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热情地介绍绫子试穿篮球鞋的时候,忽然说:“你们姐妹俩个子都很高啊,尤其是你妹妹,不过最难得的是她还能找到个那么高的男朋友。”

  绫子没反应过来老板在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妹妹?”

  “是啊。”老板往男鞋区探头看了看,对绫子说,“他们两个好般配,都长得那么好看。”

  绫子终于听懂了老板在说什么,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说:“我妹妹漂亮吧?”

  老板说:“你们姐妹俩都很漂亮!你妹妹更是英气十足呢!要不是你也那么高,她又和她男朋友一起来,我说不定会以为她是个男孩子。不过,男孩子一般不会把刘海留那么长的啦。”

  绫子越听越乐,也探头出去看藤真和仙道——他们俩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看起来还挺愉快的。绫子说:“老板,你的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一对。你怎么不以为那是我男朋友啊?”

  “他一直跟你妹妹在一起,你妹妹也不过来陪你挑鞋子,光顾着陪他挑男款鞋,怎么会是你男朋友呢?”老板笑呵呵地说,“你别开玩笑了,年轻人的事我还不懂吗?你看你妹妹男朋友看她的眼神嘛!那不是热恋中的男人吗?”

  绫子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和他所谓“认识”的那个男生,只觉得他俩不过是在平常又很客气地交流罢了,这个老板的眼睛实在有点儿瞎。健司和他朋友交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一听就知道是男孩子啊,这老板该不会还有点耳背吧?

  绫子挑好鞋子以后,去收银台付款,仙道挑好了一双篮球鞋以后也去付款。藤真没打算买鞋,就站在接近店门口的地方等着绫子出来。

  绫子和仙道同时在收银台的时候,仙道对绫子点了点头,表情比较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对仙道说:“小伙子,你女朋友真漂亮啊,身材那么好,像个模特呢。”

  仙道惊讶地睁大眼,转头看了一眼藤真,重复了一遍:“我女朋友?”

  “是啊,你大叔我识人无数,这女孩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生了。”大叔伸手拍了拍仙道的肩膀,“你运气太好了吧?”

  绫子转头憋着笑,她倒想看看弟弟这个高个子的帅气朋友是什么反应。他会老实解释的吧?到时候老板的反应就好笑了。

  绫子实在没想到,那个高个子男生笑了笑,对大叔说:“谢谢您夸奖,我也觉得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绫子惊讶地看着仙道面不改色地拿过鞋盒,对她点了点头,朝藤真走去。

  三人一起走出鞋店,仙道朝藤真挥了挥手说:“后天见。”

  藤真也朝他挥了挥手,回了句:“拜拜。”就和绫子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绫子问藤真:“健司,那个男生你很熟悉吗?”

  藤真摇摇头:“不熟,我们就打过两次比赛。但是我会去看他打球,他是很厉害的后辈球员。”

  绫子奇怪地看着藤真,说:“哇,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哪个人是很厉害的球员,你的死对头牧君,你好像也没这么说过吧?”

  藤真说:“他和牧不是一个类型的球员。仙道的篮球技术和球商都是一流的,牧的身体天赋非常好。当然,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了解牧……”

  “你打赢过这个仙道?”

  “去年翔阳队赢过他的球队两次。”藤真说,“但是如果去年他的队友和我的一样可靠,我不知道能不能赢他。”

  藤真顿了顿,说:“如果是现在一对一单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你从来没这么夸过别人哦。你输了牧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夸过牧。”绫子笑着说,“这个人很不一样哦。”

  藤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没什么不一样的,牧就是牧,牧还需要我夸吗?只是仙道在陵南有点可惜罢了,除了中锋,没什么特别强大的其他队友支持。我也快毕业了,秋之国体会跟他一队,但是不一定会同时上场,做对手有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你的说法有点乱啊健司。”绫子似笑非笑地说,“你到底希望和他成为队友,还是成为对手?”

  绫子可谓一语中的,藤真半天没回答上来。

  8月15日的前一天,花形接到了陵南队田冈教练的电话。田冈教练说神奈川县秋之国体的带队教练临时换人了,对于球员的选择他也和之前的高头教练略有不同,于是他问花形要不要来参加集训。

  花形放下电话以后,回到篮球馆内,走到球场边等着完成投篮练习的藤真下场。

  藤真在初中一开始打篮球时打的是小前锋,上高中以后因为他出色的球商和敏锐的篮球视野,被佐佐木教练训练成了控球后卫,但因为得分能力在队内无人能及,实际上在场上是双能卫打法。严格意义上来说,除了需要身高和力量的中锋和大前锋,藤真技术非常全面,哪个位置都可以打得很好——藤真每天都会给自己制定严格的计划,没有用一个固定位置的技术要求自己。

  藤真接过杉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见花形在等他,就走过去问:“怎么了?”

