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秋不想无视江离舟的, 可是他真的顾不了这么多。
他第一次感受到灵感乍现的美妙,第一次发现自己死记硬背才勉强记下来的音乐知识早就存在脑袋里,像是偏僻冷落的角落突然被吹走蒙尘, 被灯光照亮,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
他生怕这种感觉下一秒就要消失,随手拿过纸笔做记录。还没记完,又想起相关创作软件的使用方法,打开曾经用来工作的电脑。
电脑是旧款, 但是当年属于顶配, 而且安装的东西都是工作需要的,他用起来很顺手。
闻星秋径自忙碌,屏蔽不相关的其他东西。
等他完成得差不多, 有些累了, 才发现自己盯久了屏幕的眼睛很酸涩, 忘记喝水的嘴巴干干的,保持同一个姿势很久的肩膀胳膊都很僵硬,动一动就会让关节处发出咔哒的轻响。
闻星秋闭上眼睛,伸个懒腰。等浑身的酸痛缓解几分,再睁眼,看的不是电脑屏幕或者手稿, 只盯着桌边的时钟。
“快12点了……哎?”
他才注意到椅子旁边有一个小推车。
小推车放的位置正好, 不会被他碰到又是触手可及的距离。第一层放着保温壶、润喉茶和杯子, 壶身都有显示屏, 是他习惯喝的40度温热。第二层放的是糖果和点心, 是他尝过以后觉得还行, 医生说可以吃的种类。第三层是各种遥控器,空调、加湿器、灯光、音响等等一应俱全, 还有贴着的小纸条。
闻星秋拿起来,发现是江离舟的笔记:【后面有外套和毯子。】
后面?他转回头,发现椅背上不知何时挂了一件外套。而毯子不方便挂着,便整齐叠放在另外的小凳子上。
都是江离舟准备的啊。闻星秋感觉暖暖的,呢喃:“怎么这么好啊。”
没暖多久,又因为想起自己做过什么而抖了一下。
“啊,我刚才好像无视他了。”
闻星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江离舟当成“不相关的东西”,随手就打发了。他当时的态度肯定不好,江离舟居然没生气,还这么体贴地照顾他。
闻星秋又感动又愧疚,刷地站起来,“我去找他……呃。”
他这身子真的靠不住,猛然一站会晕乎乎的。
闻星秋又扶着桌子坐回去了,喝水缓缓,再吃了一颗糖补充体力。身子因为创作的疲惫和方才的冲击而变得酸痛僵硬,心里倒是很急。
他不想再等了,摸到手机给江离舟打电话。
江离舟秒接,“喂?”
“对不起啊。”闻星秋先说,“我不是故意无视你的。”
江离舟发现闻星秋能好好说话,不是出事的样子,松口气,“没关系,我知道你要抓住灵感才那样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
“不会,我挺好的。”闻星秋一边给自己按摩着太阳穴,一边撒谎,不想让江离舟太担心。
“你在吃糖。”江离舟却听出来了,“是不是头晕了?”
闻星秋发现瞒不过了,只能承认,“只有一点点晕。刚才站得太急了。”
“你等等。”
“嗯?”
江离舟没有回答,只有脚步声从电话另一边传来。
闻星秋猜到江离舟在做什么了,提前转身看向门口。数着手机里传来的脚步声,在江离舟准备开门的瞬间说一句,“进来吧。”
江离舟推门而入,对上他就笑了一笑,“我没想敲门。”
这句话的声音从眼前和耳边传来,叫闻星秋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故意挡着嘴巴,只对话筒说着,“赶你走哦。”
江离舟直接挂掉电话,走上前。转过椅子,两手撑在扶手上面,用有力的臂膀把他圈起来再俯身盯他,“你说什么?”
