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当兵嘛?分配对象的那种>第61章 国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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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州府,行政大厅。大厅门口人头攒动。

  政客,军人,商人,百姓。

  各色各样的人怀着各自的目的汇聚在葬礼的现场。

  大厅左右立着一副挽联,上联书‘忠肝义胆覆黎立平扶社稷’,下联写‘碧血丹心再造共和济乾坤’。

  正中包仲礼的巨幅黑白遗像悬挂在主墙正中,俯视着整个会场。

  而身披国旗的包仲礼就静静的躺在大厅的正中,和这个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国家,这群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百姓,做最后的告别。

  包仲礼,黎末封疆大员包段次子,出身官宦世家自小衣食无忧的他,却置下包家几十载的家业,毅然决然的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举府兵,反黎,聚义兵,起义。尽管过程坎坷,包仲礼终是还是聚起了自己的一波人马。

  再之后,包仲礼遇到了冯国安,这个四处宣扬着共和却不被人理解的义军领袖,二人一拍即合。

  被称为黄金一代、帝国双璧的他们带着新民军一路披荆斩棘。

  光阴倏忽,大黎倾覆,一个崭新的国家屹立于古老苍桑的土地上,便是如今的平国。

  因为冯国安的‘卖国’倒台,‘国父’二字赫然高悬在包仲礼的画像上方。

  百姓流水般从包仲礼的左侧走过,身份显赫的人可以上前祭拜。

  记者手中的相机咔咔作响,记录下每个素服着俯首悼念的瞬间。

  倏尔,大厅外面传来了嘈杂的打斗叫骂之声。

  众人纷纷向门口聚集,只见一个身形壮硕的中年军人、正以一敌四的和四个警卫厮打再一片。那四个警卫显然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蛋子,竟在大汉的手下讨不到半分好处。

  “强子,住手!”出声之人是大汉身后的一名老者,老人看上去已逾天命,但却没有半分垂暮之年的死气沉沉,气势半点不弱那名壮汉。

  被唤强子的壮汉哗的一下撂翻四人,随即碎了一口:“一群龟儿子。”

  被撂倒警卫亦是年青气盛,依旧躺在地上就破口骂道:“今天说不让你们进就不让你们进!卖国贼!无耻!败类!姓冯的,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总理他死都不能安生!”

  强子上去就又是一脚:“娘的,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卖国贼,滚回去!!!”一旁的一名百姓壮着胆子喊出了声。

  名为民意的讨伐之声瞬间如洪水般接踵而至,与当初他们将这人奉为救世之主顶礼膜拜时的狂热如出一辙。

  口中喊的号子从‘冯大总统’变成‘卖国贼’,没有一个人静下来去思考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反正,报纸上是这么写的,大家是这么骂的。

  声嘶力竭的叫骂声中,每个人都竭力表现着自己的爱国热情。

  现场被围的水泄不通,骂声此起彼伏,嘈杂不已。

  “大家静一静。”又一名老人高声上前。

  冯国安瞟一眼对方,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刘韵你负责这里?”

  新民党内部亦有派系,刘韵的新民左军与冯国安从来都不对盘。

  而今冯国安下台,包仲礼遇刺,仪州的中军大半暗中归到了刘韵帐下,刘韵也第一次有了如此对冯国安说话的底气。

  刘韵不答反问,态度亦是轻蔑:“冯哥你在这儿做什么?”

  冯国安冷笑:“我为何不能在这?我来参加仲礼的葬礼是违法了、还是违宪了?”

  刘韵拿腔作势道:“冯哥,非我与你过不去,你问问现场的百姓,大伙让你进去吗?”

  “滚!”

  “别脏了总理的往生路!”

  “假惺惺的做什么态!”

  刘韵笑笑:“冯哥你也看见了,可别自讨没趣。大伙太激动的话现场警卫可不够用,万一伤着您呢?”

  “刘老爷子的警卫不够,本帅的管够!”

  随着青年的话音,两队士兵冲开人群,从人群正中让开出一条通向大厅正门的道路。

  一青年从人群中抽身而出。

  刘韵沉下脸色:“少帅不妥吧。”

  林钧宸:“如何不妥?”

  刘韵:“百姓不答应!!”

  “我们不答应。”

  “对,我们不答应!!!”现场的百姓叫嚣起来。

  刘韵端的是义正辞严:“我代表人民、代表包老爷子,绝不允这个卖国贼子参加葬礼。”

  “刘老爷子难得能代表上一次人民,本帅反对也不地道,那您就暂且代表着。但这丧事乃是包家的私事,包家又什么时候轮到您代表了?”

  刘韵反唇相讥道:“即是私事,那少帅又何故出手干涉。莫不是少帅就是传闻中、包老爷子的那个私生子?”

  刘韵笑笑,一句话拐弯抹角的把林钧宸乃至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包仲礼都骂了进去,到底还是很痛快的。

  刘韵痛快,自然就有人不痛快。

  下一秒,方才冯国安手下那名唤作强子的警卫就扑了上去,在现场刘韵的士兵反应过来之前,把枪抵在了刘老爷子的脑门上。

  强子杀气腾腾:“道歉!!!”