  “陵南队的田冈教练给我打电话,征召我明天去参加秋之国体集训。”

  “咦?不是高头教练吗?”

  花形摇摇头:“田冈教练说高头教练忽然住院了,教练改成他了。”

  藤真笑了:“本来高头教练想给高砂留个位置,所以不叫你去?”

  花形表示不知情。

  县内四个优秀中锋,赤木、鱼住、花形和高砂,按理来说,一个位置最多选三个人,那么海南的高头教练自然会偏向海南的中锋高砂,陵南的田冈教练却不好说了——毕竟花形可不比高砂差。

  藤真估计控卫这个位置也会有三个人入选,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海南队的牧,湘北队的宫城,还有他。尽管仙道在对付湘北和海南的比赛中打了1号位,他算是个锋卫摇摆人,但是一般情况下,当有更合适的控卫时,田冈教练是不愿意把仙道当后卫使用的。所以仙道很可能是作为小前锋入选的。

  一开始被高头教练征召的时候,藤真是打算在秋之国体上全程坐冷板凳的,他不信高头教练会给他机会上场——毕竟牧才是他的爱将,高头教练会把牧设置为这支球队的核心,既然是以牧为核心设置出来的球队,那么应该不太可能再使用藤真做控球后卫。

  现在却不好说了。假如是田冈教练的话,反而可能用仙道作为球队核心进行人员配置,这个时候神奈川县内哪个控卫对仙道的帮助最强,可不一定完全按照纸面上的排名了。

  “田冈教练叫我去也未必让我上场。”花形推了推眼镜,说,“不过能去看看也好。”

  “我也做好坐板凳的准备。”藤真笑着说。田冈教练毕竟是陵南的教练,按理来说是会优先考虑陵南的球员上场。

  藤真虽然这么说,他心里却觉得,当仙道作为持球核心在场上驰骋时,恐怕全县只有自己可以发挥他最大的能力——宫城不行,牧更不行。

  如果牧和仙道同在一个球队,仙道持球机会未必会很多——牧虽说表面上是个控卫,但是有他在的球队他必定是绝对的持球核心。宫城虽然有很突出的反应速度和抢断能力,却很难在助攻和临场战术安排上加成仙道太多。

  从教练的思考角度出发,如果神奈川县这支明星球队必须有一个持球核心,这个核心不是仙道就是牧,但他俩假如同在一个球队,未必是好事。当持球核心是仙道时,那个控卫的位置,三个控卫人选中,只有藤真是最合适的。

  如果牧可以帮助仙道使出百分之五十的能力,宫城可以帮助仙道到百分之七十,藤真无疑能将仙道全部能量解放出来,甚至可能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让他做回过去那个自由的进攻尖刀。假如陵南队哪怕有一个靠谱的控球后卫,仙道也不至于去打控卫,束缚他的得分能力。

  “你应该不至于。”花形说,“田冈教练如果要用仙道,肯定会用你,不用牧。”

  “那高头教练不是气死,就是病马上气好了。”藤真笑着说,“我倒觉得田冈教练有可能组两个核心阵容,针对每个不同对手就用不同人上,毕竟今年不一样了。”

  “很有可能。”花形又推了推眼镜,说,“即使是这样,田冈教练把他最宝贝的仙道做球队核心时,一定会配上你。”

  藤真不置可否。

  “你们俩的打法非常契合,”花形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和他配合,才不至于埋没了你。”

  “不许这么说。”藤真看着花形,说,“你们才是我最可靠的队友。”

  花形不太爱笑,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藤真知道他其实是个细心的人,甚至有时候会有些敏感。

  “输给湘北,不是你们的责任,是我的。”藤真把视线转移到了远处的篮筐,说,“我太自信,也太轻敌了,我没能最大程度发挥出你们的长处,是我的问题。”

  花形默默看着把一切责任扛到自己身上的藤真,他永远不明白藤真这么强大的,毫不动摇的精神力来自于何方。

  “你是我最重要的战友。”藤真对花形说,“请不要妄自菲薄,我会觉得难过。”

  花形张开口,想说什么,藤真又接着说:“哪怕有一秒钟这样想,我也会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