面色严肃,嗓音低沉,可是转椅子转得挺慢的,还把那一个随着椅子转动而歪掉的靠垫给正回来。撑着扶手的胳膊与其说是圈着闻星秋,不如说是稳住椅子,避免任何晃悠和震荡。
闻星秋发现了这些细节,也就知道江离舟一点也不生气,在装凶了。他一点也不怕,还故意装傻,“没说什么啊。”
江离舟皱皱眉,“真的?”
闻星秋眨眨眼,“假的,我说爱你哦。”
江离舟愣了一愣,便唇角上扬甘心被骗了。俯身靠近,尝了一下他嘴中糖果的滋味,便抚上额头,“还晕吗?”
“好多了。”闻星秋想让江离舟坐下,却发现周围没有第二个位置,“我们去沙发那边?”
“嗯,我抱你?”
“不用。你把小推车弄过去。”
闻星秋知道江离舟抱他不费劲,可他差不多坐了两个小时,腰背僵硬酸痛,真的需要活动一下了。他拒绝抱抱,自个儿慢慢站起来。
江离舟还是扶了一把,“慢点。”
闻星秋没有拒绝,只是走出稳当的路线表示自己没事。顺利坐上沙发,他伸个懒腰,自己拿过抱枕垫着,“还是这里好坐啊。”
江离舟听话带来小推车,“要吃糖吗?”
“不,来杯水。”
“给。”
闻星秋喝点水,感觉更清醒了,“呼,原来工作这么累啊。”雁善町
江离舟劝着,“身体重要,下次不要连续工作这么久,在中间安排休息时间吧。”
“嗯。”闻星秋回想自己的作品进度,“曲子差不多了,歌词还没头绪……唉,回头再说吧,今天累够了。”
江离舟帮着按摩肩膀,“你记起怎么写歌了?”
闻星秋想到就开心,“对啊!连软件都知道怎么用了,终于不用抱着那本《音乐入门》瞎琢磨了。”
“嗯,”江离舟又问,“除了这些还想起了什么?”
闻星秋仔细回来,老实答:“没了。”
江离舟若有所思,按摩肩膀的动作顿了一顿,“是吗?”
闻星秋顺势抓住江离舟的手,指定到新的位置并使唤着,“别停下,这里还酸呢。”
“好。”江离舟继续捏肩,眉头还是皱着的。
闻星秋以为江离舟在遗憾,便说:“别着急,我总会想起来的。而且现在想起的这些都是关键记忆,能让我恢复创作状态,已经很好了。”
“也是。”江离舟点头,笑了一笑。
闻星秋没忘记自己方才的疏忽,提前说,“我忙起来可能会顾不上你,但是忙完了肯定会找你的。你不要生气哦。”
江离舟捏捏他的脸,“我没生气,你不用哄我。”
闻星秋主动依偎过去,“我想哄你嘛。”
“那就注意休息。你一直坐着不动,身体会受不了的。”
“知道啦,我用手环搞个久坐提醒,一小时就起来活动一次,够了吧?”闻星秋有一个手环,觉得硌得慌就没怎么戴。今天发现这样久坐不行,回头就打算翻出来再用了。
江离舟还算满意,摸摸他的头,“先试试。”
“我有点饿了。阿姨来做饭了吗?”
“来了,快做好了。”
闻星秋已经开始想象了,“两天没吃阿姨做的饭了,有点想念。她应该会做个汤吧?我昨天吃过排骨,今天想吃鸡……”
江离舟对午饭兴致不高,听完闻星秋的碎碎念就把话题转回来了,“你想起以前怎么写歌的,应该也记得合作的人吧?如果有特别喜欢的人,可以邀请他加入工作室。”
闻星秋完全没想起这方面的东西,但不想让江离舟感到失望,只说:“算了吧,我合作过的人都是绕梁的,让他们解约来工作室多麻烦啊。”
“不一定要解约,签长期合作的合同也行。”
“还是麻烦,我想组成自己的团队。对了,我有没有助理啊?你一直没有给我介绍,是不是让经纪人兼任的意思?”
