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暂时性陷入了胶着状态,案发别墅中,已经取过证、确认过状况的遗体们已经被集体运去做尸检,防止有没被注意到的线索被遗漏,进而影响对案件的判断,检验完毕后就会暂存停尸房,如果有人前来认领,就会将遗体还给他们的家属,如果没有,就会统一送去殡仪馆火化。

  在侦查过程中,他们记录下了调取了附近所有的摄像头,和附近几个对着垃圾回收处的监控,倒是有了些许的发现。

  警视厅“319宫下特大杀人案调查结果汇报”会上,搜查一课课长、各系系长和警视厅的理事官都到位了,他们坐在上方,在大屏幕上投影出这起案件的照片和相关资料,随着众人的发言而实时变换。

  “宫下武一郎,宫下宅邸的主人,今年69岁,曾经就职于杯户医院,当时为心外科医生,15年前辞职后自己开了一家‘宫下私人诊所’,4年前退休后将‘宫下私人诊所’交给了长子宫下直人,于昨日14点被相约前来打扫卫生的保洁发现死于自家宅邸中,死因为割喉、开膛,死亡时间判定为昨天上午8:00-9:00之间,发现时间为14点01分,报警中心接到报警电话时间为14点03分,实际报警人为隔壁工藤宅的工藤优作。”

  “宫下惠里,宫下武一郎的妻子,与宫下武一郎常年住在宫下宅邸,无业,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与宫下武一郎一致。”

  “宫下直人,长子,今年37岁,继承了‘宫下私人诊所’,婚后与妻子常年住于米花町三丁目,同日被发现死于二丁目的宫下宅邸中。”

  “宫下加奈子,宫下直人的妻子,今年35岁,婚后与丈夫宫下直人一起打理‘宫下私人诊所’。”

  “宫下宇野,宫下直人与宫下加奈子之子,今年10岁,就读于帝丹小学,死亡当天是上学日,但前一日他父母打电话向老师请假,说是家里有重要的事,后被发现死于二丁目的宫下宅邸。”

  “宫下树人,次子,米花医院心外科医生,今年25岁,常年与妻子住在米花町三丁目。”

  “宫下美智子,宫下树人的妻子,25岁,婚前为米花医院的心外科护士,婚后无业。”

  “以上人员均于同一日被同一人发现死于宫下宅邸,杀人手法完全一致,可以断定为同一个人所为,后续我们将其简称为‘319案件’,接下来请听案件调查陈述。”

  对案件情况进行临时总结陈述的是降谷零,他身着白色的衬衫,打着蓝色的领带,外套水灰色西装,从他的精神面貌来看,完全看不出他昨晚熬了夜。

  他用客观的态度向下面倾听的警员们陈述着:“现场勘查和尸检报告都表明,犯人是先用一定剂量的麻醉剂将人麻痹后,用钢琴线对其割喉后,值得注意的是,割喉的深度和麻醉的剂量都很有讲究,犯人特意保留了被害者的意识,之后再亲手用菜刀将人开膛,取出内脏,当着其他尚未遇害的亲属将其碾碎,在使用相同的方式将七人杀害后,再将他们摆放成为这个特定的形状。”

  画面上随之出现的是案发当时七人被发现时的姿态。

  哪怕只是照片,都给人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恶意感扑面而来。

  “根据现场状况和被害者的表情,我们初步判断凶手的杀人先后顺序为宫下慧里,宫下树人、宫下直人、宫下宇野、宫下美智子、宫下加奈子这几人的顺序不完全确定,但可以肯定,凶手将宫下武一郎留到了最后,极有可能是针对宫下武一郎的恶意报复。”

  “现场喷溅的血迹、踩过的脚印和杀人的凶器,凶手都未做处理,除了留在案发现场客厅内几把卷了刃的菜刀,我们还在屋外的草坪上找到了留有血迹的钢琴线。但很遗憾,上面并没有留下任何生物信息。”

