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国君点点头,这少年眉清目秀,且贵在年轻,若有真才实学,必然会成为栋梁之才。
见布置还没有完成,东阳国君便闲话起来,每次殿试都搞这一套,他已习以为常。
“朕听说你是阳城的人,朕年轻的时候也去过阳城,那边虽不富裕,但百姓们很是淳朴。”东阳国君继续说着,同时把话题引入一会儿要出的考题上。
齐昔附和着东阳国君的话,说着家乡的美景和朴实的民风,态度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可我听说,阳城那边曾有一位大善人,打着行善的旗号,做着违法的事儿。”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这个突然出声的学子。
一些文官忍不住摇头,即便真有这种事,也不该在陛下高兴的时候说出来。
“你也是阳城人?”东阳国君看向说话的学子,这人站在靠后的位置,名次应该不高。
任栋躬身一礼,声音洪亮道:“学生任栋,母亲是阳城的。”
“你且说说那大善人的事情?”东阳国君被勾起了好奇心,既称善为何作恶。
任栋当即把几年前的事儿说了出来,这也是他知道殿试的考题后,选择的代入方式,把准备好的考题搅黄。
“所谓的阳城大善人,其实就是一个衣冠禽兽的伪善之人,收养所谓的孤儿,却在暗中将孤儿售卖。捐献的东西,多是雷声大雨点小,经过煽动弄出了一个善人的名头,有时候舆论真的很可怕,让那些流离失所的孩子,选择了一条黑暗的不归路……”
东阳国君没想到阳城还有这种事发生,他之前并未听到任何消息。
“好在,陛下所派的官员,清正廉明,在发现异常后,深入调查,将所谓的大善人抓获,救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卖走的孩子。”任栋一记马匹拍过去,总不能真得罪陛下。
听到这里,东阳国君表情才好一些。
这时,下方的矮桌已经摆好,可以进行殿试了。
原本决定的考题,便是关于提倡善举的,可任栋这么一说,反而不好再出这种题。
脑瓜子一转,东阳国君开口,“那就以舆论为题,大家各抒己见。”
殿试的考题下来,所有的考生们入座,拿起纸笔开始作答。
魏夕曜看向曲伟,发现他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写什么。
草包就是草包,他现在要考虑,把许尚书弄下去后,怎么安排站队檀邵的人上位。
大殿上鸦雀无声,魏夕曜看着奋笔疾书的学子们,想来大部分还是有真才实学的,毕竟许尚书也不敢弄的太过。
第一位交卷的,正是齐昔,看表情应该是胸有成竹。
陆续有考生开始交卷,眼看剩余的时间越来越少,曲伟的脑袋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魏夕曜往许州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貌似很淡定,段位高的人果然比较会装。
时间一到,宫人们把那些没答完的卷子也收了上来。
看着心如死灰的几名考生,魏夕曜知道他们算是彻底凉凉了。
这么多卷子,东阳国君肯定不能挨个看。
许州带着一些文官率先阅卷,把写得好的卷子呈现给陛下。
东阳国君拿起第一张卷子,赫然是齐昔的。
一边看,东阳国君一边点头。
魏夕曜却皱起了眉头,若是让许州这么阅卷,怕是曲伟的卷子不会送到东阳国君的面前。
若是如此,如何证明曲伟是草包?
难怪许州有恃无恐,虽然出了点儿纰漏,但只要曲伟写的东西不被陛下看到,科举舞弊的事儿便不会被发现。
等殿试结束后,许州依旧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给妻弟某得一个好差事。
然而,魏夕曜是不可能让许州如愿的。
之前安远军的粮饷,就有一部分被许州吞了,只占便宜不吃亏,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随着陛下阅览的卷子越来越多,考生们越发的紧张。
殿试三甲今日就会公布出来,状元这个身份,没人不想要。
东阳国君拿起朱笔,钦点了三甲的名单。
“陛下,臣虽然不是东阳国的人,却很好奇东阳国的人才,如何看待舆论这种事,不知可否读出前三名的卷子。”
魏夕曜突然上前,在宣布三甲之前开口。
东阳国君正是高兴的时候,有两篇文章写的很好,他十分满意。
看来,今年吸收了不少人才。
“小佑子。”东阳国君就是要彰显东阳国的人才。
小佑子心领神会,找出会试第一名的卷子开始朗诵。
无论是学子,还是文臣,都听得很入迷。
多数大臣的脸上出现了赞许之色,显然都认为这篇文章写得好。
读完了齐昔的卷子,小佑子又找到会试第二名的卷子读了起来,虽然稍有遗漏,但想法新颖。
然而,到了第三名的时候,小佑子却没能在御案上找到卷子。
“会试第三名学子,曲伟的卷子在哪儿?”小佑子尖细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下方,许州的脸色终于变了。
眼见过来两名小太监翻找卷子,他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听妻子的话,把曲伟安排在前三名。
很快,曲伟的卷子被找出来。
小佑子打开卷子,才读了两句,就开始结巴。
东阳国君皱起眉头,小佑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突然掉链子?
