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让和康志文中间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缝, 将两个人隔开在两边。

  就算是陈庆和对周围粗心大条的学委也都意识到了。

  学委忍不住去问尤让:“你最近和康志文闹不愉快了?”

  尤让嘴硬说:“没有。”但头一直都没有抬起。

  学委不信。

  尤让以前可不是现在这样。

  尤让听到他要去找康志文问题目都会拿着本子跟自己一起去,“康志文”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开关,只要在他的耳边提到, 他就会立马有所反应。

  再看看现在尤让对康志文的态度,这哪里是没有闹矛盾呢。

  不过学委不讨人嫌,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既然尤让说没有, 那就是没有吧。

  他瞅了眼尤让正在写的练习题,“老师的作业你都写完了?”

  尤让“嗯”了一声, “你没有写完吗?”

  学委说没有, “太简单了不想写。”

  尤让对他的凡尔赛言论不做任何反应。

  他已经习惯了。

  “学委”这两个字就是不简单的,在尤让从小到大的记忆里, 凡是成为班级里的学委的人总有个特征,要么一直写题目, 要么是在挑题目。

  有的还能给老师找出题目中的漏洞。

  这样的学习能力,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尤让对他没有一点眼红,现在已经将对方当成了刷题工具人。

  尤让把人推回到他自己的桌面上去, “不想写了就不要打扰我。”

  他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 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题目中了,没有人能参与进去。

  身边的人没声音,趴下来偷偷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睡觉了。

  而尤让的心却静不下来。

  他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将自己沉浸在题海里,试图麻痹自己的感知,这样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康志文的身上。

  也同样不会听到任何有关他与班长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将自己深埋题海,不关注周围的事情。

  但他们之间的联系还要比他想的要多,他也比自己想的要在乎对方。

  本来就一个班级的同学, 又是一个宿舍的舍友, 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是尤让想要避开就能当做一点喜欢都没有、一面都见不到。

  在教室里的时候还会好一点,可以将全部的思绪都放到老师的身上,就算是康志文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或者是去讲台上写题目,他也能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对方的身上转移回来。

  低头去写作业。

  只是他写得速度格外慢,光是进入状态都要好久。

  人都从他的眼前离开,他的脑子里还是会想到对方的背影,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像他还依旧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到了晚上下晚自习,尤让是躲不过去的。

  他只能沉默地站在教室外面,眺望远处的高楼,看天上的月亮和薄薄的云层,看月光透过云层洒满整个大地。

  和他一直站在外面的人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是身体不舒服吗?”

  康志文走来,站在尤让的跟前,两人中间隔着一些距离。

  康志文敏锐自然是察觉到尤让的躲避,他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躲着自己,不和自己讲话。

  以前无论自己什么时候抬眼向前看,总能看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望着自己,以前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能尤让喜欢往后看,这几天下来,他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尤让以前那样的视线。

  尤让不知道为什么康志文要问自己不舒服,他以为对方会直接问他的。

  尤让的视线总算是落在康志文的脸上,却只是轻轻一下。

  像是用视线给了对方一个吻,又轻又快,康志文才刚刚捕捉到,一晃而过,就没有了。

  尤让回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还有一丝对自己的无奈:“是的。”

  他发现自己还是会被对方所吸引,一看到对方的脸,心中那种欢喜又开始生出,他的心跳会失去频率,白日里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康志文的关切与他的脸面前失去效果。

  又要回到最初被他所吸引的时候了。

  尤让受够了犯贱的自己,明知道对方现在有了女朋友还是会对人家动心。

  他是一个男的,而康志文不喜欢男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

  就应该连想法都不要有才对。

  尤让觉得自己难受,在康志文的身边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悸动与汹涌的失望堆积在一起,一阵一阵如海里的浪花上岸一样冲刷他的心。

  他的脸是白的,在今天皎洁的月光下更白。

  连红的嘴唇的颜色都淡了不少。

  他这副模样叫人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很难受。

  康志文看到了,直接伸出了手扶住了尤让的后腰。

  他的手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对方直接给拍开,发出清脆的一声。

  尤让的力量有些失控,他打完人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是做了什么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发麻在颤抖。