  他顿了顿,给众人留了点思考的时间和余地,才接着往下说。

  “结合宫下直人和宫下树人这两位特意请假带着妻儿大早上特意赶到宫下宅邸,以及门窗并未被人暴力打开过这一线索,我们可以确认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宫下武一郎的熟人报复案件。”

  画面上切出了下一张照片:“这是当时在垃圾处理站找到的,衣服上是由下向上喷溅的血液,从上面的点状来看,可以判断当时他们所处的距离极近,鞋面上也喷溅到了血迹,而鞋底也凝固着鲜血,经过鉴识课确认,为被害者的血液,确定是凶手当时所穿的衣服和鞋子,喷溅的角度也能看出当时他们人是坐着的,凶手在割喉后再将被害者摆成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模样。”

  “鉴识课检查了衣服和鞋内的残留物,很遗憾,除了织物纤维外,没有任何发现。包括最易留下线索的领口、袖口等部位,都没有检测到相干的生物信息,凶手有着极其专业的知识和背景,目前正在着重根据这一线索调查被害者的关系网。”

  “调取了宫下家附近和米花町二丁目,垃圾处理站以及相关垃圾回收站周围的摄像头,我们锁定了一名犯罪嫌疑人。”上方的屏幕显示出了一张一看就是从监控中调取出来的照片截图,上面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厚重的眼镜,并且还用宽大的围巾将自己的脸部遮挡了起来,所有可能暴露身份和生物信息的位置都用织物遮挡住了,似乎是知道摄像头的方向,他的脸都完美的避开了摄像头,只有手里的箱子因为没法隐藏而露了出来。

  “当天早上8:10时,这人曾经出现在二丁目附近,9:20又出现在了附近500米左右的垃圾回收站,虽然没有直接拍到他处理衣服和鞋子的照片,但经过比对现场留下的足迹,得出的身高、体型均与这人吻合。”

  “寻访了二丁目的居民,并同步寻找了同时段在同路段途经的目击者,目前找到了两名目击者,描述的着装均与监控中的人一致,不过他们同样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因为日本是这个世界上自行戴口罩最多的一个国家之一,也是一个二次元文化蓬勃发展的国家,当地居民对于各种奇装异服的容忍度极高,在外又格外看重个人隐私……导致出现凶杀案时,警方锁定嫌疑人的成功率不断下降。

  “另外根据这双鞋子的崭新程度,带着嫌疑人的外貌信息寻访了数家百货大楼,得到的回答是,最近这款鞋子非常火,据说测评非常好,导致购买人群激增,柜员们对此无法提供线索。”降谷零继续冷静陈述,“另外专门调查了令这款鞋子突然爆火的测评,跟踪了对方的IP,测评时间是在今年的1月份,发帖人显示在意大利。”

  而案件发生在3月份,按照凶手大胆但足够缜密的犯罪迹象来看,会提前预谋的概率很大,这个发帖人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就是凶手本人。

  他说完这些话后,整个会议大厅都嘈杂了几分,原本因为照片还原的可怕场景就让众人倒吸冷气,听到后面的调查结果,更是议论纷纷,这凶手也太过于大胆,也过于缜密了吧?

  这无疑是对他们警视厅的挑衅!

  降谷零锐利的紫灰色眼眸扫过下方,严肃起来后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众人纷纷收声,安静如鸡地看着他,等待他后续的内容。

  而负责展示工作的警员也配合地将资料翻到下一页。

  降谷零继续道:“这些是根据被害者们的社交关系网和调查出来的相关信息,评估出来的嫌疑人情况。”

  屏幕上开始出现嫌疑人的照片和基本信息。

  “这是实际报警人工藤优作,14日定下机票带着妻儿飞往夏威夷,于19日下午13点50分抵达家中,经确认,我们核实了他的航班信息,并在事发时间找到了证人,可以排除他直接杀人的嫌疑。”