闻星秋上次就问过助理的事情,还表示“像穆铭最好”。江离舟当时可能是吃醋了,没有给出明确回答,让他有点迷糊了:难道他没有助理,只有经纪人?
江离舟这次终于不吃干醋,给出明确回答:“不是,我觉得助理要自己挑,没有替你决定。现在有几个人选,我们吃完饭就看看简历,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安排面试。”
“哇。”闻星秋兴奋,“我现在就想看了。”
江离舟忽而说:“他们都不像穆铭。”
闻星秋:“……”
来了来了,酸溜溜味儿真冲。
闻星秋有点哭笑不得,“我说的是像穆铭一样能干,又不是喜欢穆铭的意思。”
江离舟:“懂了,你不喜欢穆铭。”
闻星秋:“你可真懂概括。”
“那是。”江离舟脸皮贼厚,就这么承认了。除了厚颜还有无耻,故意抱得更紧一些,充分防止闻星秋一个不爽就挣脱溜走。
闻星秋并不想动弹,觉着这么靠着江离舟还算舒服。他甚至有了一点睡意,两眼迷瞪,没多久就打了个哈欠。
“别睡,要吃饭了。”江离舟提醒。
闻星秋便努力瞪大眼睛,“嗯,现在就去!”
江离舟竟然有了经验,按住肩膀免得闻星秋猛地站起,“慢点。”
“哦。”闻星秋放缓动作,向江离舟伸手,“拉手手。”
三个字,把自己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会撒娇,却很少这么用叠词。这会儿想起前世,觉得自己和江离舟太有缘了,又为方才的忽视而感到愧疚才试着说的。真的说出口,发现现实声音比脑补的要嗲个十倍,别扭。
江离舟却很配合,牵好手并跟着说,“吃饭饭。”
闻星秋:“……”
不别扭,真香。
*
下午,闻星秋睡午觉。江离舟处理了一些工作,便点开微博。
他们恋情曝光的话题不再排在第一位,但还在热搜的前排。评论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恭喜和称赞的声音。
江离舟切到最新那里,刷新一会儿,看到了几条意料之中的偏激评论。
【江离舟有钱又怎么样?面相很凶,像是会家暴的样子。】
【江家家大业大,江离舟只能管绕梁这种小公司?看来是豪门弃子啊。】
【弃子个屁,他都把他哥弄死了,总有一天能接任集团主席的。这种人将来肯定会联姻的,和闻星秋就是玩玩而已。闻星秋找媒体曝光恋情,不怕被弄死啊?】
江离舟点进这些人的账号,发现全是新号。而且这些账号存活时间很短,他刷新一下,就会看到“账号不存在”的提示了。而那些恶意揣测的评论,也会同时消失。
但是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会重新注册账号再来大放厥词。
江离舟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展家的走狗,因为展家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不会拿他哥说事。他觉得这些人是宋知柯的脑残粉,找人调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他们有三个群,名字都和宋知柯有关。目前都因为违规解散了,群主和管理会被追究责任。其中几个人认了错,还表示自己会阻止相关群友。”
可是宋知柯的脑残粉比他想象中要多,删也删不完。造成的影响很小,却像是小毛刺一样难以根除,叫人烦扰。
江离舟再给穆铭打了一个电话,“律师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国内的好办,已经联系上了,但是宋知柯的粉丝还有一个海外群,里面全是定居海外的人,有的甚至已经转了国籍,起诉流程比较长。”
“先删评论吧。”江离舟揉揉眉心,“我不想让秋秋看到。”
“这方面可以放心,审核删得很快。”
“嗯,辛苦了。”
穆铭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江离舟不想再憋着了,说出烦恼,“秋秋想起怎么写歌了。写歌的过程肯定包括之前与崔振翱的合作,我觉得他快要想起来了。”
穆铭提议:“不如和他说清楚吧?”
