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热吻时差>第34章 后悔

  “不给就不给,踹我干嘛呀?”

  段高阳好委屈地往旁边躲了躲,不敢离陶凯乐太近了:“陶陶,不是我说,你最近脾气真的见长,再这样下去你都要嫁不出去了!”

  “为什么我会想不开非要嫁出去?”陶凯乐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话,“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娶和嫁是一种流动的定义,只要我够强,谁跟我结婚都是我娶。我哪天要真打算结婚,那我就找个愿意入赘的,最好能在家给我洗衣做饭带孩子,不插手我的事业,一米八以上八块腹肌的宅男优先,反正我又不是没钱养不起。”

  段高阳:“……”

  他被噎得无话可说,因为众所周知,陶凯乐亲妈早年去夫留子这事在龙青闹得很大,当时还连着上了好几天的晚报,以一己之力成功把自己从财经杂志常客变成了娱乐报纸的头条,陶凯乐小学三年级之后就几乎没再见过亲爹了,乐响是她传奇的亲妈陶英女士一只手撑起来的。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陶家算是龙青这一众家族里最不看重联姻所带来的效益的,陶凯乐从小接受的就是和其他富家子弟同等的继承人教育,性格也和她妈一样出了名的要强,这种上下一致的女强人风范,恐怕她刚刚所言还真不是在开玩笑,是确实没把和某某结婚列入人生计划里。

  “好了。”关越刚才没出声,现在看段高阳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是给双方都递了个台阶,他看向段高阳,“你刚才说的什么镯子?我挺感兴趣的,想去看看。”

  江尧看不来设计图纸之类的东西,原本在展示柜前溜达,这会儿也不知耳朵怎么就这么灵,闻言立刻转头:“感兴趣?”

  随即视线又落在他空荡白皙的手腕,也不知到底从这一瞥中理解了什么,了然、又带点愧疚地点了点头:“好,买。”

  “……”

  关越的笑有点挂不住,陶凯乐视线在两人之间梭巡,忽然笑出声:“怪不得某些人不从我这里走后门呢,原来是我托大了。”

  “江总。”她看向走到近前的江尧,伸出手又和后者握了握,“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这次阿越在场,请允许我再重复一遍吧,合作愉快,希望您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然。”

  江尧很有礼貌地点头,但却没多说,而是将略带征询的目光投在了一旁有些愣怔的关越身上:“你不是要去看那个手镯?走吧。”

  “啊?哦。”关越回过神,下意识挽住他胳膊,向另外两人道别,“那我们就先——”

  “……等等。”

  陶凯乐忽然叫住他们,众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在她身上,连段高阳都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她;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几步,头昂得很高,白色的鱼尾长裙将她衬得像一只不染尘埃的天鹅,她仰视江尧,但气势却不弱:“江总,有个问题我从刚刚就想问,参展名单事先最后一次核对,我并没有在上面看到季总的名字。”

  季崇不参加此类交际活动几乎是业内默认的事实,连关越都有所耳闻,陶凯乐当然也知道,因此她从开始筹备到最后,邀请函的对接方一直都是倪子骞。

  而现在倒了个个,作为季崇明面上话事人的倪子骞以生病为借口推脱不来,她从头到尾没联系过的季崇,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个展会。

  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全散去了,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听什么事情不该听,这一方还算宽敞的空间里只余他们几人,段高阳在状况外,闻言更加莫名:“啊?来了不是更好?大佬不在名单上,神秘一点也是正常的。”

  陶凯乐没理他这种乐观到荒谬的蠢货思维,继续说:“江总,我没有要质问您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名单上没有季总,我之前也向他的特助倪子骞递过邀请函,子骞那时尽管推拒,但没向我透露季总会来的事实,他是否是您以私人名义邀请的?”

