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三角关系>第10章

  过去总是叶拙在给路言意承诺,但有一点是路言意承诺过叶拙的。

  他答应过叶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把叶拙丢下。

  所以哪怕在剧组里担下脾气大、人品差的恶名,他也得把叶拙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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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研学活动在即,所有人的兴奋中都惨杂着些许不舍。

  学校也考虑到高考压力大,学生也面临毕业分别,于是安排在S市隔壁的Z市进行自由度较高的研学活动。

  作为固定不变的组合——路言意、季隶铭、叶拙——不出意外,他们必然是一起行动。

  但最后在公布确认名单里,季隶铭以“事假”为由,缺席了这次研学。

  有好事的人跑到路言意面前,明面上是关心季隶铭,实际上是察觉路言意和季隶铭的关系微妙,特地来看戏。

  “怎么回事啊,季隶铭怎么突然就不来了?”那人对路言意挤了挤眼睛,“这几天看你俩都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路言意面色发冷,“你再多嘴,马上出事的就是你。”

  他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肩带直接从那人脸上擦过,只差一点就拍对方的鼻子上。

  那人硬着头皮叫嚣:“你看不见我在你身边啊?差点打到我!”

  路言意充耳不闻,或者说是毫不在意,转身说:“叶子,快跟上,省得被这长舌男缠上。”

  叶拙背上包离开座位。

  路过季隶铭桌前的时候,他也正好起身。

  二人眼神忽然碰上。

  季隶铭:“叶……”

  路言意的声音传来:“叶拙,你在干嘛呢,慢死了。”

  叶拙面对欲言又止的季隶铭,直接走向正在等他的路言意。

  他知道他和季隶铭擦肩而过的时候,路言意肯定会给季隶铭一个挑衅的目光。

  叶拙不知道路言意和季隶铭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他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生出了嫌隙的时候,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不如就这样丢下季隶铭。

  他本来就是后来的,这段关系里,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可等叶拙意识到自己会有这种阴暗想法的时候,他自己却无比羞愧。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拙。”

  路言意的声音拉回叶拙的注意力。

  他微侧着脸,一抹暖阳落在眉宇之上,连眼睫都染成金色。

  叶拙愣了愣,听见路言意和他说:“你不是被分去和三(4)班一起坐车去Z市嘛,4班那个程斐你还记得吗?到时候你和他坐在一起,有个事情让他帮你。”

  按班级分车的时候,把姓氏排名靠后的叶拙编去了隔壁班。

  而路言意口中这个程斐……叶拙对他的印象并不多,只记得他仗着自己的家势,四处在学校内挑事。

  但路言意既然这样说了,自己也就照做。

  大不了就一路听歌不说话,等到Z市就去和路言意集合。

  叶拙这样计划,在车上也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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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拙戴着耳机,神色淡淡地看着车窗外。

  程斐眼神在他平凡的脸上绕了一圈,故意叹了口气说:“早知道你长得这么一般,我就不和路言意打赌了。”

  叶拙微怔,“什么赌?”路言意完全没有和他说过。

  程斐咧开嘴,笑得满脸张扬,“你这条狗没和主人一条心啊。路言意打游戏输给我了,这几天研学你就跟着伺候我。”

  路言意有条从小养大的“狗”。

  不是名贵品种犬,而是叶拙。

  这种说法叶拙并非初次听说,那些讨厌他和路言意的人时常在背后这样排揎。

  但程斐不是那些人。

  他和路言意是在操场上时常打球的朋友,两个人的家庭也常有往来。

  叶拙被这样的人不加掩饰地说成一条“狗”,并且点明让他去“伺候”程斐……

  叶拙脑子里有根弦吊着自己的理智,让他忍了下来。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低声说:“我和路言意是朋友。”

  “朋友?”

  程斐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你想得可真多——朋友?你真以为你和路言意能做朋友?”