江离舟有过这个打算。可是,他刚刚“回顾”了那些说他谋害亲哥的污蔑,也就联想到哥哥突然搬家并拒绝和他视频的现状。那些人在造谣,哥哥却是真的不信任他了。
失去所爱之人的信任,真的很痛苦。
江离舟知道自己也有问题,但就是不想在短时间内再痛苦一次了。所以,他还是选择逃避,“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
穆铭没有多劝,“你自己考虑吧。”
江离舟没有考虑,只是找起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他不想在家里待着,便换了衣服去健身房。
江滨公寓的健身房只有业主可以用,人不多,地方大,几乎没有设备不够的可能。能买这里的人都是财力足够的,平日应酬够多了,不会搞多余的交际,让健身房保持清静。
江离舟也就懒得自己弄一个健身房,在这里凑合。自己练自己的,看到其他人影都不会多瞥一眼。
一般来说,别人也是这样。今天却有点不同,好几个人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
江离舟有些烦,准备回家。拿回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刚才过于专注竟然漏掉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穆铭打来的。
穆铭很急,等电话接通就把话劈里啪啦地倒过来:“看微博!你哥回应了!”
江离舟点开微博,发现很久没有消息的特别关注真有一个小红点。
哥哥用那个万年不管的微博发了长文。这篇长文都是相当正式的书面语,但是意思就一个:我没死,我弟没害我。谁再乱说话,我会起诉他。
江离舟皱皱眉头,首先看一下哥哥账号的登陆IP,发现是国内一个他没听过的小城市。他搜索了一下城市位置,思考哥哥是刻意修改IP还是真的换了地方。
哥哥不会希望自己的位置暴露,但有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真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哥哥两天没有跟他视频了,也没有和当地的朋友联系。两天时间,确实足够哥哥换到这个地方去。
江离舟没再自己乱猜,果断回家,给哥哥发了视频邀请。
这一次哥哥接了,笑着打招呼,“嗨。”
江离舟看看那边的自然光线,再看看屋子的结构和装修摆设就知道哥哥还在国外,松口气。但他实在没法笑出来,沉声问:“为什么突然发微博?”
“总不能让他们骂你吧。”
“你应该和我商量。”
“找律师和公关比较实在。放心。我的发言是很多人审核过的,算得上滴水不漏。”
“你找了别人?”江离舟的表情更难看了,“他们可能会暴露你的行踪。”
哥哥看他一直板着脸,也笑不出来了,“你别生气嘛。”
江离舟愕然,才意识到自己太凶了。他不想刺激哥哥,就换成轻松的语气,“我没生气,只是不想让你冒险。我好好的,不用你这么护着。”
哥哥眉头一皱,更加严肃了,“你是我弟弟,我本来就应该保护你。”
江离舟懵了。哥哥生病以后,总是说“我不好”、“我不行”,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看到的还是健康开朗会护着他的大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哥又说:“宋知柯的海外粉丝群有一个管理正好在这边,我可以找他算账。”
江离舟更懵了,“你知道?穆铭联系过你?”
“穆铭是谁?”
“……”
江离舟看到哥哥的迷糊脸,就知道自己不用问了。以哥哥现在的状态,真的没办法演戏骗人的。
哥哥也有点尴尬,干笑,“不好意思,我吃了药以后有点笨笨的。”
江离舟抓住了关键,“你看医生了?”
“嗯,但是换了一个……哦!我想起来了,穆铭是你的助理,半年前来帮过我。”
“对。时间久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哥哥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不要收拾那个脑残粉啊?”
“不用,我来就行。你好好休息。”
“好吧。”哥哥拿起旁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江离舟注意到了咖啡杯上面的标签。标签写明了哪个品牌哪个分店,只要用地图搜索就能确定哥哥新住址的范围。
但是哥哥表示自己不想说新住址。江离舟默默挪开眼,压住搜索的念头。
哥哥却注意到了,主动说:“这是我家附近的咖啡店。只隔一条街,走过去很方便。我把新住址发给你了,你看完就删掉吧。”
江离舟诧异,“你愿意告诉我了?”
