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朝五日进行一次朝会,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参加。
德阳殿中,群臣济济,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场面肃穆威严,令人不由的屏息凝神。
穆良穿戴整齐,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中有些紧张期待,余光不断的看向位于右侧前方的傅温辞的背影。
他得怎么样才能和他搭上话呢?
直接邀请他去吃饭会不会显得太直接了。
穆良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什么礼貌又不失尴尬的方式邀请。
正胡乱想着,傅温辞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蹙眉,转过头来,冷淡的目光扫了过来。
穆良被抓包,顿时尴尬的移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干。
傅温辞盯着穆良看了片刻,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随后才收回视线。
朝堂上,众臣商讨国事,穆良左耳进右耳出,一会瞧瞧傅温辞,一会听着别人的汇报。
正在此时,右侧的一名年约三旬的中年男人,脚步坚定的迈出,扯着嗓门喊道:“启禀陛下,臣有事上奏。”
坐在龙椅上,面容苍老布满皱纹的乾安帝,黏腻的视线从傅温辞的身上移开,闻声看向他。
“你要奏何事?”
“回禀陛下,臣已查明南河渠贪污一事。”说着,那中年官员直接跪了下来。
“嗯,你且说说。”
傅温辞皱了皱眉,心底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中年男人愤懑道:“陛下,臣乃户部侍郎陈志远,奉命查办南河渠款项一事,臣查到款项被人挪作他用,而那人竟然就是——左相傅温辞。”
“陛下,傅温辞他贪污河渠工程款项一事,导致南河今年水灾特别严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实在胆大包天,望陛下明鉴!”
“荒唐,简直荒谬!”乾安帝愤怒对着他破口大骂,“陈侍郎,朕看你是疯魔了,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非虚言诬陷!”陈志远激动万分,声泪俱下。
“陛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臣所言千真万确,不曾有半句虚言,若是有半句谎话,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罢,陈志远便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乾安帝脸色铁青,浑浊的视线看向傅温辞,冷声道:“傅爱卿,你还有何话说!”
傅温辞缓慢的站出来,目光平静,不卑不亢道:“臣从未有挪用河渠工程款项,不知李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谣言,实在是荒唐可笑。”
他的声音沉稳,透着一股不慌不忙,似乎根本不害怕这些谣言一般。
陈志远面色冷然,“哼,傅相,你倒是会狡辩,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陈志远恭敬的从袖口拿出一份账册,双手呈上,“陛下,臣有证据证明左相傅温辞确实挪用了河渠工程款项,臣这里有一份账本,请陛下阅览。”
乾安帝沉声吩咐太监将账册拿过来,认真的翻阅起来。
陈志远继续说道:“这是臣整理河渠款项时所查出的账单,上面清楚的写着傅相挪用每笔款项的具体时间和支取数量,请陛下核查。”
乾安帝一页页的翻看着账册,脸色越发的难看,最后啪的一声,将账册扔在桌面上,勃然大怒道:“傅爱卿,如今你还有何解释?”
太监把账册递给左右两侧的大臣,臣子们纷纷传阅观看,看完后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窃窃私语。
穆良一页看着一页的账册,上面的数据确实触目惊心,若是此事为真,傅温辞坐牢都是轻的了,怕是处死都有可能。
担忧的目光投向傅温辞的身上,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攥紧账册边。
“没想到傅相竟然做出这种事!”
“看起来光风霁月,清廉正直的傅相,竟是一名伪君子,之前都是假象!”
“慎言!”
有人立刻拉住旁边的同僚,“莫在陛下面前妄言。”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
乾安帝怒道:“傅爱卿,你还有何话说?”