  程斐故作亲昵地靠近叶拙,眼中满含恶意地说:

  “你这样的条件,配做他的朋友吗?能和路言意平起平坐做朋友的也就只有季隶铭了吧,你算哪门子朋友?你和他要是朋友,为什么你被丢到我这来呢?动动你的榆木脑袋吧。”

  他的反问一个比一个高调,字字往人心窝里扎。

  他看到叶拙眼睛动了动,又煽风点火说:“这就生气啦?你可真不经逗,路言意之前怎么和我说你来的……想起来了,他说叶拙呢、怎么惹都不会生气。但怎么和我脾气就这么大?难不成是狗仗人势?可你祖传家犬也是狗啊。

  你爸爸在路家做了十几年管家,你也被送到路家,搁古代你这都是家奴,爸爸是奴才,儿子继承‘衣钵’,可你不能以为自己从小在路家长大,就能翻身当主人了。”

  换做别人被这样嘲讽,早就奋起反驳。

  但叶拙还是没说话。

  除了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之外,看不出别的什么神情。

  沉默地有些可怕。

  程斐又盯上叶拙平静的眼睛,心头一跳,强撑着胆子说:“你眼睛也好奇怪,本来眼珠子颜色就淡,一单一双更怪了。你这样的长相跟在路言意和季隶铭身边,就不会感觉自卑吗?我要是你,我都无地自容。”

  叶拙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程斐悻悻地说:“真没意思,拉着脸跟个丧门星似的。”

  他拿出手机,手指按得飞快,不知和谁在聊天。

  叶拙的手机也跟着震动几下。

  他知道路言意晕车,这个时候不会给他发消息……还会是谁?

  叶拙疑惑地拿出手机——一个没有备注的微信好友给他发来消息。

  【你们出发了吗?】

  居然是季隶铭。

  叶拙懒得给他备注。

  现在也懒得和季隶铭解释:路言意在另一辆车上,现在向他问情况,他也不知道。

  ……他不是路言意的狗,知道路言意的所有去向动态。

  叶拙佯装自己并没看到消息,熄灭了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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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径高速服务区,他们的车因为中途加油已经掉队,现在去休息时,别车都已经提前开走。

  叶拙等程斐先下车,自己才去向厕所。

  但在在洗手池时,还是遇到了程斐。

  程斐故意把叶拙的水龙头关闭,叶拙只是换到另一个。

  程斐说:“路言意说得对。”

  叶拙的动作又一瞬的停滞。

  程斐:“其实一开始他没输给我,而是我和他打了个赌,如果我能把你惹急,他就把他新买的限量模型给我,没想到你天生就这么贱,居然怎么骂你都没有反应。”

  程斐打量了几眼叶拙,发现居然比刚才看得顺眼多了。

  程斐没想到叶拙坐下看着那么单薄的人,站起来居然比一米七五的他高半个头。

  尤其是叶拙站起来直着腰,看起来干净又内敛,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总之就是突然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程斐目光在叶拙全身上下转了个圈,而后说:“你以后要是生孩子什么的,记得多生几个,路家需要家奴,我家也想要,这样听话的狗花钱买也值得啊。”

  叶拙的眼神淡淡地看向他…

  程斐得意:“干嘛拿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现在就想跟我走——”

  “——嘭!”

  一道残影袭向程斐。

  他的太阳穴被狠狠擂了一拳。

  “叶拙你他妈疯了?居然敢打我!”

  程斐丝毫没有防备,此刻连退好几步才扶住墙。

  叶拙脸色依旧,闷不做声地把程斐打得两眼发蒙。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回到车上,卫生间依稀有几人也都是程斐认识的同班同学。

  程斐捂着额头,咬牙说:“把他关进去!”

  叶拙被他们几个人一起扭着手臂推进一间卫生间内。

  他从内推门,却发觉从外面已经被重物堵住。

  程斐恼羞成怒地在外叫嚷:“你他妈给脸不要脸!你就在里面等着,看看你的哪个朋友会来救你!”

  脚步声陆陆续续地消失。

  叶拙从口袋拿出手机,整个屏幕布满裂缝,无法识别手指滑动。

  他在内呼救拍门,都无人应答。

  不能这样下去……

  叶拙压紧牙关,四处打量一番,终于看到墙面两米高处有个小窗。

  他拼命爬了上去,却发现外面的地势远比里面要高出几米。

  叶拙看着遥远的地面,扶着窗沿的手微微发抖。

  这是足以让他晕眩的高度。

  但是必须跳下去。

  现在只有自己能救自己了。

  叶拙咬住牙,选择一处看上去更为柔软的地方,双臂护住头部,往下一跃……

  “咚!”

