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璋!你混蛋!”宋怀双目赤红,怒视着白璋的眼睛活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

  他全然不顾脸上的利刃,向白璋猛扑过去,可是他的手与脚都被麻绳牢牢捆住,白璋往后一避,他一个重心不稳,后脑着地,重重磕在了水泥地上。

  挣扎之间,刀锋在宋怀的脸上划开约莫一寸长的口子,鲜血一下子从刀口中涌出,沿着他的面庞流下。

  宋怀怒不可遏地盯着白璋,全身都在颤抖,“你不得好死!你会遭到报应的!”

  “啧啧啧……”白璋睥睨着地面上困兽一般的宋怀,“侄媳妇不愧是搞艺术的,连骂人都这么文雅。”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宋怀眼里的泪光,他死死瞪着白璋,琥珀色眼眸里溢满了滔天的恨意。他脸上的伤口仍在不断往外淌血,半张脸几乎都沾染上了鲜红的血液,就像一朵在暗夜里盛放的玫瑰,娇艳欲滴,却又带着尖锐的刺。

  白璋情不自禁地蹲下身,抚上了他的伤口,“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要是以后留下了疤可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宋怀突然暴起,不知从哪迸发出巨大的气力,劈手夺过白璋手里的尖刀,就要往他的脖颈刺去。

  一切发生得太迅速,白璋手里的瑞士军刀猝不及防被夺走,只来得及略微偏过身子,尖刀刺进了他的肩膀——霎时间,他的肩膀漫开了一片鲜红。

  宋怀眼里闪过一瞬不甘,下一刻,他拔出刀刃,不甘心地再次往白璋的脖颈刺去。

  就在尖刀距离要害不到半寸之际,白璋钳住了宋怀的手腕。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

  论力量,宋怀本就不是白璋的对手,刚刚只是由于他速度过快,才能强占先机。没过多久,宋怀额脚就开始冒冷汗,开始明显地力不从心。

  白璋冷冷地看了宋怀一会儿,忽而嘴角一弯。

  “嘶!”宋怀发出一声痛呼,瑞士军刀掉到了地上,他的手随之垂落下来,整只右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

  白璋硬生生地扭断了宋怀的手。

  这时,外头看守的人们终于察觉到里头的不对劲,连忙破门而入,“二爷,你没事吧!”随即,他们瞧见了屋内的情景,暗自心惊,连忙一左一右将宋怀摁在地板上。

  又一个人拿来了急救箱,给白璋简单包扎了一下肩膀。宋怀刚才下了死力气,刀口颇深,那人下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血止住。

  右手钻心的刺痛令宋怀直不起腰来,他蜷缩在地上,眉头揪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喘息。

  宋怀的右手无力地垂着,白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半晌,他捏住宋怀的右手手腕,并逐渐用力。

  不出所料,他听见了宋怀痛苦的闷哼声。

  宋怀就像一朵蔫了的玫瑰花,再不复以往的光泽,白璋不禁大笑。

  “哈哈哈……”白璋用手背拍了拍宋怀被刀划伤的那一边面颊,“原来,小野猫也是会挠伤人的,真有趣。”

  宋怀仍然低着头,沉浸在痛楚之中。

  白璋饶有兴味地端详着眼前被手下强制摁在地上的宋怀。

  从前他每次见宋怀,那人都如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美丽却孤傲,让人无法轻易靠近,可是现在,他却卑微地匍匐在自己脚下,自己掌握着他的生杀予夺大权。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看着高岭之花跌落神坛更有意思的呢?

  此刻,白璋眼也不眨地望着宋怀脸上斑斑的血迹,心中的蹂躏欲顿时攀至顶峰。

  他捡起了刚才被丢弃在地上的刀,用手帕擦掉刀刃上的鲜血——这些血是从自己肩上留下的。

  然后,他将刀尖在宋怀的右手轻轻摩挲着,只消他稍稍用力,宋怀的手就会被划破。

  白璋嗓音低沉:“侄媳妇儿啊,你说,如果一个钢琴家的手废了,那他将来该怎么办啊?”