傅温辞抬眸迎上乾安帝阴沉如墨的脸色,坦荡的答道:“陛下,臣冤枉,这份账本实乃虚假,数目皆为捏造,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臣,陛下切勿上当受骗。”
“哈哈——”陈志远仰头大笑,“傅相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夫果然厉害!既然傅相如此执迷不悟,那么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陛下,此账单所写的每一页,都有傅相的签字画押,请您仔细看看。”
乾安帝拿起账册,仔细辨识,确实就看到了其中傅温辞的字迹。
但也仅仅是字迹……
傅温辞面色不变,眼中只是逐渐暗沉下来,深处藏着汹涌的波涛。
陈志远,又是谁的棋子?
三皇子还是五皇子?
或者是……现在坐着的这位?
账册之事乾安帝心知肚明,暗示道:“陈侍郎,除了账册外,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陈志远面色一滞,咬了咬牙道:“臣……并无。”
“既然如此,此事押后再议吧。”乾安帝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声音淡淡。
视线看向那跪在地上一脸不服的陈志远,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可惜了,证据还是不足。
陈志远,这个蠢货,太沉不住气了。
要不是傅家如今还未彻底败落……
老皇帝的视线转移傅温辞的身上。
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脸的傅温辞,眼中多了几分痴迷。
温文儒雅,端方公子,出尘的气质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尖痒痒。
陈志远低垂着头,脸色满是不忿。
昨日,他得到消息,傅温辞竟贪污南河渠工程款项一事,本以为能凭借此事扳倒傅温辞,却不料陛下竟然如此包庇他。
陛下真是不公平!
第一大奸臣,果然名不虚传!
傅温辞行了一礼,面上尽是对乾安帝的感激,“谢陛下,陛下,臣也有两件事启奏!”
乾安帝浑浊的眼珠精光一闪而过,“傅爱卿,你说。”
“第一件事,臣状告温州太守段清在温州一带,豢养私兵,扮做强盗土匪在对百姓进行抢劫掠夺,如今已有五年之久。”
“第二件事,臣状告陈侍郎贪污江南洪灾捐款资金,高达五万三千两白银!”
群臣哗然,纷纷脸色微变。
温州太守早已投靠三皇子一对,傅温辞此举不亚于直接与三皇子面对面。
豢养私兵,恐怕这个比傅温辞贪污河渠一事更加严重。
毕竟此事直接威胁到皇帝的身下的龙椅。
果然,乾安帝脸色勃然大变,浑浊的眼珠迸射出浓烈的杀机,直接看向站在一边的三皇子。
三皇子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跪在地上,高声大喊道:“父皇,儿臣并不知道,温州太守段清在温州一事,此事跟儿臣没有丝毫关系啊!”
三皇子冷汗淋漓,不断的磕头求饶,眼中的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该死的,该死的。
父皇竟然对傅温辞如此偏宠,竟然一本账册都不能摁死傅温辞。
乾安帝浑浊的视线在傅温辞和三皇子的身上游移,忽然冷声道:“来人,把三皇子禁足三皇子府,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探望他。”
既而,乾安帝又道:“傅爱卿,陈侍郎一事你的证据何在?”
陈志远心中一慌。
傅温辞有没有贪污河渠款项他不清楚,但是自己对贪污水灾救灾的资金一事却是心中有数。
“臣,人证物证俱在。”
随后傅温辞把早已收集好的证据,在朝堂上呈上。
老皇帝不得不把陈志远打入大牢。
痛失一枚棋子。
傅温辞贪污河渠款项一事,所有人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忘记掉。
站在朝臣里的穆良,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傅温辞没事就好。
此事了解后,群臣提起江南温州水灾救灾一事。
乾安帝问道:“诸臣,江南水灾之事,需要重遣一人,各位有何荐之人?”
“这——”
众臣面面相觑,皆是支吾不言。
救灾一事是个苦差事,刚刚才被傅温辞爆出贪污,肯定被重点关注。
况且,除了救灾外,还可能会爆发灾民动乱,疫病等等。
乾安帝看着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大臣,有些烦闷直接点名,“傅爱卿可有人选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