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凡惯用的伎俩其实不多,翻来覆去地用也就那几个——
仰天大吼、原地乱跳、胡言乱语、小狗式沉浸撒娇……
陆峰:“……”
甜蜜的烦恼是吧?
周思凡对天发誓道:“我又不拍你脸啊。”
陆峰有些怀疑:“……嗯。”
周思凡一脸严肃:“放心吧我不会去修电脑,也不会发给这地球上的第二个人……”
陆峰放缓了语气:“好吧。”
周思凡难以置信,心想果真是烈女怕缠男,欢呼道:“耶!”
陆峰眯了眯眼睛,轻声说:“有代价的啊。”
周思凡欢呼到一半,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耶……耶?”
陆峰转过头,对着周思凡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眼神却让周思凡不自觉地有些退后:“想拍可以,有代价的。”
周思凡心想能有什么代价,我还怕了你不成。他拿着相机,指挥着陆峰把上衣给脱了。
陆峰:“……”
“白天?”
“把窗帘拉上就好。”
“……行。”
周思凡拉了窗帘,让陆峰只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坐飘窗那,灯源还是他房间角落里的落地灯,周思凡盘腿坐在床上,拿着相机在镜头背后看着陆峰——他身材很好,腹肌和人鱼线该有的都有,胸肌的轮廓也恰到好处,再加上这种昏暗暧昧的场景buff加持,周思凡对焦了很久,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
陆峰基本上是偏过头的,虽然周思凡说不拍他脸,但他还是很难面对面去看他。
不过他等了半天……却也没听见声音。
陆峰终于忍不住回过头,说:“好了?”
周思凡:“没。”
陆峰笑了一下,从飘窗上站起来,走近了一些:“磨蹭什么呢,答应你了你又不抓住机会。”
是啊。周思凡想,他在磨蹭什么呢。
再一次的。
周思凡会有一种“这一刻是无法被真实记录下来”的想法,第一次有这种类似感觉的时候还是在去年最后一天的晚上,他在商场里看着陆峰和胡晓虎打壁球,陆峰那时候背对着他,他也舍不得眨眼。
眼睛会对光起反应,眼睛是感觉和意识的器官。
眼睛看见的东西,人造的相机怎么可能真的能全部“理解”?
周思凡想拍下的到底是什么?此时此刻他也想不明白了。
看见周思凡还在走神,陆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在床上坐下,把周思凡的相机拿到一边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看着他笑道:“怎么了?”
周思凡想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嗯……我忽然发现我想拍的东西其实是拍不出来的。”
“你想拍什么?”陆峰问,“还要我继续脱?”
周思凡冷不丁地听到,然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也笑起来说:“不是!哪有啊!”
陆峰说:“承认吧。”
周思凡说:“哈哈哈真的没有!”
他笑倒在床上,陆峰一只手臂撑在身边,然后微微地侧过头看向他,那光在他的身后,照亮了陆峰俊朗的眉眼,又好似给他的周身披上了光织成的薄纱。
周思凡怔愣住,然后轻声说:“别动。”
他终于拿起相机,自下而上地拍到陆峰的眼睛。再拍男人的锁骨与喉结,拍他低头的一瞬,拍手臂用力时的肌肉线条,拍他隐忍不动的嘴唇。
周思凡脑子都要炸开了,人也快没了,心里想的是原来陆峰说的代价的确是真的……
最后一下他在上面,被陆峰抱着,手抖按下快门,照片拍糊掉了。
周思凡:“……”
亲爱的陆月妹妹,这个相机大概这辈子也不能还给你了,它唯一的归宿就是在我的身边烂掉,最后再带进坟墓。
By周思凡
周思凡满脸通红地又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趴在那狗狗祟祟地翻相册看。
陆峰去喝水了,然后回来也给周思凡带了一瓶,打开瓶盖喂了他一口。
陆峰突然沉声:“是不是可以酌情删掉一些。”
周思凡说:“全部删掉!”
陆峰:“……”
白干了。
怎么回事。
不对,也不全是白干。
周思凡真的全都删掉了,一张没存,甚至有一些只是拍到了手臂或者肩膀的那种也都删掉了。
此后周思凡给陆峰拍照片的时候,第一条原则就是衣服一定要穿好,穿越多越好。
周思凡还不放心,嘱咐了一句:“哥,你以后不可以让别人给你拍照哦。”
陆峰有点儿无奈地说道:“……没人会拍。”
“除了你。”
周思凡又笑了起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周思凡和陆峰的恋爱是一场对彼此的“温柔入侵”。
你喜欢上一个人,跟他交往,和他吃饭,一起聊天、看电影、睡觉。共享的这段时间里,周思凡和陆峰是一点点被打开的。你要打开自己,也要打开对方。
不知不觉间,周思凡所存在的痕迹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他留下了一些衣服,占满了陆峰另一半一直空置的衣柜。他喜欢喝的牌子的饮料,有囤几箱,放进陆峰家里的冰箱。他喜欢调酒,有各种调酒的工具,买了各种样式可爱的酒瓶塞,还有圆形的、方形的、爱心形的冰格。他的游戏机、手柄放在桌上,毛毯在沙发上。
相对于陆峰来说,周思凡总是更爱“物品”一些。他喜欢那种稍微乱乱的,有许多无用但可爱的东西,甚至随手在家看的书,有时候都会忘记放在了哪儿。
陆峰时不时地会说他,让他放好一点儿,偶尔也不说他了,只是帮他归放整齐。
然而在周思凡的眼里,他觉得他哥有时候是太整洁了,太规矩了,太爱干净了。他的自律程度无人能及,某天周思凡还在睡觉的时候,陆峰开始洗窗帘。
数量很少的衣服、用完了东西要回到原来的位置、绿植的数量也有要求……地板上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出现脏东西,鞋底每星期都要刷。
周思凡觉得,陆峰可能喜欢的是一种……完全可控的感觉,但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但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契合的两个人。
他们只是一边爱着,一边入侵着。
周思凡说要回杭州,就立刻去转租了上海那边的房子,正巧陆峰的生日也快到了,他想给陆峰一个惊喜,顺便也想告诉他自己要回来工作。
胡晓虎陆续给周思凡推了不少工作,一些甚至是很眼熟的公司,周思凡又恢复了马不停蹄的面试。
周思凡一边打包东西,一边跟胡晓虎打着语音。
周思凡:“我靠,这家我是不是以前投过?”
