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宋祁正趴在人胸口上,脸紧贴着。他揉揉僵硬的脸颊,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呆滞了几分钟,最后恍恍惚惚下床去洗漱。

  放空的时候,他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宋祁联系了房东去退房租,钱退到手后,转手给存到银行,账户上显示有二十万。

  其实他敛财能力很好,运气也不错,有时候超市哪搞抽奖活动,他随手一抽就是个大奖,很多钱就这样省下来了。但他不聚财。

  宋祁下午坐在档案室里,翻到了最早的一个档案,是燕朝时期的,玄音门被屠门的报告。

  他的手指捏着文件夹,止不住颤抖。枯黄皱巴的纸张上,一条条的都是当时门中人被一刀毙命,割喉致死,还有内脏出血气绝身亡。

  这些……到底是谁干的?他的脑子里回闪出破碎的画面,男人的手托着一把长剑,划过百级玉阶,摩擦出火花。黑色戾气从男人修长的手延伸到长剑上,长剑被戾气缠绕包裹。

  再往上是一截墨色衣袖,然后……看不到了。

  档案室里,宋祁低着头面色痛苦,手心攥紧鼠标。他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就听到同事议论。

  “案子要黄了吧,咱蓝海市也够乱的,大案子一桩接一桩的,上次七号公路的案子都成了悬案,这次估计也悬。”

  “那可把白警官给忙坏了。”

  “嗯,给他发微信都不回。看样子是真的忙。”

  宋祁出来洗个手,跟两同事打了个照面,然后两个同事意思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就走了,不受欢迎还是不受欢迎,没有因为调去整理档案室就有所好转。

  高阳请了半天病假,下午来的时候跑来跟宋祁哭诉:“宋祁哥,我可能得了绝症。”

  宋祁把档案归档,心里想着黑猫可能会附身的物件,时不时给高阳递张纸巾。

  高阳用力擤鼻涕,再一次哭出新高度,说自己这辈子还没做成什么事,要是死了变成鬼都不能投胎转世,就算投胎转世了,说不定还要沦为鸡鸭鱼这种动物。

  宋祁向来怕吵,还吵的没有逻辑思维,就让他无法忍耐了。

  宋祁放下一摞文件夹,瞥了眼高阳:“我不在你真的很闲。生老病死不是人能控制的,平常心就好,你哭也没用。都是必经之路,历史伟人都死了,女娲众神都消失了,你又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嗯,也是,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说不定我是健康的。”

  “多休息就好了。”宋祁想到判爷暗中对高阳的摧残,于私,挺不忍心的,虽然不好直言道出判爷干的那点黑心事,却也能保全一会儿高阳。

  他从皮衣口袋里摸出根红绳,“戴上它,辟邪,安康。”

  高阳戴上后,笑道:“这开过光吗?”

  “算是吧。”宋祁说:“每天都听着经文,灵气肯定充足。求个心安吧。”

  高阳小心翼翼抽抽噎噎了一会儿,然后帮宋祁把档案搬过来,两人合力抬起一大箱子,移到了电脑桌旁放下。

  高阳蹲下身吹了下箱子上的灰尘,用手扇了扇,宋祁也蹲下去用小刀划开箱子上的胶带。这时邝旭之闲散地走进来,手里也抱了个纸箱子,看到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一脚踹门上,“砰”地一下门撞墙上,晃动了几下。

  纸箱子里一个小东西钻出来,弹出颗雪白的小脑袋,是一只小白猫。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说是白猫,却浑身脏兮兮的,这小可怜看着就像是饱经风霜的模样,对人还很警惕,喵喵直叫。

  高阳的双眼还通红的,看见邝旭之来了,生理性的往角落走去,注意力全放在那只小白猫上。

  白猫是邝旭之刚刚在楼底下捡的,外头下了大雨,这小猫缩在纸箱子里怪可怜的,邝旭之大发善心就给抱上来,想着讨好师兄。

  “昨天睡得好吗?”邝旭之随性地坐在宋祁的位置上,宋祁想到早上醒来的位置,就没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脸热热的。

  怪就怪在,他不知冷热,怎么会觉得热?

  宋祁:“不热。哦不是,挺好的。”

  “你看这白猫,发情期的时候,魅力能不能吸引到黑猫?”邝旭之一挑眉,一副勾引人的小表情,弹了下舌头:“我看过了,这是只公猫。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高阳哈哈大笑起来,被邝旭之瞪了一眼后赶忙捂住嘴。

  宋祁轻咳一声,“我……我这挺忙的,你们都出去吧。”

  邝旭之怀着满腔热血来,旷工的他还来打卡,结果两分钟不到就被赶出去了,他就这么讨人厌?

  唉,师兄虐我千万遍,我待师兄如初恋!

  邝旭之合上装着白猫的纸箱子,刚跟高阳从档案室出来,正面碰到处长老秃,忙背过身去,最后还是被逮了个现行,其实老秃也不愿意管这个特聘助理。

  特聘助理没有基本工资,靠协助法医拿钱,说好听是特聘助理,挂在鉴定中心的名下,说的直白点,那就是个兼职。兼职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

  高阳被调去警局协助,老秃把邝旭之喊到办公室里,把化妆箱放桌上,“你去哪找个开锁的来,不知道哪生锈了,根本打不开。”

  邝旭之的眼睛眯起,“或许是里头的东西不想被人打扰呢。”

  老秃心生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喝了几口热茶驱赶寒意,“那个,那个……帮我拿去丢了。”

  “那我真拿去丢了?”