  他听到身边的人的声音。

  “你是在躲我?”除了这个原因康志文想不到其他的了。

  尤让刚刚的举动明显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在他刚一碰到的时候就要避开他。

  尤让没说话。

  没说话,沉默,有时候就代表了许多。

  是默认的态度。

  尤让听到康志文问他,“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尤让听到他的话,身体忍不住抖动。

  此时教室外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陈庆在里面擦黑板,还要关窗,最后再关门,其他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康志文的眸色暗下来,盯着尤让的脸看。

  尤让现在越来越好看了。

  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对方时,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出来,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像是被细雨打过的开在枝头的嫩花。

  而现在这朵小花开得越来越盛,叫人错不开眼。

  他见到花在枝头颤抖忍不住伸手想去扶一下,“啪”地一声,他今晚被打了第二次。

  尤让的声音有了一点哽咽。

  “你不要碰我。”他又补充道,“我不喜欢。”

  他的眼睛是垂下来的,不敢去看对面的人。

  他打完人之后心里更加难过了。

  他把对方推得更远了。

  本来关系在慢慢变好,但现在却被自己对班长的妒忌所毁了。

  他还主动毁了两次。

  康志文对他今天晚上第一次说出软话,但他刚刚脑子里在想,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他也会和班长说这样的话呢。

  毕竟在电影院、在网络上,许多人都在为电影中康志文对甄阮的一些服软画面而嗷嗷叫甜。

  尤让闭上了眼睛,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是委屈还是对自己的无望一下子就冲上了他的心房、他的大脑,他满脑子里都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

  反正他们永远都不可能,那他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尤让没有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他说:“我是在躲你。”

  他的话刚说完,身边的男生眼皮一抬,视线死死放在他的脸上。

  尤让突然又笑了一下,“说出来有点恶心,可能……嗯——”

  他一时间眼眶红了,后面的话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不过他还是说了,长痛不如短痛,早一点被拒绝,他也早一点安心。

  “我、我喜欢你。”

  这几个字是从牙齿缝隙里面挤出来的。

  他说完突然抬起眼睛去盯着对面的人看,他迫切地想知道对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明知道一件事情不可能,却还是要去期望,怎么都不会学乖,学着去放下。

  尤让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对康志文无动于衷。

  他的话让男生瞳孔一阵紧缩。

  刚刚是尤让一直躲避康志文的视线,现在两个人倒是反过来了。

  尤让看着康志文,男生转过了脸,没有吭声。

  似乎被他的话一下子冲击到了。

  尤让见他不开口,自己撕自己伤口。

  “是不是很恶心?”

  他垂下视线,也不知道是安慰对方,还是在告诫自己。

  “哈哈,应该是恶心的吧,毕竟你喜欢的是女孩子,如果我也喜欢女孩子,但有天我的好朋友跟我说喜欢我,那他应该是疯了吧。”

  尤让眨巴了下眼睛,一滴晶莹的液体掉下来。

  “你就当我疯了吧。”

  他说完就要走,尤让感觉自己的勇气都要花光了,将自己内心打开,完全摊开在对方的面前,让对方看,观赏,评判。

  不论康志文等下要对他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能够接受。

  说“对不起”也好,说“开玩笑”也罢,他都认了。

  勇气用完,他又回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样子,紧张不安、茫然无措。

  那时候他看到了康志文,将他当作指引行进的月光,但现在他能依靠谁呢?

  他要失去他的月光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手心里的温度烫人。

  “你让我想想。”康志文这样同他说。

  尤让动了动手臂,对方抓的实在是太紧,他没有办法甩掉。

  想什么呢?

  是想保全“好朋友”的台阶吗?

  尤让的心不免因为自己的想法一痛。

  他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爱胡思乱想的性格,现在变化大了,但他的根没有改变,是刻在他本能里的东西。

  尤让对康志文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对方说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会说好。

  这次也是一样。

  尤让放弃了挣扎,“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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