  页面一翻,出现了一名中年女性:“这是实际第一现场发现人保洁相门直子,40岁,育有一女,经调查和确认,她上周开始受雇于宫下家,相约每周前去打扫一次卫生,与宫下夫妻只见过两面,案发时间,她正在家中为女儿提前准备午饭,她的邻居自述在窗边见到过她,并且还与她打了招呼,目前也没有相关的杀人动机,并且,她的足痕与现场留下的血脚印也不匹配,可排除她的嫌疑。”

  “中根真知,男性,40岁,单身,住在杯户町一丁目,平时沉默寡言,职业是胸外科医生,就职于杯户医院。他的父亲中根大郎与宫下武一郎是故交,因此他与被害者宫下直人也是幼年起就相识的朋友,15年前,中根大郎遭遇抢劫,被歹徒持刀刺中,却未能抢救回来,之后中根真知与母亲一直生活在神奈川,10年前工作后才搬到东京,重新与宫下一家建立交际。”降谷零道,“经调查,当年中根大郎被刺中后,是被送去了杯户医院,救治人就是当年的宫下武一郎,案发当日轮休,据他本人自述是驱车去山上放松了,但没有找到证人,目前正在对其展开进一步调查。”

  “西山寺,男性,34岁,未婚,能说会道,职业为律师,居住在神谷町三丁目,宫下武一郎聘请的律师,疑似为立遗嘱,案发前一日,他与宫下武一郎有过一次通话记录,这通电话之后,宫下武一郎给宫下直人也拨出了一通电话,而宫下直人为儿子请假的电话也发生在这之后,时间上吻合,可疑度极高,另外调查了他的行踪后,确认案发当日他行踪不明,截至目前为止,仍未能与他取得联系。”

  “中岛村,男性,35岁,已婚,未育,居住在东京都米花町五丁目,平时在屠宰场上班,15年前,他的父亲因为心脏病被送去杯户医院,因出现医疗事故,致使他父亲死于手术台上,手术主刀医生是宫下武一郎,他曾放话说要让他付出代价。3年前,他搬到了米花町,开始与宫下武一郎频繁接触。案发当日,他被人看到于7:00出门,直到11点多才到家,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他本人自述是买饮料时被人撞到时打翻了饮料,弄脏了衣服,所以去商场重新买了件衣服,导致多耽搁了些时间。根据他陈述的时间和商场名称,派人调取了监控,确实在案发时间见到一名与他身形相似的人在购买饮料,之后同一个人也确实出现在了商场中,但监控并没有拍到对方的脸。”

  上面逐一放过几人的照片,巧合的是,他们三人的身形竟然都差不多。

  “以上为本次案件汇报。”降谷零向两边的系长及理事官示意道。

  “辛苦了,降谷君。”理事官点头接话道,他拿过置于桌上的话筒,“这次的案件性质极其恶劣,犯人极其凶狠,我希望大家集中精力,全力配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案件破了!”

  “是!”

  “关于本次的案件,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讨论的吗?”

  降谷零再次示意。

  理事官有些诧异:“降谷君?”

  “是的,理事官,刚刚在陈述的过程中,我生出了一个感觉,”降谷零道,“这次的犯罪过于完美了,完美得并不像是第一次犯罪。”

  “?!”听出他潜台词的众人轰然一下炸了。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也有人举手提出疑问:“降谷警部,嫌疑人里有常年动手术的医生,会不会是……”

  有部分人认同这个猜测,但也有老练的刑警暗自摇了摇头,看向降谷零的目光透出一股看超强后浪的感慨,真是厉害啊,降谷警部,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职业组,明明实际经验也就一年,就已经有如此老辣的眼光了……关键,还善于思考,能被称为警界新星果然是有道理的。

  降谷零目光看过去,回道:“动手术和杀人是两回事,杀人是要克服一股心理障碍的,犯人只花了1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连杀七人,动手毫不犹豫,之后还有余力将人摆成想要的姿势,这股狠辣和冷静,我个人更偏向于对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系长和理事官都沉默了。

  确实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东京都这些年来似乎并没有过相似的杀人案件……”

  “不,不一定是杀人案件,有可能是未遂,而且,也不一定仅限于东京都。”

  理事官沉吟片刻,下达指示:“既然如此,就将近几年伤人未遂的案件以及尚未找到凶手的其他可疑案件一并找出来,联合调查,这件事由降谷总揽,大家有任何结果都先向他汇报,务必在这两日内确认真凶!”