  一声闷响。

  叶拙重重摔在草坪之上,他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眯着眼掏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他想,可能是路言意发现自己被程斐故意丢下来。

  他凭借记忆,尝试着用手指在破碎屏幕上划动,反复几次之后,居然真的接通了。

  树丛上的花掉了一地,叶拙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

  “喂,你能来带我走吗?我得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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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拙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无比疲惫,连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自己真的会死在服务区?

  连高考都没参加……

  甚至连句遗言都没有。

  我不甘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双手将他扶起。

  “叶拙,叶拙!我来了,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这呼喊仿佛来自千里之外,连声线都无法分辨。

  叶拙努力想让自己动一动,可是最终表现出来的只是从喉咙里溢出些许声音。

  几近四十度的天气,他躺在草坪中无法动弹,种种迹象都预示着他已经中暑。

  他被人扶起靠在身前,解开紧扣的衣领,然后浇上许多冷水。

  叶拙感觉自己找回了一点意识,但呼吸依旧困难。

  那人也意识到叶拙微弱的喘息,把他放平在地上,手掌交叠放于胸前。

  “别动,我给你做心肺复苏。”

  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双唇。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唇覆在他嘴唇之上,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输入氧气。

  从几乎窒息到恢复呼吸,叶拙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反复覆盖了十几次。

  意识渐渐回来的同时,也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叶拙蜷缩起手掌,推开依旧与他嘴唇相叠的人。

  “路言意,够了……”

  “叶拙,是我。”

  低沉的声线,以及身上的气味,一下击中叶拙的神经。

  这不是路言意。

  叶拙睁开眼,摇晃的视角对准季隶铭紧绷着的下半脸。

  “救护车应该快来了,你再等等。”

  “路言意呢?”

  季隶铭抿唇,“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就要说,知道吗?”

  “找电话找我的人……是你?”

  季隶铭轻轻点了点头。

  叶拙却茫然又失望地眨了眨眼,“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叶拙眼前的景物摇摇晃晃,连带着耳边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叶子!”

  叶拙眼中光随着路言意的声音而亮起。

  路言意脚步慌乱地跑到叶拙面前。

  在看到季隶铭跪抱着叶拙的时候,他脚步一顿,而后强行移开目光,和叶拙说:“为什么不联系我?!我发现你不在去就找程斐,他居然还想骗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来——他妈的,我非得弄死他那个傻逼。”

  路言意看到叶拙膝盖伤口上凝固的血,还有脸上的擦伤,声音瞬间沉闷下去。

  “……你怎么伤成这样?”

  叶拙眨了眨眼,抬眼看向路言意。

  尽管他的视线还是涣散的,但他想如果这样,路言意最起码不会看着他的眼睛撒谎。

  叶拙:“你和他打赌了吗?”

  “那只是个玩笑。”

  路言意抿唇,屈膝蹲在叶拙面前。

  他攥住叶拙的手指,认真地说:“叶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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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言意是在那次发的誓。

  季隶铭也是在那次知道自己花粉过敏。

  自从那次之后,叶拙对季隶铭的观感就又复杂了一分……

  一个在危难时救过他,和他人工呼吸过的……前朋友。

  现在又坐在他的车上……

  叶拙如坐针毡。

  季隶铭关心他脸上过敏的情况,更是如芒在背。

  “停在甄雅门口吧,我走路进去找他们。”叶拙提前说。

  可当车停在校门口是,他却看到路言意就站在门口,和一个带着工牌的女人争执不下。

  如果让他看到自己是坐季隶铭的车来的……

  叶拙眉心酸胀,目光和转头看他的季隶铭对上。

  季隶铭:“不想让我见他?”

  叶拙摇头,“你们肯定会见……只不过或早或晚。”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是叶拙期待的场景。

  对视间,路言意的目光已经对上他们所坐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