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晏韶澜的复述,转而顾温钦遗憾道:“可惜兵书中都是些一部分留一部分,令人只知其然,并不能知其所以然。”
“嗯。”晏韶澜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这的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同理。
“七星”绝对不止面上那么简单。
古来征战,若想胜其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七星’万步之重的核心,正是人和。
千军万马,必须万众一心,坐拥绝对的默契。不可有一丝一毫之差。
若再加以了解敌况,由此,其战必胜。
这就是寒钰黎,战胜的关键。
“人和”故为重要,但光靠“人和”七星兵阵也不可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
“七星”一星为一环,一环叠一环,环环相扣。
寒钰黎真正的用意,无人可知。
“七星阵”。
七星各具其用,缺一不可,因此,此战若敌外国,七星兵阵这一计是走不通了。
这不禁令两人双双沮丧。
凚安蛊人军炼制成功,三皇子,四皇子,长年征战,可领兵攻城,万事俱备,七日后,矜国拓拔彦派出信使向槐南宣战。
槐南国。
御书房中。
晏慕辞十指紧紧攥住信折,眉头紧锁,埋头将上面的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纸张被他攥的微微泛起褶皱。
真的,要开战了吗……
他不怕开战,槐南国是强国,兵力强盛抵挡矜国攻击绰绰有余。
但是这次多出了安凚这个变数,多少兵布图不知留落于敌手。
何况蛊人军团威力可不是危言耸听,普通军队根本打不赢蛊人军,与之相比,吾国修行者的数量毕竟是短处,若真开战……
吾军又有几分胜算呢?
但事情已成定局,晏慕辞终究还是认清了这个现实,他长叹一口气,将信折放在桌案上,仰起脸,皇叔和顾丞相并肩站于书案前,静静地看着自己。
看两人脸上的神情,不用多说,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晏慕辞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番沉寂:“皇叔,真的要开战了吗?”
明明心中知道答案,可是晏慕辞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似乎是想争取最后一丝转机,但他自己深知,没有退路。
晏韶澜语气平静:“到底是躲不过这一遭,或早或晚,都是如此。”
他和顾温钦已商量好对策。矜国玩了个阴招,分两路兵马攻城,一路攻打东城主城,另一路从殇影国借道攻打皖城。
两人只能兵分两路迎战。
安凚需要亲自操控蛊王驱动子蛊,所以蛊人军会集中于同一地段。
皖城是现如今的北城,兵力相对薄弱。
安凚定然是想从此下手,晏韶澜能力高于顾温钦,加上封召原因,故而必将受此重任。
最终,朝堂派遣顾温钦驻军东城,晏韶澜领兵受于北城。
此战,胜算渺茫。
是生是死,无人得知。
*
疆埸上,刀光剑影,肝髓流野,顾温钦迎战矜国四皇子,双方军马僵持不下。
入秋了,天气转凉,秋风起,席卷着血腥的气息迎面而来。
三皇子拓拔冥策马杀戮,从头到脚散发着疯狂的野性。
他犀利的目光抓了顾温钦的破绽,趁此机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弯刀,直直劈向顾温钦。
千钧一发之际,顾温钦提剑挡下,拓拔冥力道狠辣,双方兵器擦出火星。
借此力道,双方顺势错开丈许远。
顾温钦借此空档稍作缓息,拓拔冥刚才的力道震的他手臂发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这一幕还是被敏锐的拓拔冥捕捉到了。
拓拔冥心道有趣,唇角一勾,隔空喊道:“本宫以为像顾丞相这般品貌非凡,凤表龙姿的柔弱君子上了战场没过多久就会吓的哭鼻子呢。”
想到这里他仰天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你们中原人竟也如此顽强。”
感慨过后,他声音压了下来,眼里泵出寒光。
“不过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语毕拓拔冥策马向前,再次发出进攻。
顾温钦强先一步,抬起左手五指半蜷,施展灵力回击拓拔冥,灵力从双方之间炸开,威力堪比火药。
拓拔冥马匹被炸伤,只得弃马,他翻身顺势滚下坐骑,而后灵活起身。
起身的瞬间拓拔冥不知从哪里掏出柳叶飞刀“——疏”一下甩了出去,回敬顾温钦。
察觉到马匹失控,顾温钦动用轻功飞身下马,稳稳落地。
身后马儿被伤及心脏,重重摔倒在地,一命呜呼。
双方现下都失去了坐骑,公平公正,真正的武艺对决。
顾温钦提剑上前,招招狠辣,丝毫不退让,但每一招都被拓拔冥巧妙破解。
渐渐的顾温钦察觉到不对劲,拓拔冥的每一刀都恰好落在要点上。
可是这是顾家祖传的剑法,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激发血性的拓拔冥就像一匹恶狼,提刀再次冲向顾温钦,一刀砍下,刀上汇聚内力,顾温钦抵挡之时虎口被强大的内力震裂,鲜血涌出,沾满全手。
拓拔冥嘲讽到:“不知道顾丞相败于本宫刀下后,会不会像一个青楼小倌一样在本宫身下哭的梨花带雨的求饶。”
“闭嘴!”顾温钦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似乎是要借此将面前的拓拔冥咬碎。
把一个武将和青楼小倌放在一起比较,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与气喘吁吁的顾温钦不同,强悍的拓拔冥一边打,嘴里还喋喋不休:“别逞强了,不行就认输,打不过本宫不丢人,输了又不会笑话你。”
“闭嘴!”