哥哥点头,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嗯,我相信你。”
江离舟笑了,郑重答:“谢谢。”
“上次我正是发病期,反应有点过了,对不起。”
“我理解。我也有错,看到爸爸病了就心软了。”
“那是应该的。”哥哥叹气,“他是爸爸啊……我也担心他,让妈妈跟他说我没事了,让他好好养病,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
江离舟想想爸爸那个性子,推测,“能,但是好了可能会找你。”
哥哥完全不紧张,微笑点头,“嗯,我做好准备了。”
江离舟发现哥哥今天精神不错,跟着笑,想到的都是很好的发展——看来哥哥想通了,愿意和爸爸好好聊一下。
哥哥又说:“不说了。我熬了一晚上,想睡了……噢,我把地址发给你。”
江离舟收到地址,彻底安心,“记住了。晚安。”
“现在是早安啦。拜拜。”哥哥笑着纠正,断掉视频。
江离舟没有动,盯着屏幕平复自己的心情。冷静一点了,他去洗澡,觉得今天的水温特别舒适,沐浴露的味道异常好闻。
洗完澡更精神了,他继续琢磨音乐室的改造。除了看设计师发来的新设计图,还观察闻星秋租的旧工作室,发现凌乱的角落有一些可爱玩偶装饰,应该是闻星秋喜欢的。
江离舟默默记下:闻星秋喜欢娃娃的话,新的工作室可以摆一点。
突然,手机响了。
江离舟看到来电显示是闻星秋,以为出事了,一边接通一边起身,说“喂”的瞬间已经转个方向,往隔壁房间走了。
闻星秋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哭腔,“你过来。”
江离舟立刻跑过去了。
进了门,他看到了坐在床头、双手抱膝的闻星秋。闻星秋没有盖被子就这么蜷缩着,小脸埋入紧紧圈着自己的胳膊里,只露出耳畔那一点特别显眼的红。
江离舟忍住慌乱,伸手摸额头,“哪里不舒服?”
“浑身不舒服。我做梦了。”闻星秋抬起头,含着泪的眼睛红红的,眨一眨便有晶莹的泪珠划过细嫩的脸颊,看起来柔弱易碎。
江离舟以为是噩梦吓人,拿过纸巾,小心翼翼捏着边角去吸掉眼泪,生怕擦疼了闻星秋,“别怕,那都是假的。”
闻星秋吸吸鼻子,更委屈了,“不,是真的。我……咳咳。”
江离舟赶紧拿过旁边的水杯,给闻星秋喂水,“慢点。”
闻星秋顺好气,便一口气说完了,“我睡前在想自己找灵感的地方,就梦到以前了。我去了学校的小花园,琴房,教室,还有后街的咖啡馆,娃娃机……”
江离舟听到娃娃机,想到在旧的工作室看到的那些娃娃,有了不祥的预感。
闻星秋再发话,说的是他最怕的话,“我总是能看到崔振翱。”
江离舟没说话,捏紧了手里的纸巾。
这张纸巾沾染了闻星秋的眼泪,变得湿润,还留有一点温热。那点温热属于闻星秋,任由他怎么握紧,也无法阻止热度流逝,只能让纸巾一点点凉透。
闻星秋没看他的表情,兀自呢喃,“怎么会这样。”
江离舟看到闻星秋恍惚的神色,心如刀绞:他只想着自己,一直撒谎,把闻星秋彻底搅乱了,竟然到了想起过去也不敢相信的地步。
不要再用“时机不对”掩饰自己的错误了。错了就是错了,他应该坦白。
江离舟绷着身子,从发哑的喉头挤出一句自己深藏已久、曾经避之不及的话,“那是正常的,你以前喜欢的人是崔振翱。”
闻星秋慌了,声音在颤抖,“什么?”
江离舟不敢看闻星秋的表情,咬咬牙,一口气说完了,“你要找的人也是崔振翱,不是我。对不起,我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