  关越一时没懂这个问题的重点是什么,因为正如段高阳刚才所说,季崇无论在不在拟邀名单上,出面参展都是利大于弊的,光看今天其他来宾的反应就能知道。

  江尧就算真以个人名义邀请了季崇,受益更多的也是先前与季崇毫无关系的陶家一方,毕竟从某个方面来说江尧也是祝星纬的哥哥,和季崇即将成为大众眼里的一家人;更何况江氏与近来冲势很猛的L'A也算旗鼓相当,这样的两个人联系上不奇怪,不联系才是反常。

  但对乐响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无华一个走平价路线的轻奢品牌分支能请季总本人到场,合作对象又是大家挤破头想攀上的江氏,别管江和季这两位是不是别有目的,都足够让其余人再好好掂量这牌子的价值了,要确实是江尧费劲巴拉把季崇请来,那江总本人可真是在世活菩萨了。

  “是。”江尧总算说话了,他点了点头,“恰好季总与我有点交情,所以我请他来镇场,抱歉陶经理,决定得比较仓促,来不及和您那边同步情况,季总也是昨天才彻底定下行程的。”

  这话说得让人无可指摘,恐怕陶凯乐想挑刺都没什么理由——不过本身也没什么可以挑刺的,送上门的名声,不要才是傻瓜,她本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因此表情没变,甚至还顺势露出个笑:“您不用跟我抱歉,我也只是确认情况,真要说起来,乐响感谢江总都来不及。”

  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发难就如来时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地结束了,直到进了隔壁房间,关越都还是一头雾水;这屋没其他人,江尧跟逛菜市场似的在柜台之间溜达,购物热情高涨,随便看到一个什么首饰就问他想不想要,他在拒绝了对方第三次之后,终于没忍住问:“你和季崇什么时候有交情了?”

  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几个礼拜前江尧可连祝星纬结婚对象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江尧看他一眼,挪开视线,又看他一眼,又挪开视线:“就最近的事,生意场上,有点交情很正常。”

  “正常?”他给气笑了,二话不说掏出手机,“你信不信我现在给嘉昱哥打电话告状,他知道你上上个礼拜还跟他打电话听他痛骂季崇半钟头,今天就跟人家称兄道弟吗?”

  他威胁完,喉咙又有点发紧,后面的话音一瞬变得很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还顾忌着无凭无据、不敢将话说得太笃定,但江尧突然请季崇来,确实引人深思,他可不信对方真的是想当这个活菩萨。

  “倪子骞那天没骗我是不是?”他仰着头追逐江尧的视线,一直到后者避无可避,两个人距离倏然拉得很近,近到他能在江尧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慌乱不知所措的脸,“陶陶找你合作真的别有居心,她忌惮你和季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你和季崇所谓的交情吗?”

  江尧闭了闭眼,才开口:“也不能算是别有居心,在生意场上,这是很正常的——”

  一向冷静到不近人情的江总忽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向关越传达这个事实:除去违法犯罪,任何生意场上的针对和算计其实都是正常来往中的一环。今天或许陶凯乐想阴他一把,可他明天说不定做得会更绝情,彼此上一刻谈笑晏晏,下一刻可能就是针锋相对,他接手江氏以来见过、也做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没有让关越知道。

  因为关越是被他用迟来的宠爱、足够的耐心以及善意的谎言浇灌出的天真孩子,即使脱去暗恋者这一层身份,关越对他来说也足够特别和重要,他想要维护这份天真——他也确实做到了,一份份证据摆在面前,有心者不需想就能猜到年少好友已经不再同路,可是关越还是问他,那么认真,好像只要他否认,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他前所未有地在此刻意识到和关越结婚这个选择,比他预想中所带来的后果还要更糟,关越跟着他,迟早会看到那个他极力遮掩、不想让对方知道的残酷世界,更可笑的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痛苦,是由他而起了。

  他突然想到那天支走关越,在书房里和季崇通的第一通电话,电话那边的季崇声音笃定,像是等他良久:“江总,久仰大名。”

  “你算好的?”那天他尽管一直笑着,但是语气却带刺,“关越和倪子骞见面,还有那句话,真的是倪子骞自己想说的吗?”

  “他自己想说,和我嘱咐他说,并不冲突。”季崇一贯漫不经心,连谈起正事都是如此,“我司员工喜欢贵夫人,爱屋及乌,所以帮他的伴侣规避风险,不是很合理吗?”