顾温钦成功被他激怒了,寒光一闪,顾温钦的长剑扫过,将拓拔冥的侧腰划伤,鲜血连带而出,拉出血线,长剑上,鲜血滴落,整个人杀气腾腾。
但在拓拔铭眼里,此刻的顾温钦就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野猫,他心道有趣,胭脂俗粉见多了换换口味应该也不错。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而另一边。
北城,失联了……
*
江南下了场大雨,今日休沐,寒家人都在宅中。
雨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掉落世间,雨水从屋檐滴落,琴声起,为雨声伴奏,指过琴弦,弹奏这世间绝唱。
缕缕琴声,悠悠扬扬,韵律婉转,又似忧心又似情。
悲之何有,不过是云烟过往,何必念兹在兹。
*
屋内,因雨天空气潮湿,寒父旧疾复发,冯悯岚伴于他床前为相公施针缓解,冯悯岚祖上三代学医,悯岚聪慧,学的一身好医术,妙手回春。
过去在京中也是有名的神医,她不愿被闺阁所束缚,一直自由自在的经营自己的医馆,直到遇见寒君炽。
但她是幸运的,丈夫并没有约束她的事业,二人很幸福,很幸福。
金戈铁骑护社稷,枕戈寝甲战黄沙。
回春妙手弃疾苦,吾待君锦囊还矢。
*
“都说了让你平日多注意点,好好保养身体,现在好了吧,痛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冯悯岚嘀咕着,嘴上抱怨着,可心里还是心疼的。
丈夫明知道自己身体有顽疾平日还不多多注意,每每顽疾复发后老让自己担心。
寒君炽听着妻子的数落,心里笑开了花。
“让夫人担心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他趴在床上,冯悯岚给他施着针,老老实实的像妻子保证。
听到这话冯悯岚可有些不高兴。
“以后以后,你这都第几个以后了,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受着,我不管你了哼!”
听着夫人闹着小性子,寒君炽起身握住冯悯岚的手哄道:“别呀夫人,这次是我不对,让夫人担心了,我错了,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你别贫嘴。”
冯悯岚放下手里的银针,纤细的手指抚上丈夫身上的一道道疤痕,有刀伤有剑伤……长短不一,深浅不一 。
这些,都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光荣的勋章。
冯悯岚为君自豪,亦为君心疼。
“夫人别担心,已经不疼了。”寒君炽猜到她的心思倒想说个玩笑转移她的思绪。
冯悯岚柳眉一蹙:“当然知道你这些伤不疼了,我是医者,又不是话本里的闺阁姑娘,怎么?难道还要我泪湿手巾和你大哭一顿?”
见夫人不领情还毫不留情的回怼自己,寒均炽笑笑靠坐在床头,将她揽在怀里。
寒均炽心里都明白的,他看到冯悯岚刚刚眼中,是心疼的,嘴上不说,但她指尖的微微颤抖,就足矣暴露一切。
两人侧头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听着雨声,相依相偎。
*
寒钰黎坐于亭台,玉手抚弦,琴声韵律,悦心悦耳。
紫衣如花,青丝半披,或风或雨,皆为景幕,一曲《相思》寄何人,心向何处寄谁人。
曲毕,望向苍穹跳珠入庭院,相思何有,是执念否?
他隐约感到不安,可这危机感从何而来,背后隐隐约约刺痛,是因藕断丝连?
寒钰黎自己也不知道,心中些许担忧晏韶澜,明明与他一刀两断,可心系彼此。
造孽……
心一狠,琴弦断,血珠从指尖滴落,转身不再回头。
作者有话说:
这里说一下关于拓拔冥的自称。
他是男子不错,在古代,男子也是可以自称“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