  刘韵毫不示弱的抬头看向强子:“老头子打了那么多年仗,想吓我?冯哥得亲自来,你小子算老几!!!”

  刘韵侧头看向冯国安:“冯哥,你就由着你家的愣子胡来?”

  出乎刘韵的预料,冯国安双手交叠握着身前的藤木拐杖,神色肃穆:“先道歉。”

  刘韵气急,骂道:“冯国安你疯了?我要是死了,你全家都要死!嫌一个卖国的罪名不够?!!”

  冯国安不为所动:“道歉。”

  虽然不知道冯国安抽的哪门子的疯,但刘韵还是了解冯国安的狠劲的,讪讪道:“刚才是老头子失言,乱讲市井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强子这才作罢,退下几步。

  此时,林钧宸身后一名中年人抽身上前朗声:“家兄一生为国,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此乃众所周知之事。”

  那人随即面向刘韵道:“晚辈包季左,望刘老爷日后毋在偏听偏信那些风言风语,辱人清白。另家兄的葬礼,就不劳刘老爷子费心了。”

  包家人下了逐客令,刘韵一行占不了理,愤愤拂袖而去。

  叶将成站在文择元一侧颇为不解:“少帅为何要帮冯国安这老贼?”

  文择元:“将军应该明白,政治从来都不是看上去的样子。”

  叶将成不乐意了:“什么将军,喊叶叔。咱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平京医院,那是我从国外请了连着十几个洋大夫,才抢回来的你这条命。这才去林钧宸那个小子那几天,就这么生分了?”

  文择元失笑:“那叶叔有没有想过,若府院之争从一开始,就是一出安排好的戏,那老前辈还是卖国贼吗?”

  叶将成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冯国安他本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国父,他会去扮演一个万人唾弃的卖国贼。”

  “可老前辈就是如此做了。”

  叶将成敛下情绪,片刻,沉吟道:“可敬可叹。”

  每个城市都有一条高度戒备,岗哨森严的街。

  例如平都的永安巷,汉州的朝礼街。

  又例如,仪州的民主路。

  此时,民主路正中的国宾楼五一二舍,前平国大总统冯国安已静候良久。

  推门而入的林钧宸并没有对自己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个人、表现出过度的惊讶。

  冯国安几十年的势力人脉,在仪州,用手眼通天四个字不为过。

  林钧宸迎上去:“前辈有事找晚辈?”

  冯国安点点头:“老朽不请自来,实为掩人耳目唐突为之,少帅见谅。”

  “前辈折煞我了,有何事前辈但说无妨。”

  “少帅是为了总统之选而来?”

  “不是。”

  “哦?”冯国安微露惊讶,继而摇头轻笑道:“少帅无需隐瞒,此次参加葬礼之人,有谁不是盯着大总统这把交椅?”

  林钧宸无奈摊手:“晚生此行,确一无站队之心,二无竞选之意。”

  冯国安自是不信的,政治,从来没有单纯的人情道义。

  他只当是林钧宸对他心存戒备,毕竟交浅言深乃是大忌。

  冯国安:“少帅固然年轻,但论资历论战功乃至论民意,均不输刘叶之流,何故放弃这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

  林钧宸的解释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迷信。”

  冯国安对这无从分析的回复亦不深究:“那少帅可知此次选举流程?”

  林钧宸:“如今叶将军提议,由议院投票,从总理留下的候选人中推选总统。刘老爷子那边支持各州推举代表,再由全国国民投票选出总统。此二者政府将取哪个,要等明天的会议后才能知晓。”

  林钧宸思忖片刻继续道:“不过,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刘老爷子这个把橄榄枝抛给所有督军的提案,显然更受欢迎。”

  冯国安点点头:“毕竟刘韵的提案给了他们竞选的资格,否则这些各州的霸主怎么会齐齐出现在老包的葬礼上。只是有一点,少帅可知两院现在掌控再谁的手中?”

  听得冯国安如此一问,反向得出结论的林钧宸略显诧异:“刘韵?”

  冯国安凝视面前的青年良久,点头:“刘韵暗地里掌控着参众两院,若直接采用叶将成的提案,总统便是其的囊中之物。刘韵却在此时大肆宣扬民主,呼吁全国投票竞选。这手棋着实让人看不透。”

  现在所有人都在局中,冯国安自是希望有人能置身事外。

  林钧宸:“所以前辈找我?”

  冯国安笑笑:“少帅知道一切的政治的边界是哪里?——是子弹的射程和大炮的口径。老朽已经不想继续猜刘韵的心思了,刘韵虽掌握了部分卫国军,但若是老朽手中的嫡系加上少帅手中的二州兵力,刘韵他便翻不了天。到时总统之位,少帅若是有意亦可取之。只是现在,老身希望少帅和乾平府能在此次选举中置身事外。”

  林钧宸:“此次选举,前辈即如此不放心,晚辈愿同前辈一道作为第三方势力旁观整个流程,提供必要的支援。至于总统之位,承蒙前辈好意,晚辈目前是真无此心。”

  冯国安点头,利落起身:“如此,多谢少帅。”

  半个时辰后,简易乔装的冯国安自国宾楼后门走出。

  喧嚣的街道很快湮没了冯国安的身影,人群中,老者长叹一口气:“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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