  “是!”

  “散会!”

  “是!”

  警视厅的压力其实很大,两议会和天皇对此都很关注,而无孔不入的媒体更是将这起杀人案件渲染的人尽皆知,一时间民众议论纷纷,所有关注新闻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警视厅搜查一课。

  如果不能尽快破案,民众的责难声、对犯人会不会再次犯案的恐惧都将进一步高涨,而对于警视厅的信任度则将迅速下滑,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警视厅高层看好的降谷零承受的压力也很大……虽然他本人并不这么觉得。

  “报告降谷警部,这是最新的嫌疑人调查结果……目前西山寺仍旧行踪不明,寻访了他的亲朋好友,都没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但他的同事提到过,他第二天确实准备前往宫下宅,并且和他确认了下午的行程,但他失约了,警部,是否要申请通缉令?”

  降谷零沉吟片刻:“这种情况……让人在他事务所到宫下宅这段路上的各个隐蔽的地方再仔细搜查一遍,他有可能也遇害了。”

  汇报的警员倒抽一口凉气,背后冒出一股寒意:“……是!”

  “降谷警部,这是按您的要求整理出来的卷宗,里面汇集了各地区整理出来的近几年伤人未遂案件,以及可疑的、至今未找到凶手的杀人案件。”留着短发的干练女刑警抱着整整一叠的卷宗走了进来,“请问这些卷宗需要暂时放到内部会议室吗?”

  “是佐藤啊,我来吧,辛苦你了。”正在做着思维导图整理自己思路的降谷零抬头看到被叠得满满当当的卷宗,被吓了一跳,赶紧接了一部分过来。

  “应该的,您辛苦了才是真的。”佐藤美和子是今年刚刚进入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新人,作为课内少见的女性,她极其受欢迎,不过本人意外的在这方面是个天然呆,对众人投来的爱慕眼神完全没有察觉……或者说,也压根懒得关注。

  ……不幸的,降谷零在这方面也仿佛缺了根神经,哪怕对着绝世美女,如果犯了错,他照骂不误,这两位属实是警视厅内部公认的无恋爱神经三人组……还有一位是爆处组的松田阵平。

  无心情爱的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也毫无旖旎氛围,极大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没有录入成电子档的手写卷宗,光是翻阅就能耗掉几天时间,所以警视厅内搜查一课的人员都被拉了过来,开启了疯狂加班模式。

  在这连轴转的几天加班生涯中,他们再次见证了降谷警部的厉害之处——平平都是人,为什么降谷警部就如此优秀?

  他们几个人看的卷宗加起来还没有降谷警部一个人看得多。

  他们都在熬夜,所有人看起来都仿佛被腌入味了的老黄瓜,头发油的仿佛能滴下来,连他们一课宝贝的警花都憔悴的脸上出了些油,眼底多了几分红血丝,只有降谷警部,熬夜了跟没熬夜一样,在大家都哈欠连天的时候,唯独他,精神抖擞,只有同样用眼过度的双眼冒出的红血丝能证明一二。

  如果不是大家都在一起办公,亲眼看着他一目十行的熬夜将卷宗看了大半,打死他们都不信这个人跟他们一样连熬了三天……不,人家降谷警部还比他们多熬了一个夜……

  不愧是降谷警部,恐怖如斯!

  在这位卷王的无声鞭策下,所有人不得不更加努力了。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众人的努力还是有用的,在让所有人看到卷宗都想吐之前,他们终于找到了线索。

  “警部!我们找到了!”一位黑眼圈已经快挂到下巴上的警员兴奋地将刚刚翻阅到的资料递给了降谷零。

  降谷零接过后快速翻阅了一下,一目十行阅读完毕,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干得不错!”