胡晓虎:“你投过?”
周思凡:“有点印象,但好像不是这个组啊,有没有关系?”
胡晓虎:“没事啦,再试试看,反正跳来跳去还是那些人。对了,你跟陆峰说了没有?”
周思凡沉默了一瞬,道:“快了快了,再找机会了。我这边健身房的课还有最后一点了我把它上完!”
胡晓虎:“你还没说啊!你干什么?想一直瞒天过海?”
周思凡:“我回来再说……你想不想来上海玩儿?陆峰要过生日,我想给他买个礼物。”
胡晓虎反正也闲不下来,就道:“好啊,你等我。”
两人约好了去逛街,周思凡还不忘给芝芝代购了迪士尼特产。最后逛了很久,周思凡也不知道买什么好。手表有些太贵,电子设备陆峰都是全的,香水他肯定也不用,钱包吧仿佛是上世纪的古董。
胡晓虎的耐心逐渐消失:“买条内裤。”
周思凡:“……吼?”
胡晓虎:“透明点的。”
周思凡面无表情的:“那我自己找操是吧?”
胡晓虎:“哈哈哈。”
“买点正常的衣服吧,你陆峰哥好像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你看他衣服是不是平均穿个好几年。”胡晓虎说,“给他买点贵的,他没穿过的那种吧,你知道尺码?”
周思凡:“……我知道。”
胡晓虎:“哟哟哟哟哟。”
周思凡气得要在商场打他,他就知道胡晓虎是故意的,每句话都藏着坑就等着自己去踩。
最后两人选了很久,给陆峰选了一件秋天的潮牌外套。
是陆峰从没尝试过的风格呢!
买完后走到一家定制西装的店,周思凡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胡晓虎看了一眼,很快秒懂了他的想法。
胡晓虎:“一定很帅。”
周思凡两眼放光:“绝对的。”
胡晓虎:“他穿过正装没有?”
周思凡:“没看过,应该没有,上班哪里需要穿正装。”
胡晓虎小声地啧了一声,说:“浪费了啊,以后给他安排上。”
周思凡恋恋不舍地走了,过了很久还在想陆峰穿西装的样子。晚上在公寓他随手点开了一部剧,却正好看见的是主角结婚的一幕。
除了那些职业需要外,普通人最需要正装的场合,大概也就是婚礼了吧。
周思凡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有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婚礼啊……
好遥远。
接下来在上海的最后几天,周思凡又解锁了另一项人生体验:看房中介。
他公寓是可以转租的,不过是要他自己联系人。周思凡把图片资料什么的编辑了一通,然后发到豆瓣和小红书上。
很快有人私聊他要来看房,但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周思凡兢兢业业地安排时间,相同的话要说n遍,这才觉得看房中介也不好当,看到大概第十几个的时候,有一个好心人确定要租了。
周思凡不由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终于连滚带爬地回了杭州。
他的东西暂时都存在胡晓虎那儿了,可以先喘口气。
最重要的是今天就是陆峰的生日。
周思凡带着那件买给陆峰的礼物,去拿了提前订好的蛋糕,在他公司的写字楼下咖啡店里坐着。
追逐落日加上的哥不知道为什么又给他发消息了——
黯淡星:【你和你朋友吃的什么?】
思凡:【大众点评-链接】
黯淡星:【看上去不错。】
周思凡现在真没空跟他闲扯了,他正在跟陆峰激情聊天。
思凡:【你等会儿几点下班呀?】
陆:【七点半。】
陆:【怎么了?】
思凡:【今天不是哥你的生日吗?】
陆:【嗯。】
思凡:【生日快乐。】
陆:【谢谢你。】
思凡:【有惊喜给你。】
陆:【你不会等会儿在公司楼下等我吧?】
思凡:【我已经在了。】
陆峰不回复了,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周思凡接了起来,心跳还有点儿快。
陆峰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周思凡。”
“在。”
“你也搞突然袭击是吧。”
“我只是犯了每个人都会犯的错。”周思凡笑着说。
陆峰问:“什么?”
周思凡说:“太喜欢自己对象了不行吗?”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大家不要太信赖别人,然后拍一些奇怪的照片哦
本文只能保证周思凡的道德水准比较高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