结界破了。

  是城门外,各宗门世家的至高上位者共同破开的。

  于是,这又成了一个坑。

  肖倾的任务就是要填上原文没填的坑,让剧情完整度达到百分之百。

  那么他必须要在城门外的上位者破开阵法前,提前找到阴煞王。

  肖倾行动如飞,眨眼间便绕过几条狭窄的巷子,路过温雅曾经居住的小破屋时,肖倾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响动,立刻顿住了脚,屏气凝神隐于暗中。

  “雅儿我来帮你拿。”说话的是一个很轻快的少年音,肖倾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去,正是那日背过他的,在评论区人气挺高的一位陆家弟子,好像叫阿启?

  这种紧要关头,他们来这里作甚?

  温雅手里捧着一柄木剑,小心翼翼的擦净上面的灰尘,抬眼很是感激的看着阿启,轻轻摇了摇头,阿启只好去帮她收拾其他的东西,一边道:“这些都是你娘亲留下的吗?能看出来,你娘亲一定是一位很爱干净的大美人。”

  温雅思及惨死的至亲,神色晃过一抹痛色,阿启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道歉:“啊对不起,我不该提的,是我嘴笨。”

  但见温雅依然很是低落,阿启捏了捏她的脸,求饶道:“雅儿妹妹别难过了,以后阿启保护你!”

  温雅抱着木剑,终于抬头看向少年真挚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接,交融缠绵,两瓣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肖倾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到,他们亲在了一起!

  肖倾:“???”

  她是个假的女主吧?

  肖倾一脸茫然,走路都有些踉跄,阿启知道温雅女子的身份,阿启抢了陆谨之未来的老婆,温雅跟人......跑了?!

  那以后女主的戏份怎么办?!

  前方传来陆家弟子说话的声音,貌似是巡查这一带的弟子们要回去复命,温雅大概也是借机出来拿上母亲遗物的,结果让肖倾撞见了这样一幕。

  肖倾风中凌乱了片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避开朝这边走来的陆家弟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暂且抛开女主“出轨”一事,他想起之前在酒楼,齐采桑曾若有若无暗示过他去云锦城中一个小村庄,会不会这一切的秘密就藏在那里呢?

  “系统,将云锦城全局地图放出来。”

  【好的。】

  片刻后,肖倾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仿真的3D场景地图,他从上往下看去,能清晰看到每条道路的分布,每个建筑物的摆设,而在云锦城以南,挨着贫民窟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很显眼的,灰黑色地带,贫瘠得就像是一颗毒瘤影响了整个云锦城的繁华之景。

  “碎玉村?这名字倒是挺文雅的。”

  天空再次下起绵绵细雨,应着云锦的萧瑟之景。肖倾撑开忘念剑为伞之态,一展衣袍,在雨中轻盈得往前飞去。

  -

  一路看不到一只活物,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夹着雨丝打在竹叶上的沙沙声。转过林间小路,一块已经斑驳的木牌出现在视线内,依稀可见上书“碎玉村”三个大字,再往后,是一个灰蒙蒙的小村子,稀稀疏疏坐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看出这个村子的清寒与贫困。

  村口有只阴煞长啸了一声,突然蹲下来如同走兽般爬行,走进一看,肖倾只觉头皮发麻,一阵恶寒,清晨喝的药汁从胃里一点点往上涌,一时间极度恶心反胃。

  他骇然看到,小小的村庄里满地皆是残尸,血水被雨水冲刷得到处都是,汇成小河往外扩散。而无论是走尸还是凶煞,都如饿极的野狼,撕咬地上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可怜人。

  肖倾站住脚,愣愣地看着里面的地狱之景,握着伞柄的手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宿主,您还好吗?】

  肖倾恶心得想吐,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再崩人设,恐怕就不止晕半个月这般简单了,只好忍着恶寒道:“还行。”

  系统沉默了一会后,建议道:【我可以为您模糊周围不必要的场景,需要开启这项服务吗?】

  “不用。”肖倾咬了咬唇,收伞为剑,眉梢眼角皆是嘲弄:“迟早要习惯的。”

  肖倾藏身草屯后,屏蔽自身气息绕过前方那群恶心的东西,转到村庄后方,哗哗的流水声穿林而过,其间夹杂着隐约的说话声。

  耳朵尖动了动,纵身一跃跳至房檐上隐匿身形,紧接着一行人从房屋内推门而出,一位黑衣人站在细雨中抱拳道:“此事便劳烦宋坛主了,事了之后尊主必有重谢。”