  “是!”警员被他一夸,整个人都振奋了,旁边不少人还向他投来的艳羡眼神更是让他不自觉挺直了腰背。哎嘿!被工作起来就严苛到吓人的降谷警部夸了欸!他一定是第一个!

  有了第一个好消息,第二、第三个好消息也接踵而来。

  他们很快排除了一个嫌疑人……虽然排除的方式令人叹息,原本拥有很大动机的嫌疑人西山寺找到了,尸体被人沉入了水中,被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鱼啃噬了一部分,尸身更是被泡得肿胀,让人难以辨认,最终还是DNA检测确认了他的身份。

  与他一起找到的还有一个牛皮纸袋,虽然也被泡发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了,但他们在破解了他本人留在办公室的电脑后,找到了相关的文件。

  果然有一份是宫下武一郎预拟的遗嘱,上面公布了他身后他所有财产的分配权,降谷零一眼扫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西山寺的嫌疑排除后,另外两个人的嫌疑就更高了,但两个人都咬死了不是他们干的,直视调查警察的双目更是毫无破绽。

  降谷零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样一个罪犯,他的心理素质绝对远超正常人。他也不气馁,在过了可利用的配合时限后,就仿佛自暴自弃一样放松了对他们的调查——实则转为了暗中监视。同时,他们加大了力度,试图从以往的卷宗里找到的线索中寻求突破口。

  突破口很快找到了,意外的顺利,有一名受害者对这事印象格外深刻,而且由于善于绘画,在警察询问的时候,她竟然将人的脸画了下来。

  她咬牙切齿地对着警察说:“就是这个人!他当年绑架了我,并且试图用鱼线勾住我脖子,如果不是他的手法生疏,我又因为从小练习截拳道,当时我就死了!”她说着,拉下了戴在脖子上的Choker,同时抬起了下巴,向他们露出了自己脖子上一道淡淡的痕迹,“这就是那个混蛋给我留下的痕迹,这么的多年了,也没能祛除,我的声带都受到了影响,到现在都不能高声说话!”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不过我也给他好看了!”想必当年被她狠狠踹中的地方,至今都无法用吧?呵!狗男人!想要她命,只是付出区区下面几两肉不能用这个代价都算是便宜他了!

  “他是不是又犯罪了?当年如果不是我还小,那几个警察又没什么本事,早把他送进去了!”

  几名警察听着她指桑骂槐,对视了一眼后,齐齐告别:“谢谢您提供的宝贵线索,早川女士!后续可能还需要您作证一下,请您保持手机畅通!”

  “快去吧,真是的……都多少年了你们还没把人抓到……唉!”

  他们假装没听到她的抱怨,怀揣着这份画卷,直奔东京都,有了这个证据,至少,他们就可以确认罪犯了!

  如这几位警察所想,他们果然很快将人逮捕了,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次的事情就是对方干的。

  他们没有任何的证据。

  *

  好不容易将人逮捕归案,但警视厅内的氛围却并没有轻松多少,不少人面露焦虑,还有一些人在唉声叹气。

  “可恶!明明找到了犯人,可是却没有证据……难道我们真的要将人放了吗?!”

  “审讯也没有任何的结果,他只会耷拉着眼皮看着我们,一言不发。”真是让人心梗啊!

  “……这个混账!”

  “降谷警部呢?”

  “啊……降谷警部准备亲自上场了。”

  “!”众人瞪大了眼,齐刷刷挤了过去,围观审讯现场。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审讯室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有的只有沉默。

  难、难道降谷警部失手了?!

