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不见月>第18章 家学渊源

  段月白的手刀刚到明公眼前,就让一把撑开的伞给挡住了。这把伞将他连人带掌都“勾”了回来,回头一看,捣乱的是宋潮青。

  “你干什么?!”段月白登时便吼了出去,惊得明家的人同时一哆嗦。

  宋潮青对他摇摇头,问:“你干什么?”

  “自然是杀了他!他的命是我救的,如今也该由我取回来,”段月白双眼血红,眉间一团黑气涌动,竟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怎么?我还没这个权利了?他干那些缺德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能有今天!”

  宋潮青心里也急,但他急的不是立即取明公狗命,而是段月白要杀人的举动。

  修道之人,最讲究灵台清明,人血是绝对碰不得的。只要是杀了人、手上染了血,那么不管是为什么而杀、为谁而杀,这天大的罪孽都会反噬到修真者身上,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堕入魔道,永世不可超生。

  “杀了他,你的修为还要不要!”宋潮青拉住他的小臂。妖修天生灵力丰沛,修行比人来得容易,可正因如此,他们也比人修更加冲动,更容易剑走偏锋。

  苏巢和沈翳也急得上前劝说,两个人竟然说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

  他一会儿听苏巢道:“是啊,段师兄,你天资聪颖,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自毁前程!”一会儿又听沈翳说:“月白,你有急火攻心之像,来,快些服了这颗清心丸吧。”

  段月白被他们越说越烦,心一横,已然顾不得这些,声音都嘶哑起来,整个人像是朝着疯魔之路狂奔而去:“我不要了又能怎样,我的修为,用得着你们管!”

  “你不找那狗屁序临了?”

  “我!”

  仅此一句,宋潮青便知道自己已经捏住了段月白的命门,他眉间的黑气肉眼可见地褪去,连嘴唇上的血色也一块儿褪了个干净。

  段月白气得夺过宋潮青手中的伞,用内力那么一催,伞骨和伞柄瞬间四分五裂,如受了车裂之刑一般死无全尸了。

  他一卷袖子,夺门而去,临走前对明家人留下话:“鬼才要管你家的烂事儿!”

  明玉清和他媳妇儿面面相觑,没有修为的人都进不了幻境,所以他们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是看四人中唯有宋潮青最好说话,明玉清便拦住了他的去路,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何转眼间天便亮了?段真人为何又不出手相帮了?”

  宋潮青本就觉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麻烦得要命,昨晚就不想来管,更不想让段月白来管。

  果不其然,这桩桩件件事都烂透了,管来管去差点给他那宝贝师弟管出个走火入魔,现下又被拦住去路,宋潮青差点没端住面子上的和善:“出手相帮?汤冬菱被辱时,你夫妇二人怎么没一个站出来出手相帮?”

  这对夫妇脸色俱是一变,明玉清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潮青也懒得搭理他,抄起段月白掉在地上的荷包,快步走了出去。

  他在大门张望,望见了已经走到巷子口的段月白,刚想跟上去,身后有个女子声音将他叫住:“宋公子!”

  原来是明玉清的妻子,宋潮青记得她是谷家最小的女儿,叫谷秋,小时候还与她在一个私塾当过两天同窗。

  “什么事。”

  “想来你们知道了我家的丑事,认定我与玉清是两个袖手旁观的败类。”

  她性子温吞,说起话来也柔声柔气、慢条斯理,让人生不起气来:“可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谁不是打碎了牙齿合血吞。我是个胆小的人,没有汤姐姐的骨气,不敢就这么舍了这条命。要是没有玉清在,我也活不到今天。”

  她这番话其实说得含糊其辞,可宋潮青却没有更明白了:明公这个下三滥折辱侵犯的姑娘不止汤冬菱一个!