  宋宴懒洋洋靠墙站着,眉梢凌厉,邪气十足,声音更是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他知道的,我要的是解铃琅。”

  黑衣人朗声一笑:“只要陆家那小子栽在这里,解铃琅便是您的囊中之物。”

  这是对付陆谨之的?肖倾挑了挑眉,凑近了些,听出黑衣人说话带了很奇怪的口音,像是边疆之地那种拗口的感觉。

  宋宴与黑衣人又说了些什么,屋内传来物什倒地的响动,宋宴一直无甚表情的面孔终于出现了丝波动,转身急忙进了屋子。

  肖倾记下这间木屋的方位,尾随黑衣人来到林子里,黑衣人步子顿了顿,转身看向身后,朗声道:“不知阁下跟着我作甚,何不痛痛快快出来亮相呢?”

  肖倾从树后转了出来,盈盈一笑:“你就这么急着找死么?”

  “狂妄!”黑衣人率先拔剑发难,招式毒辣狠厉,可肖倾却次次都擦着边避过,也不反击,仿佛是在逗他玩。

  黑衣人发觉不敌,收剑想跑时,一丝银线悄无声息缠上了他的脚腕,把他带了个踉跄。

  肖倾弯着水亮的美眸,轻声温柔道:“急着死,就别跑。”

  肖倾袖中银丝千丝万缕直袭而去,同时乾坤袖飞出成片纸鹤,在肖倾捏决念咒时,化为尖牙利爪的魔鸟,锋利的爪牙足以在一瞬间撕碎一头野猪。

  邪气、狂傲,绚烂又疯狂。

  黑衣人见脱身不得,只好抽剑相迎,步步后退被动防守,自漫天狂舞的魔鸟与防不胜防的银丝间看到后方操控的肖倾时,面色白了一瞬。

  “你就是肖倾?!操控傀儡之术的人,多年不见你竟连纸做的东西都能操控了!”

  肖倾笑了一下,一袭白衣自漫天魔鸟中走出:“哦?真是很抱歉,你是谁啊?”

  黑衣人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气得脸色由白转青,使力一挥剑斩掉近身的魔鸟,魔鸟被劈成两半后落在地上重新变成纸鹤,他嘲讽地看着地上的纸鹤,阴狠道:“果然是一家子,你父亲点石成金,你便也学了个十成十。”

  肖倾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唯留嘴角一抹残忍的弧度:“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是不可能的,只有闭紧嘴才有活命的可能,黑衣人深谙此道,是以很怂得闭了嘴。

  可很显然肖倾并不打算放过他,狂暴的魔鸟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便将他湮灭。

  魔鸟下却好像没人?

  察觉到不对,肖倾眉梢一动,一挥衣袖,劲风袭去,魔鸟飞散成纸鹤后,原地却并没有见到黑衣人的身影。

  四面八方响起喑哑的咯笑,紧接着地面破土而出森森白爪,肖倾冷声嘲笑了道:“果然是南疆那边的人,不过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困住我?”

  “那怕是太天真了。”肖倾衣袍鼓飞,墨发狂舞,一眨眼,眉梢间的邪魅轻狂散去,眉目皆如浴血而临的冷酷战神,地面刚冒出头的白爪瞬间被劲风化作碾灰。

  他一扬手,将躲在林中藏身的黑衣人抓至手心,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师...师,叔?”

  肖倾一愣,再看去,黑衣人化作了陆谨之的模样,双腿蹬在半空中,面色紫青得看着他,眼中储了汪汪泪水。

  “师叔,我...是,谨之啊。”那人握着肖倾扼住他咽喉的手,眼睛里皆是茫然无措,俊美的脸容哪怕是在这般污浊之地也耀耀生辉。

  肖倾笑了声,一丝银线温柔的穿透了那人的胸口,点点鲜血慢慢溢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肖倾,仿佛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肖倾一甩手,将他扔在了地上,任由雨水溅起泥污沾染他一身,肖倾抽出手帕擦干净银丝上的血迹,再慢条斯理收回袖箭中,抱臂道:“因为,你不是他。”