  “等等,什么声音?猫?”老秃看到那只白猫在箱子里仰头喵喵叫,捂住鼻子:“单位不准养猫。还是只脏兮兮的流浪猫,万一这猫吃了尸体怎么办?”

  有同事正好进来,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不由地对处长的想象力起敬,她拿了个装订机就出去了。

  邝旭之跟老秃再次确认丢掉后,怀里抱着纸箱子,手里拎着那化妆箱拐进了档案室里,宋祁见他又来了,浑身紧绷,坐直身子。

  两个人视线一交汇,宋祁有点坐不住了,打字都不利索,连着输错好几个字,删了又重打。

  邝旭之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关上门,敲敲化妆箱,扬眉道:“你看,又回来了。老秃让我拿去丢掉,我想借你这档案室后头,开箱看一看。对了,猫也得先放这,晚上带回家去。”

  档案室后头靠墙的地是空着的,有好几米的空间,因为被几个柜子挡住,如果有人进来也看不到柜子后头的情况,比储物间的隐蔽性还要好点。

  化妆箱放地上,邝旭之拿了扳手撬了一下,果然是打不开,上次就感觉到里头藏有戾气,但这次没有戾气溢出,他几乎怀疑上次是不是错觉。

  他放下工具,掌心聚了一团灵力,压了下去。

  强大的气波将盖子直接弹开。

  里头是一个骨灰坛子,掌心大小。上头的花纹很讲究,是燕朝流行的宫廷花纹。

  “阿祁,你看,”邝旭之捧着骨灰坛走到宋祁面前,“这应该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的骨灰,身份来头不小。死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被挖起来。人这一生啊,生的不容易,死也不安生。”

  宋祁的手指摩挲着骨灰坛坛身,“院长送的东西,是不是被人调包了?正常人谁会送礼送个骨灰坛,这说不过去。”

  燕朝的时候,但凡是凡胎□□都是整个肉身入棺下葬,敢死后挫骨成灰的,那都是有着更高思想觉悟的人,这些人大多出自修仙门派,还有个可能,收尸的人跟死者有仇,就是要让死者挫骨扬灰!

  综上分析,宋祁更偏向于……这骨灰的主人是一个修仙的皇宫贵族这个推断。

  他也很确定院长本身要送的是个瓷器类的东西,附带一些特产什么的,绝对不可能送故人一个骨灰坛,而且从市价上看,这个年代出土的东西,价格不菲。

  当然,贵的是坛子本身,而不是里头哪个皇宫贵族的骨灰。

  调包的人还给化妆箱施加了封印,针对的就是宋祁,老秃那只是过把手。

  “一点戾气都没有。”邝旭之抬手想把坛子摔了,被宋祁抢过来。

  宋祁问:“干嘛?”

  “摔了呗。”

  “摔人骨灰坛,缺德。”宋祁打开骨灰坛看,里头就是一堆白色粉末,邝旭之低头凑过去一看,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粉末飘浮起来,飞了两人一脸。

  骨灰没了一部分。

  宋祁:“……”

  宋祁跟邝旭之弄干净脸以后,相对无言的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宋祁拿出一堆纸甩桌上,摆好一支水笔。

  宋祁用眼神示意邝旭之坐下,“你侮辱了别人的骨灰,知错吗?”

  邝旭之可怜巴巴道:“师兄,我这是生理反应。他人死都死了,说不定都轮回转世好几次了,算不得侮辱。侮辱这两字言重了。”

  宋祁也不跟邝旭之耍嘴皮子,“默写一百遍《玄音门门规》,少一遍今天就别吃饭了。”

  邝旭之眨眨眼,身子往前倾了倾,半趴在桌上,直勾勾地委屈看着他:“你玩真的?”

  宋祁握住邝旭之的手,把笔从他指缝中穿过,不言一语,却已坐实了真假。

  等他松开手,却被邝旭之的另一只手反握住。

  宋祁抿唇抬眸,邝旭之说:“我好久没练字了,字都生疏了,师兄教我写字吧!”

  宋祁欣然答应,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把电脑转过去给邝旭之看。他说:“想学哪种都可以,点开视频就行。要觉得快了就暂停。”

  邝旭之见宋祁一脸坦然笑容,心塞的很。想要个亲密的手把手教学,为什么演变成电脑视频教学!

  这该死的高科技!严重的阻挡了人与人之间的亲密距离!

  啊啊啊啊,视频里的人谁啊?没事教人书法做什么,世界之大,为什么要把知识放在网络上分享!

  邝旭之内心爆炸,面上看了一会儿视频就啪地合上电脑。

  后来,邝旭之历经三天,终于把一百遍《玄音门门规》抄完,字迹潦草龙飞凤舞,判爷上来看骨灰坛的时候,见那一堆狗爬的字,就忍不住点评一二,“啧啧,玄机的很啊这字。”

  言下之意就是丑。

  作者有话说:

  都是现码的内容,没有存稿的我……裸奔。

  可怜兮兮的过来求评论求收藏求点击,这个天气怪冷的,我要去睡觉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