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水破了的银链,很快被送到了医院。
不到半小时,秦瑶和庄正宏陪着庄老爷子也赶到了。
虽然是银链是易孕体制,但毕竟是男儿身,所以只能选择剖腹产。
医院从接到电话就第一时间准备好了,所以银链一到医院就被推进了产房。
庄霆不能陪同进去,站在产房门口如一块岿然不动的雕塑,面色凝重地望着里面。
双手握成拳头垂在两侧,右手手腕上还有几道新鲜的抓痕迹。
那是在过来的路上,就被宫缩折磨到难忍的银链抓的。
银链被推进去前,面色苍白又表情痛苦的一幕,完全占据了庄霆此刻的脑海。
他从未感到如此紧张和害怕,又为无法替代银链疼痛而感到无力。
在那一刻,庄霆仿若面临生离死别般恐惧和无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很多不好的情况。
但当脑海里出现“生离死别”这个词时,庄霆又赶紧在心里“呸呸呸”了几声。
在这一刻,无神论者变成了虔诚的信徒,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着所爱之人皆无恙。
庄正宏过来拍了拍庄霆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庄霆几句,让庄霆放轻松。
“剖腹产最多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打了麻醉也不会有痛感。”
庄正宏轻声道,“等链儿生完,你身上的担子会重,所以你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庄霆目光没有离开产房门,只是低低地回了一句,“我知道,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庄霆的脚始终未移动半分。
在银链进产房一个小时时,庄霆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庄霆此刻根本没心情接电话,但持续不断的铃声太扰人心绪了。
本就焦躁不安的庄霆听了更加烦躁,只能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刚挂断的电话,没有喘息地又打了过来。
庄霆不得不拿起手机看一眼,但是看到来电显示,庄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向栎的来电!
除了通话界面,通知栏上还有条短信信息!
庄霆皱着眉头点开,发件人依旧是向栎,但却是第三方的口吻!
【庄霆先生,拜托您接一下电话,救救栎栎吧!】
庄霆满脸疑惑,盯着还响个不停的手机,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犹豫几秒过后,庄霆接起了电话。
庄霆脸色阴沉地听着,表情渐渐地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一旁的秦瑶看到庄霆眉间的皱纹堆叠得愈加严重,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
庄霆从始至终只说了个“喂”字,放下电话后左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霆儿,怎么了?”秦瑶问道。
庄霆转头看向秦瑶,眼里的纠结和为难清晰可见。
“发生什么事了?”秦瑶担心道。
庄霆转头看了眼产房,好似下了重大的决定般,“妈,我得出去一趟。”
“现在?”秦瑶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不悦道,“顺利的话,链儿还有半个小时就出来了,什么紧急事非要现在处理?”
庄霆没有解释,收起手机加快了说话的语速,“要是链儿出来前我还没回来,你跟他说我回去一趟。妈,你好好照顾他!”
秦瑶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庄霆就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秦瑶望着庄霆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紧闭的产房门,轻叹了口气。
时间依旧平稳而不受阻碍地流逝着。
又过去半小时,庄霆没回来,但产房的门已经打开了。
护士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包裹出来。
庄老爷子激动地上前,庄正宏忙扶住他,安抚道:“爸,您别激动,注意血压!”
庄老爷子推开庄正宏,问道:“生了?情况可好?”
护士小姐姐满脸笑容,“恭喜老爷子,喜添曾孙,父子平安!”
“诶哟!好好好!太好了!”
庄老爷子的脸上笑开了花,连忙伸手要抱孩子,“快!给祖父看看,我们的小双儿长什么样!”
“哎哟!不得了!不得了!小模样俊得很啊!”庄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宝宝,夸张地大声叫道!
秦瑶和庄正宏也笑着凑上去,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孩子长得更像庄霆多一点,但又遗传了银链的精致。虽然刚出生,但精致英气的五官足见优良的基因。
秦瑶的目光从孩子上收回,笑容随着目光转走廊的另一头而渐渐消失。
庄霆还没回来。
“我们现在能进去看大人吗?”庄正宏问道。
“庄夫人很快就会出来的。”
护士话音刚落,医生就推着银链出来了。
秦瑶和庄正宏立刻快步走上前,关心地问道:“链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银链身上的麻醉还没退,感觉不到难受,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
目光扫视一圈,银链声音细弱地问道:“爸妈,庄霆呢?”