  “你这些话……为何要与我说?”宋潮青问。

  谷秋不好意思地笑了,腼腆得不敢看宋潮青的脸:“我,我也不知道,我觉着宋公子是个好人,能明白我们这些懦夫做出的选择。”

  还不及宋潮青答话,巷子口的段月白又折了回来,花容失色地拉住宋潮青的手腕,道:“宋潮青,不好了,我娘病了。”

  苏巢和沈翳一前一后从明家出来,趁机告别。

  沈翳墨色的眼中有些疲惫:“月白,或许我将除魔卫道之事想得太简单了,这一趟出来,竟发现鬼非鬼,人非人,我要回师门再好好参透一下……”

  “我也和沈翳师兄一块儿走,你们别忘了去取汤冬菱的眼睛!”苏巢的声音留在空中,人已经踏上御剑,一丝青色的灵力留存,证明他们片刻之前还在此处。

  汤冬菱的眼睛是死的,放在师宅的暗室很是安全,谁也不会没事儿就跳进别人家院子,上最隐蔽的暗室去偷一双恶心巴拉的眼珠子。

  可段月白他娘还是活的,她新病方起,却来势汹汹,家里人一大早发现段月白夜不归宿,差了一大半的下人满琴川去找,连宋宅也惊动了。到底是元恒脑子快,在明家巷子口把段月白堵了个正着。

  因此段月白听到消息后,本就不结实的三魂七魄立即丢了两魂,根本没仔细听沈翳和苏巢说了什么,拉起宋潮青就回去了。

  到家之后,段月白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而且是他娘的苦肉计!

  他娘压根没病!

  非但没病,段三娘一袭红衣,站在院子里威风凛凛,见他进了家,就命守在门口的下人将朱红色的大门关了个严实,自己提着大棒等在庭院里,对亲儿使了个瓮中捉鳖,结结实实把段月白胖揍了一顿。

  宋潮青边挡在这对母子中间,边给段月白说好话:“段姨,段姨!月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您不信他,还能不信我么?”

  三娘把他的话放在嘴里嚼了两圈,马上就要信了,可眼睛一瞥,便看到儿子那身白衣服上的血点子,滴滴答答从胸口一直延续到下摆,一看就不是别人的!

  她怒发冲冠,宋潮青被当庭连坐,也一道挨了她的大棒子:“我信你,我信你个鬼!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当老娘是瞎的是不是!”

  “宋潮青,你给我站住,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小王八羔子,合起伙来骗我,大晚上的不老老实实在房间里睡觉,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段月白你再跑?我高低给你打服了!”

  宋潮青的翻墙功夫真是练到家了,见势不好,忙顺着段家的院墙,爬到宋家的院子里去,临走时还不忘拉段月白一把。

  可段月白昨晚受了禁制反噬,有些内伤,又让他娘那见风就长的假病一吓,多少有些腿软,四肢跟新长出来的一样,一个也不听使唤。好不容易费劲巴力地上了墙,脚一哆嗦,鞋掉了一只,正好砸在段三娘脑门上。

  他骑在墙头,回头看了看有一瞬间愣神的段三娘,又看了看在宋家院子里等他的宋潮青,竟悲从中来:“宋潮青,我彻底完了,你说她不会真的要大义灭亲吧?”

  段月白话音方停,宋潮青就见一根大棒在空中划过一条极为优美凶残的弧线,直冲着段月白的后脑勺而来,他想也没想,拉起段月白的手就将他整个人往墙下一带——

  段三娘的骂声顺着院墙传过来:“段月白!你他娘的别让我逮住!”

  宋潮青为了不摔着师弟,心甘情愿地当人肉坐垫,结结实实地垫在段月白和地面之间,愣没让他的衣服沾上一粒泥。

  此时宋潮青正抬头看着压在身上的师弟,终于觉出一点尘埃落定的悠闲。他笑得别有深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像是用最干净的天山之雪洗过似的澄澈:“我算是知道你这喜欢骂街的爱好是随了谁了。”

  作者有话说:

  我再也不双开了,在双开我就是狗,真的,再双开我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