  肖倾转身离去,一袭白衣翩然,从始至终都没沾染上一滴血迹。

  但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转出这片林子后,原本在地上应该死透的人,突然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嘴角咧开一个阴霾的笑:“呵呵,可是我的心脏,不是长在那里的呢。”

  “肖倾,果真如传言般绝色。”

  -

  “系统,我要立刻知道陆谨之的方位。”

  从黑衣人的“心脏”里,肖倾读取到关于南疆跟宋宴间的交易,虽然没有详情的交易内容,但可以知道的是,陆谨之现在很不安全。

  南疆要的是陆谨之死,目的为何暂且不知,而宋宴要的,是陆谨之身上的解铃琅。

  解铃琅是一颗铃铛,但摇起来并没有响声,传说只有阴物才能听到,有与阴物沟通的能力,运用得好,可以指使百万阴物为己效力,用得不好,反会遭其反噬,生不如死。

  陆谨之前期在蛮荒之地之所以没死,全因解铃琅,所以这东西是万万不能被夺走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机械少女音响起:【已为您发送主角定位,持续时间十分钟。】

  肖倾足尖轻点,几个纵跃间腾空而起。奇怪的是,之前还在食腐尸的走尸皆已不见,村庄死寂,零零点点的枯叶飘落,于事无补盖在满地的残尸身上。

  一阵寒风吹过,肖倾眸子一颤,转瞬间便身至几米开外,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被法术轰得四分五裂,满目硝烟中隐约可见一道纤长的身影缓步朝他走来。

  如墨的长发,轻盈的衣摆,莲步轻移,衣带飞扬。

  来人渐渐从硝烟中露出真容,那是一张毫无血色,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依稀可见眉宇间的温润,但余下的全是温润被焚烧后的死寂。

  “呵,阴煞王?”

  肖倾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慢条斯理道:“这个村庄的名字,还真是取得应景。”

  来的,正是温如玉,或者已经不是温如玉,而是一具被练成阴煞王的活死人罢了。

  宋宴一脸邪笑着从温如玉身后走出,伸手搭上温如玉的肩,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那副爱如珍宝的模样叫肖倾看了都忍不住恶寒。

  宋宴道:“曾经的四大太子爷,如今还不是成了我的掌中物,肖兄你可艳羡否?”

  肖倾皮笑肉不笑:“他曾经那般护着你,你可真是丧心病狂呢。”

  宋宴仿佛听到莫大的夸赞,开心得笑眯了眼:“做为报答,我将恩人练成阴煞王,让他不老不死,有何不对?”

  “......”肖倾突然想起原文中关于温如玉的结局,作者模棱两可得说,或许是云游归隐,或许是成了喝人血、不见光的活死人,但其实作者已经给了最好的结局,就是失踪......

  有些真相,狰狞得可怕。

  肖倾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你要解铃琅,就是想跟温如玉再说说话吧?”

  宋宴脸上的笑容仿佛面具般僵硬在脸上,肖倾接着道:“温如玉曾来找过我,约我师兄的时间是黄昏,约我的时间是清晨,从那时候他就已经见不得光了,我猜......”

  “他是刚从方家荒宅,炼煞阵里逃出来的吧?”

  宋宴那张笑容面具一点点破碎,露出了里面的阴沉癫狂:“你懂个屁!他对我那么好,我一撒娇他就心软了,他才不会逃!”

  肖倾觉得很是荒谬,便大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没有一丝生气的温如玉,声音温柔得像染了毒的刀子:“解铃琅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温如玉都恶心透你了。”

  宋宴气得咬紧了牙,声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了出来:“可惜,已经晚了。”

  音落,温如玉疾飞而去,那方位正是陆谨之的方向。肖倾目光一凛,一扬手,千丝万缕银线迅猛而去缠上温如玉,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残影道道,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宋宴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啧啧称奇:“不愧是最有望成仙得道的天之骄子,就连在阴煞王手下都能过招。”

  肖倾无暇理他,一招逼退温如玉,身形微动正要运气疾飞出去,但宋宴的剑却悄无声息从他背后,抵着他的心脏袭来,避无可避,近在咫尺。

  真是卑鄙。

  万分之一秒,时间却无限延长,那一刻肖倾看到陆谨之不知从哪瞬移了过来,伸出手将他挡在身后,面朝他微微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合一嗷!

  大家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