“霆儿回去了。”秦瑶连忙道,“他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说很快就回来。”
银链闻言,扁了扁嘴。
之前庄霆就说等他生小双儿的时候会陪他一起进产房,但因为今天羊水破得突然,医院没时间给庄霆做全身消毒,所以庄霆进不去。
在这点上银链能理解,但出来第一眼却不能看到庄霆,心里头难免有些失落和委屈。
“他回去干嘛啊?”银链问道。
庄霆回去做什么秦瑶也不知道,语塞了一下。
庄正宏见状,立刻出声道:“链儿啊,辛苦了,现在什么事都不要多想,先好好休息!爸帮你打电话催催霆儿,他也就是前脚刚走。”
银链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轻“嗯”了声。
“链儿,你立大功了!爷爷一定要好好奖励你!”庄老爷子抱着小双儿不撒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低头看向襁褓里的奶娃娃,庄老爷子又突然道:“诶?对了,我准备的小金手镯呢?老张,快开车回去帮我取来。”
庄正宏阻止道:“爸,这事不急。小双儿等下还得做检查呢,你快让我们抱抱啊。”
庄老爷子不太乐意,抱着小双儿转了个身,秦瑶索性直接上手。
银链看着争相要抱孩子的三个长辈,也缓缓地弯了嘴角。
我的宝贝啊,虽然你那不靠谱的爹暂时不在,但你一出生就被这么多爱包围着,所以一定要健康平安地长大啊!
生孩子到底伤元气,银链坚持了几分钟,就累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麻醉过后,刀口处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银链硬生生地从梦里被疼醒。
醒来四周无人,外间却是热闹不已。
司腾和花锦春都来了,还有几位庄家旁支长辈,十几个人围着透明的育儿箱有说有笑。
可能是怕打扰到银链休息,外间的说话声全都克制着放轻小,但言语间的吉祥话依旧可闻。
“庄霆?”
银链小声地喊了一声,伤口瞬间被牵扯泛起一股疼意。
花锦春耳朵最尖,率先蹦蹦哒哒地跑了进来,趴在银链病床前笑眯眯地夸道:“美人嫂嫂,你真厉害!你生的宝宝好漂亮啊!”
银链虚弱地笑了一声,抬眸看向众人,却还是不见庄霆的影子。
秦瑶一眼就知道银链在找什么,忙走上前安抚道:“霆儿已经往这边来了,咱们不着急哈。他在开车,你爸也不敢催他,就说你还在睡觉。”
“怎么就睡了十来分钟啊?是不是伤口疼?妈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秦瑶柔声地安抚着银链。
秦瑶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首先安慰银链马上就能见到庄霆了,但又借担心庄霆的名义,侧面暗示时间会久一点。
银链听到庄霆在开车,肯定也会担心庄霆的安全,所以心理上就不会太焦急。
而银链刚做完手术出来,自然也无心关注时间。
再加上伤口疼,所以秦瑶说他才睡了才十来分钟时间,银链也没怀疑。
听了秦瑶的话,银链心里稍微放松下来。
秦瑶喊来了医生,一番检查询问后,医生说麻醉退后伤口疼是正常现象,只能忍着。
“美人嫂嫂,你很疼吗?比脚趾头撞到桌子腿还疼吗?”花锦春角度清奇地比喻。
这哪儿有可比性?银链听后忍不住笑了,结果一笑就扯到了伤口,表情痛苦地皱了下。
“春儿,别逗嫂子说话了,让嫂子好好休息。”司腾提醒花锦春。
花锦春却道:“美人嫂嫂睡了这么久又不……”
“小春儿啊,护士姐姐拿奶瓶过来了,要不要给宝宝喂奶啊?”秦瑶突然出声打断花锦春。
花锦春转头看向外间,立刻站起来跑过去,“我要!让我来喂!”
秦瑶出声支走了花锦春,其他人也就明白了秦瑶的意思,纷纷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也都散开了。
人散去后,只有秦瑶坐在一旁陪银链。
银链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不能下床,也抱不了小双儿。
银链躺在床上并无睡意,伤口是皮肉绽开的那种疼,一时间银链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空旷的悲伤。
这股悲伤没有来处,亦没有尽头,却彻彻底底地席卷了银链的全身。
“妈,庄霆什么时候才来啊?”银链突然绷不住了,眼眶一红。
秦瑶心中慌乱,却是哑言。
恰在这时,外间众人的说话声突然想猛地窜起的火苗,变得高而密。
下一秒,一道熟悉又安心的声音从外间急切地传来。
“老婆!”
“我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