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不见月>第9章 有情人

  “有私情?谁和谁有私情?”

  师老太太头七过了,那女鬼又没再惹什么事,沈翳和苏巢本想着,趁这几天天气还不错,去附近山里采一味双晴草,赶紧练了还玉丹,也好还了段月白出人又出力、又将功德让给他俩的人情。

  临走前出于礼节,沈翳想着要与宋潮青这位不熟的朋友道别,还没踏进正厅,就听到了“私情”二字。

  苏巢闻着八卦的味儿就进来了,两只眼睛锃明瓦亮,看看段月白,又看看宋潮青,再次问道:“谁和谁有私情?不会是你和……”

  不等她说完,沈翳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看着暴躁已经开始浮现在脸上的段月白,悄悄为苏巢捏了一把汗:“那个……我们来是……”

  “你俩来得正好。”不料段月白的烦躁并像往常一样逐渐膨胀,他反而收了脾气,就是可能收得不大成功,憋出一点古怪的笑意。

  他轻易不爱笑,总是皱着眉头,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样子,挨近了他嫌别人身上有灰脏了他的裙子,离远了又嫌别人离得太远说话费嗓子。如此一个前世修成的事儿精,还能无缘无故就笑了?

  沈翳死也不信。

  沈掌门让他的邪笑逼得退了半步,手上越发紧张,把苏巢的嘴捂得更严了:“月白师弟不必如此,有事尽管说便是……”

  段月白站起身来,走近二人,微微一笑,一脸春风:“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咱们两个有私情。有传言说,死掉的师家主母有个同龄的情人,是琴川德高望重的明公。我听那个意思,师老太太从未婚嫁多半是为了他。可明公跟她可不一样,年轻的时候就成了亲,还生了两个儿子,明夫人十多年前就死了,他也没再娶。”

  苏巢终于挣脱了沈翳的手,痛快地咳嗽了两声,喘了几口粗气,歪头道:“哦,原来有私情的不是你和宋……”

  沈翳这次离她太远,没来得及动手,但眼瞅着“潮”字就要从她那倒霉催的嘴里发出音来,他赶紧使了个静音符,一张黄纸“嗖”地一声便贴到了苏巢嘴上,将她上下嘴皮粘到一起,免得轻轻一碰便碰出个杀身之祸。

  这静音符不是什么门派秘法,稍微有点道行的都可以用,只是没法解除,粘嘴上就让人半个时辰说不了话。

  其实沈翳刚把静音符拿出来就后悔了,可脑子没手快,不及反应便出了手,实是出于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段月白额角跳了跳,无视了正在用手指扒黄符的苏巢,继续说道:“师老太太死了,那传言中的情人要给她做八十一天的水陆道场,你说他们俩要是当真这么情比金坚……怎么这么些年也没成亲呢?但若是他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明公又为何要花这么多钱给一个不相干的老太太超度?”

  “沈兄,你说他是年纪大了真糊涂了?还是钱多烧的?”

  沈翳破天荒地被叫了一声“兄”,胳膊上窜起了一溜鸡皮疙瘩,心想:“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但沈翳此人,为人谨慎,不会在面儿上跟人起冲突,像是一团任人揉圆搓扁的棉花:“月白师弟的意思是……”

  段月白真是摸准了他的性子,更捏准了沈翳除了性格之外的另一个命门——他话是对沈翳说的,头却往苏巢看去:“沈兄,你当真不好奇他们二人到底是何关系吗?”

  沈翳心道:“我不好奇,我真的不好奇啊!”

  在他身后,苏巢把粘嘴的黄纸扯了老远,却还是不能撕下来,那道静音符好像已经和她的嘴唇子合为一体,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嘴张不开,嗓子还能发出声音,她边边把脑袋像鸡蚀米一样点出了节奏,边发出痛快的赞同之音:“唔嗯嗯!唔嗯嗯!”

  段月白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哦”,不知怎么就听懂了她的话,笑道:“苏巢师妹好奇啊!那我们就只能勉为其难地……一道去看看了!”

  沈翳二百年前就觉得,谁要是沾上段月白,这一辈子一转眼就得让他给磨没了。他脾气臭,当鸟的时候爱叨人,当人的时候爱揍人,没有什么修行上进之心,但偏偏对某些事情异常的一根筋。

  就比如师家主母这事儿,明明只管除魔便好,他非得去了解人家的过往,在人和人的复杂关系里插上一脚,实在是让他想不通。

  也不知道二百年前那大名鼎鼎的序临掌门,到底是怎么忍受这鸟师弟的。

  沈翳望向刚刚起身的宋潮青,面露求助之色,怎料宋潮青鼻孔里晃荡出那条白纱布,笑呵呵地说:“沈兄,我也是无奈啊。”

  “你无奈吗?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一点无奈呢?我才是真的无奈吧!”沈翳摇摇头,认命地跟在后面,一行四人,他只能管住自己,未免心里发酸。

  明家离师宅不远,五进五出的大宅院,灰墙红瓦,十分气派。还没走到门口,便从院儿里飘来了一股悠远的檀香气,这气味刚入鼻腔时醇厚圆润,可进到肺腑里却残存一丝辛辣,实在是檀香中的上品。

  这场将要维系八十一天的水路法事,单从香料上来看就已经相当奢华了。

  巷子口有许多信男信女一边听着明家传来的诵经之声,一边垂头双手合十,好沐浴佛法光辉,洗涤自身业障。

  段月白带头往里面走,明家大门开着,往里望去,一个明黄色的香桌摆在庭院正中,上面摆着精致香炉,想必从巷子口就闻得到的紫檀香气,就是从这个香炉里传出来的。

  院内有十几个身着黄色袈裟的僧人端坐于蒲团之上,手里拿着木鱼和槌砧,嘴里念念有词;而僧人两侧,则是两班穿着不同颜色道服的道士,一边穿褐袍,一边穿蓝袍,手里无一例外拿着拂尘。

  这群和尚念经越念越大声,旁边的道士听了,不知不觉也开始念经。

  两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念着念着,不知道是这其中的谁最开始偏过头去……

  于是,道士看向和尚,和尚看向道士,双方嘴里都在念着听不清楚的经文,活像正在对骂。

  “笑死我了。”段月白突然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他顿了一下,又看了看院儿里,笑得更厉害了:“真笑死我了。”

  他捧腹大笑,声音不甚大,眼泪先出来了,没过一会儿,他竟笑得泪流满面。

  沈翳恨不能用静音符再把他的嘴也封住,却碍于人多,没有动手,拉着段月白的袖子道:“什么事如此好笑?”

  段月白探到洞墟之中抓了一把灰粉,轻轻撒在另外三人眼前。那灰粉在空中竟发出闪闪磷光,十分好看,入眼并无异样之感,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舒服。

  “你们看那。”手指往前轻轻一指,段月白又开始发笑:“他俩可真是情比金坚呢。”

  他手指前方、院内方向,明公正负手站在蓝袍道士身边,望着香桌上升起的袅袅青烟发愣。

  而他背上,竟然背着师老太太的鬼魂!

  作者有话说:

  会发磷光的灰粉珍视明滴眼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