“陛下,这上面的字,奴才很多都不认识。”小佑子读不下去了,干脆把卷子递给陛下。
东阳国君接过来,脑袋都看疼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就这手字,能拿到会试第三名?”东阳国君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闻言,许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清楚这种事隐瞒不了。
见此,东阳国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去把曲伟会试的卷子拿过来。”
东阳国君身边有四名得力太监,不仅能写会算,就连身手也比一般的侍卫好。
无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礼部尚书许州,一名小太监找到了曲伟会试的卷子。
显然,两张卷子根本不是一个人写的。
许州只能挑轻的说,“陛下,臣有罪,曲伟是臣的妻弟,在妻子的恳求下,臣帮妻弟做了假,让一名会试的学子代写,并交换了卷子。”
代写交换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涉及不到严重的舞弊。
东阳国君虽然怀疑,但今天是殿试,不宜闹出大风波。
“许州,以公谋私,扰乱会试公证,所幸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官降七品,暂留都城。”东阳国君下令,“至于曲伟,杖二十,永不能参加科举。”
“谢陛下!”许州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清楚要不是后宫里那位得宠,处死都是不冤的。
接下来,东阳国君亲自公布了前三甲,状元齐昔,榜眼乃会试的第二名孙烨,探花则是会试的第九名王川。
任栋虽然无缘前三甲,但东阳国君也没有明着打压,给了他一个偏远城镇的七品官。
对于这个结果,任栋很满意,只要他努力,有生之年还能再拼一拼。
三日后是琼林宴,魏夕曜受邀参加。
殿试结束,状元打马游街,魏夕曜则去后宫看望太后。
慈宁宫内,太后娘娘正吃斋念佛。
魏夕曜过去的时候,太后正好在用午膳。
“夕曜来了。”太后朝魏夕曜招招手。
魏夕曜见礼后,来到太后面前,“夕曜没打扰太后吧。”
“有什么打扰的,我这慈宁宫啊,缺的就是活气儿。”太后示意侍候在一旁的老嬷嬷加副碗筷。
魏夕曜道谢一声,陪太后一起用餐,“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这还混了一顿饭。”
“整得像将军府缺你吃食一样。”太后笑着打趣。
魏夕曜开始吐苦水,“太后您可不知道,檀将军吃的东西,何止是素,还带着一股药味儿。”
想到檀邵的身体,太后不免担心,“等你回去的时候,让太医跟去看看。”
“还是太后对将军好,不过太医就不用去了,再开药的话,我的日子就要没办法过了。”魏夕曜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太后被他逗笑,“檀将军的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若是严重了,一定要找太医。”
“我代将军谢太后。”魏夕曜吃饱喝足,才想起自己是来送东西的。
一番插诨打趣,太后的笑容都多了。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东阳国君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东阳国君进入慈宁宫。
一日请两次安,太后知道陛下找的是魏夕曜!
“宋嬷嬷去端些茶点过来。”太后对身边的老嬷嬷吩咐。
宋嬷嬷连忙去端,然而太后陪着吃了两块,便说身体乏累。
东阳国君让老嬷嬷侍候太后去休息,等慈宁宫前殿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东阳国君才看向魏夕曜。
“夕曜在东阳国还习惯吗?”东阳国君神情关切,似乎对魏夕曜很重视。
魏夕曜起身道:“一切都习惯。”
东阳国君让魏夕曜不必客气,“我给你的令牌,为何没用?”
“回陛下,纵然真有一些事儿不顺心,我也不敢打扰陛下。”魏夕曜的语气越发委屈,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就等东阳国君继续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