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那么多条条框框,他们被拘束着从小胡同走到了现在,还不够吗!连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恋爱,也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这是错的,凭什么呢!
邵波涛呐呐地张嘴,手里的烟快燃到头,支吾了良久,才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邵叔我怕呀!”
“你们两个走到现在不容易,当兄弟也能过,怎么就非要走这条路子了?”
流言蜚语有多伤人,他们也不是没体会过。
“当初你们跟刘成的梁子不就是为了那几句蠢话结下的吗。”
“为着你妈,一个能豁出命蹲监狱都行,你呢,从小吃了这么多苦。”
“眼见着都安稳下来了,这样不是挺好吗?难道以后你们打算跟全世界作对?!”
邵波涛不像狄泓秋跟周晓阳这么好糊弄,那是实实在在从滚刀上下来的人。他不去找沉乾,他就找明硝,眼睛毒辣地似乎一眼就看穿明硝才是这场感情里的主导者。
这么一番话,把前尘往事全带了出来。利弊分析稍微一点就跟明镜似的通透。
跟全世界作对,他有这个勇气,有这个能力吗?
明硝迟迟没动静,邵波涛还以为自己找对了方向。
“你说邵叔说得有没有道理。”
明硝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稍稍茫然,又倔强固执。作对么.......
“.......那邵叔,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邵波涛身体一震,满腔劝慰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
“你......."
明硝半垂下头:“成吗。”
他跟原生家庭抗争了那么多年,后来遇到沉乾,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和这个世界产生了巨大的隔阂,这一次的抗争比他小时候更加无望,可那又怎样。他认了。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苦苦挣扎的人,他们比这些人先一步找到了点光亮,能够抱成团一起熬。
他也不要祝福,只要一点可怜。
行不行。
明硝在邵波涛僵硬的目光里,又重拾了那些信心,光明正大地进了沉乾房间。
邵波涛抹了一把头,在门口蹲了半天,一张脸白得不行,妈的,他差点就没绷住!
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错了吗,是错的吗.......邵波涛自认比他们多吃了几年饭,柴米油盐堆砌出来的阅历
又到底能不能作为一种资格去衡量别人的生活?
邵波涛沉默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再过几年都是要走向生命终结的人,中间活得怎么样冷暖自知,其实他只是一个外人,插一脚都嫌多事。
冷暖自知啊……
邵波涛站起身糟心地摇摇头,这又该怎么办呢。
门内明硝直到门口动静消失了,才笑了笑。
他转头敲了敲浴室门。
沉乾隔着水声:“怎么了?”
“我要进来。”
理直气壮。
沉乾:……
“.......进来吧。”
明硝推门,玻璃式的隔板也没挡得了多少。他摸摸鼻子,仰头靠着墙不吭声。
“干嘛呢?”
“看你啊。”
沉乾一脸莫名:“你把头仰得跟只鹅似的,我在天花板啊。”
明硝笑出声,偏过头隔着玻璃门看里面这具鲜活的身体,以及里面有着丰富内质的灵魂。
每次见过邵波涛他都觉得慌死了,又要勉强镇定,装得胸有成竹,可但凡邵波涛毫无顾忌,转头劝他哥这条路就是变态才走的,那可就真麻烦了。
难为他哥总能有本事,把他这颗悬得老高的心给拽下来,护得温温热热的。
明硝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拉开门。
沉乾一个后跳,整个身体往后倒,明硝赶紧一把把人搂过来,差点没摔地上。
大部分水都打在了明硝后背,淅淅沥沥没几秒全浸透了睡衣。
沉乾下意识吼:“臭小子!你作什么妖!”
明硝挂着淡淡的笑意,摩挲着沉乾的后背,偏过头把嘴唇贴到了他脖子上,轻轻地蹭。
“就想抱抱你。”
他想他刚刚攻克了一个队友,需要充个电。
沉乾眉心跳得厉害,忍着低骂:“想抱我,你亲什么!”
慢慢移过来,咬了一口喉结:“……顺带的。”
沉乾受不住闷哼一声:“脸呢!”
十平米不到的浴室被雾气闷得燥热,贴到嘴唇的时候,沉乾身上又出了一层汗,摸上去滑溜溜的。
“.......不要了。”
沉乾:……
沉乾的心里防线没有那么牢固,本能地被带着亲吻。隔壁就是邵波涛的房间,隔着一道墙,即使隔音再好,沉乾都有点不自在。
而身上的那双手已经游走过一个来回。
他仰着头承受了彻头彻尾的撩拨后,眼圈微红:“.....你就不能去外面吗!”
明硝手上动作没停,垂下头亲了亲眼睛:“这里方便。”
是方便,沉乾在浴室里待了足足一小时,洗了一遍又一遍,从里面出来连脚都是软的。他强撑着不准明硝抱,一把年纪的人了,都没实战过就被撩成腿软,沉乾脸上实在挂不住。
等明硝上来后,他一把把人扣住,凶神恶煞地逼供:“看起来很有经验啊!”
明硝失笑,怎么会有这么窝心的人,就连生气都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他心软地一塌糊涂,小心地让眼前这个人趴在自己身上,手轻轻地帮着按腰。
沉乾一边享受一边继续逼供:“说!”
“惭愧,无师自通。”
沉乾:…….
两个人又亲昵了一会儿,终于歇了下来。各自汇报着今天的成果,大部分时间都是沉乾在说,明硝在听。沉乾不是爱炫耀的人,在外面除了偶尔蹦出几句骚话,实打实的倒是少。
他的话,全说给了明硝听。
“今天见的学长怎么样,没把你赶出来吧?”
明硝失笑:“瞎想什么呢。”
沉乾叹了口气,他老脑补他宝贝儿就是那没经验的小孩儿,不知轻重地拿着点小成果去贴人家冷屁股。
这上门托人给机会,哪怕对面只是个稍微有点经验的过来人,都得看多少白眼啊。他那儿多得是实打实的经验,哪一条都不愿意带入到明硝身上。想想都心疼。
“你那一行我不懂,我也帮不上忙,只能你自己去闯,你也不爱跟我讲这个。”
“宝贝儿啊,你是真长大了。”就是没成想,催着他长大的人竟然是自己。
明硝抻着手,从上到下看着沉乾,眼里细密的回忆全是这张温和张扬的脸。
他现在走的路跟他哥比起来轻松得多。
他不需要凌晨起早穿过小胡同去市里收购二手小灵通,不需要半夜对着台灯修零件换屏幕,不用缝手机套,不用餐风露宿跑长途。
他哥哥这一路的苦,他半分都没吃到,而沉乾这辈子大部分的心疼,全花在了他身上。
沉乾被看得不好意思,捂着脸:“别这样看我。”
他有时候会觉得这是一场梦,颠覆了从前的人生观来看待的这场莫名其妙爱情,只有在身体接触的时候才具象。
而他,真的一步步走向了这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