  众人面面相觑。

  *

  审讯室内。

  金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片刻。

  中岛村,屠宰场的员工,手臂肌肉发达,是常年宰杀牛羊训练出来的……也是,如果是别的行业,也很难有那力气和技巧,干脆利落地用菜刀将人的胸膛剖开。

  “练了很久吧,”降谷零突然开口,“将人完美开膛。”

  中岛村耷拉着眼皮,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杀了很多人嘛。”降谷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第一次尝试杀人的时候,手都害怕地抖了吧。”

  中岛村的眼皮颤了一下。

  “也是,毕竟人杀起来,和宰杀牛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降谷零仿佛自言自语,“第一次尝试杀人,肯定会害怕嘛。”

  中岛村的眼皮逐渐抬起,无机质的眼睛盯着对面那个脸上不知何时露出了些许笑容的金发警官。

  “哦,说不定还有些许的兴奋。”降谷零歪了歪头,表情无辜,眼中却同样带着点无机质的冷漠,那是一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冷漠,他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这个感觉,“第一次杀人成功的时候,是不是很激动?甚至很有成就感吧。那种手上染满了鲜血的粘稠感……让人头皮发麻,浑身震颤的同时,心生愉悦和掌控感,不是吗?”

  监控室那边一阵吸气声。

  中岛村的眼睛直勾勾的,脸上不自知地带出了一丝笑容。明明是个警官,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呢……感觉意外的是个同类啊!

  “没关系吗?”这是他进了审讯室后第一次开口,眼睛瞥了下监控摄像头。

  降谷零也同样看了过去,嘴角翘了翘:“没关系。”

  象征工作的摄像头仍在一闪一闪。

  他什么也没说,但莫名的,就是给人一种监控的摄像头已经完全不在正常运作的感觉,甚至连此刻看着摄像头的警员们都产生了相同的疑虑,险些有人跑去亲自确认下。

  中岛村显然也产生了这种错觉,哪怕疯狂如他,也不认为如此高职位的警官,会为他一个杀人犯搞丢自己的职位——所以,他必定已经掌控了一些人对摄像头进行了操作吧?他这么猜测着。

  他这么想着,盯着降谷零数秒后,突然有了开口的欲望:“你很有趣。”

  降谷零向后靠到椅背上:“你也很有趣。”

  “哦?”

  “那个图形,是一个仪式吧。”

  中岛村咧了咧嘴,真正开始放松下来:“你很聪明。”

  “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他的口吻很自负,自负地很理所当然,仿佛他天生就是这么张扬骄傲的人。

  “你说的没错,杀人,第一次杀人,确实很让人激动……而杀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人的时候,就会生出那种支配感……”他盯着降谷零,咧嘴,低声道,“你懂的……你也有这种经历,对吧?我能感觉到,我们是相同的人!”

  降谷零微笑不语。

  而监控室那边,听到他们对话的众人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难、难道,这场审讯到最后,难道要以发现他们的降谷警部也是杀人犯而收场了吗……?!不、不会吧?!

  审讯室内,他的笑容让中岛村确认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他脸上开始展露出一丝疯狂,原本完全不打算说出口的话也开始滔滔不绝。

  “果然如此……哈哈!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我的同类!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生长的地方,有一条河,每次我都会被人压到水里,那种无法自如呼吸的感觉你懂吗?有一天,我握住了菜刀,把经常欺负我的人杀了,看着他捂着脖子痛苦的死在我面前,我突然领悟到了一种快感。”

  “后来,我又找到了那个害死了我父亲的人,把他们一家都解决了。”

  “他们的鲜血喷溅到我脸上……”

  趁着犯人陷入自己的情绪,尽情开始倾诉、分享杀人的愉悦感而没有注意他时,降谷零的目光冷冷扫过那道单面墙。

  而被他的目光扫过的人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利索地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犯人都说这么多了,他们如果还不知道抓住机会,那不是更显得他们都是废物了吗?!

  总不能还让他们警部亲自动手吧?

  这是想死吧?!想想警部那可怕的、冰冷的,仿佛真的能杀人的眼神……他们不受控制地再次抖了抖。

  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这名罪犯会误以为警部是同类了……一定是眼神太可怕的缘故吧?!

  至于之前的猜疑……嗐!不可能的啦!绝对不可能啦!光看降谷警部这段时间的表现以及他刚刚扫过来的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们就可以确信这一点,一定是心理战术啦!心理战术!不愧是超级优秀的降谷警部呢!

  呜哇!他的犯罪心理学该不会真的是满分吧?!这个可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