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自娱>第42章 四十二

  景云生是被窗外的太阳晒醒的,他压在宋清河身上,鼻翼间全是宋清河的味道。他凑近闻闻,又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宋清河的耳朵。

  失而复得,他只觉得喜爱极了。

  至于宋清河,他的想法不重要。

  景云生看着怀中人,眯了眯眼,脑中闪出了一万种弄死夏眠,和辖制宋清河的坏法子。

  宋清河被景云生闹醒,他的眼神先是迷茫,慢慢清醒地冷凝下来,像雨后洗练的琉璃珠,清亮而冷冽。

  景云生俯下身,吻了吻宋清河的唇,“走,回家。今天就回,现在就回。”

  宋清河嗤笑一声,“回那间地下室?”

  景云生一僵,憋憋屈屈地说:“那是昨天吓你的。”他熟练地揉着宋清河酸痛的腰心,祈求道,“回家吧,好不好,宋清河,求你了。”

  宋清河后脑一阵酸痛,他知道是三日前吃下的药物开始发作了。他心里冷笑,他得赶在结局之前,把最狠的一刀插在景云生心头。

  “其实,你要想留下我,当年只要勾勾手指,我就会眼巴巴跟着你的。”宋清河说。

  他一提当年,景云生便直觉要和自己算总账,他拥住宋清河,准备油嘴滑舌蒙混过关,“当年是我欺负你,你别在意。以后,我当牛做马,让你欺负回来,好不好?”

  宋清河笑了一声,心里觉得恶心,“你欺负我?你不是觉得我背叛你吗?”

  景云生心里一窒。

  对于宋清河来说,景云生为他做了腺体针手术,是他对景云生一见钟情的始端;而对于景云生来说,恶意向金家出卖自己行踪的宋清河,是他对宋清河怀恨在心的开始。

  一根腺体针,像极了一块硬币,一面刻着爱,一面染上恨。

  “当年,我……”

  “我不在乎!”景云生出言打断,“我不在乎你的理由!都过去了,宋清河,我只要你的当下。”

  宋清河一点点挣脱开景云生的怀抱,缓缓坐起身,开始是轻笑,而后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像个情圣一样!宽宏大量地原谅我这个背叛者?”

  景云生直直看着宋清河。

  “当年……是为了救你……”宋清河低声说,“为了救你……”

  当时,宋清河回镇里为夏平安的事跑前跑后,等回到夏眠身边时,引起了夏眠很大的不满。

  但她对宋清河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宋清河懂她的患得患失,一味退让容忍着她的脾气。

  直到夏眠发现宋清河试图往余生娱乐汇钱,虽然钱数很少,但往一个成人影像公司汇款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夏眠的好奇。

  宋清河不瞒她,只说自己回老家时遇到一个好心人,掏钱帮他做了腺体针手术。

  夏眠大概猜到了宋清河遇到的是谁,眼珠一转,并未多说。

  而后两天,事态开始失控,金家的人找上门,夏眠被捆在角落里,宋清河被揍了个半死。

  登门的人只说要景云生的行踪,宋清河却是不肯说。

  夏眠又哭又喊,宋清河却是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小哥儿,和你说个数,二十万,你说了就给你。你不说,下一次我再来,你俩、都死。”打手话说得凶恶,摔门离去。

  夏眠跌跌撞撞上前,哭着扶起宋清河。

  宋清河咳了好多血沫子,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不说!你会死的!”夏眠哭得梨花带雨,却问不出宋清河的一个答案。

  宋清河在医院里包扎好后,一瘸一拐往家走去,一推门,就见夏眠惊慌地丢掉手机,冲他跑了过来:“哥,哥!景云生有危险,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

  “什么?”宋清河有些错愕。

  “我之前加了个圈里人的群,有老板说,金家之所以这么着急找到景云生,是因为金家的仇家也在找景云生。”夏眠声音颤抖,“他们找到景云生了……”

  老实说,宋清河挺慌的,他自己让金家揍得够呛,下意识便想到这些痛楚落在景云生身上会怎样。

  刚植入的腺体针偶尔会带来一些痒意,这具可控的身体第一次让宋清河感受到生存的自由。

  宋清河下意识笃定他得救景云生,以至于他没注意到夏眠的怪异之处。

  夏眠不是热心之人,景云生如何,又关她什么事呢。她表演出的慌张是刻意给宋清河看的。

  余生娱乐的对外电话根本打不通,没有景云生在,那个公司已然乱成一锅粥,宋清河连大门都进不去。

  多年之后,宋清河对当年的自己都印象深刻。

  他站在大太阳上,满身大汗,他的焦急与担忧,仿佛将他的心脏反复煎煮。

  他很在意,很在意那个一面之缘的好人。

  宋清河打了辆车,花了234元,从城东开到了城西,前往了依山而建的金家。

  打手看他的笑容很玩味,宋清河急急忙忙的样子,就像怕那二十万会飞走一样。

  宋清河握着被硬塞过来的银行卡,最后还不无担忧地说,“拜托,一定要找到他啊。”

  多可笑。

  直到某一日,夏眠伤痕累累地回家,抱着宋清河的小腿,号啕大哭:“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去和景老板解释,他下令让手下人玩死我啊!”

  夏眠为了钱,和余生娱乐签了近乎卖身契的合同。她和宋清河坦白了自己拙劣的计谋,宋清河仿若被雷击一般,身形一颤,脸色惨白。

  他想挣脱开夏眠,夏眠却尖叫:“你不能!不能丢下我!那笔钱,是为了救妈妈,是为了救妈妈啊!”

  那笔钱最终并没有汇给医院,它早就变做了夏眠的一条裙子和一双红底鞋。可夏眠的谎言又一次戳中了宋清河心中的柔软。

  直到见到景云生前的最后一刻,宋清河还怀有一丝幻想,他觉得景云生是个好人,说不定会听自己的解释,他愿意用一切帮助景云生,如果景云生需要的话。

  几秒后,宋清河周身赤裸,被压在景云生身下,开启了他噩梦般的十年。

  一分善举,挑起了他对一个陌生人无言的暗恋。

  十年虐待,足够消磨掉这份喜爱。

  景云生从不想听宋清河解释,他对宋清河这个人愈发上瘾,伤害宋清河的手段愈发多样。

  宋清河也无法解释,即使当年他的本心是为了景云生,可又谁会信呢?

  尤其当他以切肤之痛体会到,原来他喜欢的善人,本质上是一个最为恶劣的坏种,他的情思日渐枯萎。

  “我不过是喜欢你,不过是想救你罢了。”

  落寞的宋清河垂着头,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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