  “季崇。”他声音完全冷下来,“你大可以直接让人告诉我,没必要经过关越,他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你知不知道,那是他高中最好的朋友!”

  后半句话他几乎是在咬着牙说,但是季崇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仍然懒洋洋的:“那又怎么样?人是会变的,他二十几岁,能明白这个道理。倒是你,江尧,关越现在为陶凯乐痛苦,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你吗?”

  “如果你没和他结婚,依他的个性,一辈子也不会关注他的好朋友在生意场上针对的是谁,想搞垮的又是谁,是你和他结婚了,把他放在了他的好朋友和他的爱人之间,所以他才会为你们而痛苦。或者换种说法,陶家早就忌惮你,为什么等你结婚了才对你出手,你在国内多年,比我更知道联姻能带来什么。”

  他再没能说出话来反驳,因为季崇说的是对的,他的庇护对关越来说像是黑暗里一盏发光发热的灯,既能照亮前路,也能引得更多飞虫扑火。

  那天最后,季崇问他:“江尧,无华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他心下疑惑,却还是答:“无华入不敷出,如果维持现状,离强弩之末不远。现在选择江氏,要么是为了力挽狂澜,要么只是想临死前拉一个垫背。”

  陶凯乐虽然手段层出不穷,但到底是个新人,远没有她母亲陶英做事更利落。

  “是这样。”季崇在电话那边笑了一下,“你难道不奇怪这件事为什么交给陶凯乐来做吗?即使陶家小女儿才华过人,但来和大名鼎鼎的江氏聊合作,还是这种挖坑等人跳的合作,也应该派个更有经验的人才对。”

  “……你什么意思?”

  季崇答非所问,继续说了下去:“你和陶凯乐合作巡展,第一站开在龙青城,邀请函早发到了子骞那里,发了足足三次,第一次以展会名义,后两次都是私人名义。”

  “陶凯乐向子骞宣称届时你会携关越一同出席,他们的共同好友、段家那个蠢的也在邀请名单,而她恰巧知道子骞喜欢关越很多年。借此机会,你觉得她想给谁不痛快?想试探的又是谁?到那时,不痛快事小,江总与情敌对峙、恩爱夫妻感情破裂见报就事大了。”

  “当然,这只是我一个猜测。”

  他沉默了几秒:“我和季总应该关系还没好到这种互通有无的程度,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当然是我很看不惯这种拿别人的真心当筹码的行为咯。”季崇无所谓地道,“真心与她无关,凭什么要被她拿来利用?”

  “那季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要是我没记错,距离您和祝二的婚期,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吧?”

  “哎,”季崇似真似假地叹气,“说了你们还都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他,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

  那天的电话到此为止,而正如季崇所说,不过是个没依据的猜测,真假都需要他自己定夺。

  他确实想了,仔细想过的结果是此刻他和季崇在这里,担心的事情已绝无可能再发生,可直到此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不发生并不代表就不痛苦,就像现在,关越站在他面前,为陶凯乐某个小儿科的手段感到世界崩裂,但他甚至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要怎么去好好地告诉对方:他的朋友,把他当做能够扳倒别人的筹码?

  关越在他变得哀伤的眼睛里意识到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蜷了蜷,小声地叫他:“哥……”

  他真的做错了,江尧想,他真的错了。

  不应该结婚,不应该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容纳他的小越自由生长,如果重来一次,他不会再这么草率地带领关越踏入婚姻,他应该、他应该——

  应该怎么办?

  他思绪茫然地顿了顿,迟来地发现怎么样都是死局。

  “哥对不起你。”

  他目光毫无焦距地散落在地上,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呓语。

  作者有话说:

  祝嘉昱真的很讨厌季崇,自从季崇回国,祝嘉昱连下雨天出门泥点子溅到衣服上都要骂:这是不是季崇干的!弟控就是这样的啦。

  另外季崇公司我综合考虑就决定叫L'A了!如果之前我已经起过请告诉我,因为我完全没有起过这个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