  宋怀这才抬起头,看向白璋的眼神没有丝毫惧意,眼底如万年不化的冰霜一样寒冷。

  白璋仿佛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道:“要不你求求我,求得我开心了,我就发一发慈悲,不把你这双手完全废掉。”

  宋怀仍旧一副死不低头的倔强模样,神情愈发凶狠。

  白璋丝毫不恼,他眼角浮起笑意,同时不断地抚摩着宋怀受伤的那只手,好像在把玩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一旁的手下不禁提醒他,“二爷……这样的话白少那边不好交代。”

  “怕什么?”白璋不屑一顾,“只要他还在我们的手里,白潇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忽然间,白璋提起刀,狠狠地向宋怀的右手手心刺去。

  尖刀穿透手心,深深扎进了地板。

  这次,宋怀没有再发出声音,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呼吸愈加急促。

  如果不是他发颤的身躯还有不断从额角滴落的冷汗,白璋几乎真的要以为宋怀没有感觉了。

  那右手起先还在不自觉发颤,到后来,彻底失去了动静,只余鲜血不断流出,很快便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血洼。

  宋怀这闷声不吭的样子让白璋多有不满,他揪着宋怀的头发,逼迫其抬头看向自己,讥笑:“刚刚不是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吗,怎么这下没声了?”

  宋怀的面部因失血变得惨白,他好似完全没听见白璋说话,昏昏沉沉的,右手的疼痛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的全身心都在抵抗疼痛。他双目低垂,眼里不见刚才的狠戾,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衰败。

  这朵布满刺的玫瑰,似乎已经完全枯萎了。

  白璋从头到尾打量着宋怀,对他的兴趣越发浓厚。

  良久,他对摁住宋怀的两人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其中一人还有些犹豫,他担心白璋的安全,毕竟宋怀有前科。

  白璋轻蔑:“他都这样了,难道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成?”

  二人只好退下。

  室内又只剩下了白璋与宋怀两个人。

  宋怀在没了支撑之后,整个人彻底脱力,瘫软在地上,他的手掌仍旧在流血,他的身下铺绽开一大片血色,远远望去,就像一片鲜红的花瓣。

  “说来也是巧啊,”白璋信步绕着宋怀转圈,“你们两兄弟,竟然都折在了我的手里,不过要怪,就去怪我那大侄子吧。”

  “唔,白潇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一边瞧着地上死气沉沉的宋怀,一边若有所思,“让你们两兄弟都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竟一个也不愿跟我。”

  听了他的话,宋怀的右手手指微微颤了颤,他艰难地张开口,吐出了模糊不清的几个音:“你……不……”

  “你说什么?”白璋将耳朵凑近宋怀。

  宋怀气息微弱:“我说……你……”

  白璋依旧听不清楚,又将头凑近了一点。

  这样近的距离下,白璋清楚地瞧见宋怀根根分明如鸦翅般正在颤动的睫毛,随后,宋怀眼皮抬起,琥珀色的瞳仁静静地凝视着他,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一不小心,白璋出了神。

  说时迟那时快,宋怀眸光一闪,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玻璃片,一瞬间,他将那片玻璃狠狠地划过白璋的咽喉。

  顿时,血流如注,白璋这时才真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紧紧捂着喉咙却阻挡不住鲜血喷涌而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下一秒,白璋面目狰狞,凶相毕露,一下拔出扎在宋怀右手上的刀刃,想也不想,将其刺向宋怀的胸口。

  刚才的那一下仿佛耗尽了宋怀全部的气力,他软若无骨地倒在地上,看着白璋高高举起尖刀,刀锋上反射的寒光照得他眼睛疼,他干脆闭上眼,安然地迎接着刀锋。

  刀刃尽数没于血肉之中。

  胸口泛起一阵冰凉,他的嗓子眼忽地淤堵着一股液体,堵得他难受无比,旋即,那股液体喷洒而出,溅在了地面上。

  宋怀感到自身的体温在迅速流失,心跳也在逐渐变弱,他艰难地睁开眼,便看到自己刚刚吐了一地的血。

  我是不是要死了,死了……好像也挺不错的,这样就可以见到弟弟了,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在下面等我,又或许他早早就生了我的气,转生投胎去了——是啊,我霸占了他的男朋友那么久,他定是非常生气,而且是三言两语哄不好的那种,宋怀恍恍惚惚中想。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如此舍不得离开这人世,他还在留恋什么?

  宋怀的脑子迷迷糊糊地转了好半天,才有了答案,原来他念念不忘的,还是白潇。

  他下午连白潇的消息都来得及回,最近白潇这么忙,好不容易他终于有空可以与自己一同坐下来吃饭,他盼望这顿饭盼了好久,他早就都想好了,他要做白潇最喜欢的西红柿炒蛋,可他甚至连菜都没来得及买……这顿饭,他究竟是吃不成了。

  白璋犹不甘心,他还想将刀拔出来,再往宋怀身上捅一刀,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巨大的冲劲,他被一下子踹出到了一丈开外。

  身躯重重摔到地上,白璋本就失血过多身体再支撑不住,鲜血从他咽喉的伤口汩汩流出,顷刻间,他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