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语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内心怦怦直跳,毕业后的两年都没谈恋爱,连蔺盼都说他在等凌昕越,其实并不是。
只不过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眼前这人对他说出喜欢的话语,手中的笔记本掉在沙发上。
池衍琛早就想好他会拒绝,害怕布丁的沉默是在找台阶下,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其实你喜欢的,只不过是我女装时的模样。”
池衍琛下颚绷紧,瞳孔骤然一缩,怔怔看着他:“......什么意思?”
宁知语迟疑片刻,缓缓说:“我不是女孩子。”
“......”
空气里沉默了很久,池衍琛看着他坚毅的眼神,笑道:“开什么玩笑,其实你要拒绝有其他说法,我没这么不堪一击。”
“如果。”宁知语停顿一下,接着说,“我先卸妆,你还能说出喜欢,我就跟你在一起。”
池衍琛眼底皆是惊慌失措,不是女孩子,怎么可能。
宁知语走到坐在梳妆台前,先解下发夹,后扎马尾的皮筋也放了下来。
摘头套时他还没缓过神,心底始终压着一股劲。
池衍琛背过身去,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明明是喜欢的女孩子告诉他并非这个性别。
宁知语原先的头发很长,用梳子简单梳着眼前的刘海,把卸妆油倒进湿巾纸中。
“抱歉。”池衍琛声音颤抖,“我先回去了。”
宁知语还没做出反应,门就“砰”的一声关上,显然他是没办法接受。
池衍琛抱着头蹲在楼梯口,重新翻看聊天记录。
不管是直播、见面还是娱乐都没表明过他的性别不符。
他全身一热,手指紧握成拳捶在地面,板砖发出清脆的响声。
落魄地行走在马路上,嘈杂声乱成一片。
池衍琛没去布丁给他开的那间旅馆,而是拿起手机打了辆车。
这个国庆,明明假期才刚开始,却似乎已经过去。
十二点的高速路口已经拥堵,接连不断传来喇叭声和警报声。
到家已是凌晨五点,日出缓缓升起。
池衍琛洗了个冷水澡,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天发生的一切。
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他这才爬起身去找充电器。
布丁没有给他发信息,朋友圈看不到任何痕迹,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购物商城里相见的情景。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连他最终真实的容貌都不敢面对。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入睡,似乎没过几个钟手机就突然响起。
池衍琛半睡半醒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清脆的声音问:“到哪里了?”
“什么?”
“今天我结婚啊,班群发了通知,你当时还同意了。”
池衍琛用手臂挡住刺眼的光,沙哑地说:“马上。”
电话挂断,他盖上被子望着天花板,举起手机滑动群里的聊天记录。
那个时候还在处理后台备注订单,弹出一封邀请函邮件,没仔细看就按下同意,之后也都忘了,接着是计划和布丁去哪里玩。
既然计划被打破,就顺道去参加婚礼。
池衍琛跟着位置打车来到宴席,坐在第一排的都是大学同学,毕业一年后在这里重新相遇。
新郎还没出来,反倒是寝室的几个人走上前拍着他肩膀,“这么晚才到,敬酒后自罚三杯。”
池衍琛眉飞色舞道:“不就是三杯,给我一瓶直接吹。”
“薛鸣这小子命是真好,大学谈到结婚,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一个。”
“别想了,再过几年就是相亲的命。”
......
池衍琛找个空座位坐下,推着旁边人的手肘:“还以为你不会来。”
“他说你来,我就看毕业一年是不是长歪了。”这人冷笑着说,“自拍照相当难看。”
池衍琛两手抱胸,“大可不必,我怕嫂子回头多想...话说嫂子人呢?”
这人扬起眉毛没吱声。
“我说邱绍松,你不带嫂子一块来?”池衍琛心情大好,继续说:“啧啧啧,不太行。”
邱绍松摇晃着酒杯,“是是是,没把对象带来刺激你是我错,不像某人,出席同学的婚礼,而自己还单着,等会薛鸣他老婆扔捧花让她往你脸上砸。”
池衍琛“切”了一声,埋头喝酒。
司仪走上台念着祝福语,随后是大屏幕播放校园里的初遇、相恋、携手共进直至今日,终于圆满。
两人缓缓走上舞台,场下的呐喊声、欢呼声,或许这才是幸福的时刻。
“我说你也抓紧点。”池衍琛凑到跟前,才发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疑惑道:“不办婚礼?”
邱绍松满脸好笑:“与其关心我,不如赶紧找个对象,过完年25岁,四舍五入就奔三。”
池衍琛握紧桌角上的布,没回应。
轮到薛鸣讲话,先是感谢一通,随后镜头对准寝室的几人,具体说明谁还是单身,婚礼结束感兴趣的相互加个联系方式。
班主任讲话言简意赅,说到后面喊着其他同学跟上脚步,台下纷纷起哄说回去商量每月一次,赶场子停不下来。
现场笑声一片,桌子上的酒杯再次斟满,轮到新郎新娘前来敬酒。
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客场的人几乎走完了,池衍琛刚出门就发现邱绍松靠在角落里,没喝多少,却两手揉着太阳穴假装喝醉。
他正要走上前,一个男孩握住手机朝这个方向跑过来,嘴角嘀咕着:“不是说不喝么?”
“敬酒必须要喝,知道你来我就没什么好担心。”邱绍松声音很低,两手扑到他肩上,“喊你一块来又不愿意。”
男孩任由他抱,解释说:“人家夫妻结婚,我俩这关系去影响不好。”
池衍琛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几乎忘记邱绍松对象是男的,刚才都聊了什么。
男孩似乎注意到他,点了点头,口型仿佛在说麻烦了。
两人上车后,池衍琛双手插兜走在路上,见兄弟找了男的没多大感触,轮到自己却无法面对。
既然布丁没挽留他,那么他没有必要纠缠。
他打开微信,在聊天界面输入几个字:就是有些突兀,我们还得重新了解。
按下发送,直到红色感叹号弹出,布丁把他拉黑了。
池衍琛关闭屏幕,慢悠悠地沿着马路边行走,一片枫叶落在地上。
就这么散了。
——
国庆后的订单堆积如山,仓储部实行轮班制,到点人都跑完了。
六点后的订单第二天才发,客服部就多了不少催发货的消息。
龙慧还在长假旅游,池衍琛转过头看向空旷的座位,还真有些不适。
宏秋在晚班接班时,手里抱着一大箱糖果,愉悦道:“国庆结婚喝喜酒,真是没少跑,四处蹭饭一日三餐不用愁。”
“说得好像不用给份子钱一样。”主管敲击键盘,又说:“上个月的薪资就让Boss分批打卡里,免去我封红包的繁琐,正所谓人可以不去,钱一定要到位。”
宏秋伸着懒腰,随口说了句:“等你结婚他们还得给回来,不慌。”
池衍琛插不上话,回到猫爪店铺订单,才发现布丁开播了。
他的手指微微一抖,心底还在徘徊看不看,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见到他似乎感到温暖。
屏住呼吸,心里默念看一眼就关闭,直到耳麦中传出熟悉的声音:“哥哥救我。”
榜一ID你爸爸,连麦右上角在显示,布丁镜头的窗口很小,全屏都是在游戏。
随着礼物数量,直播间人气值持续上升,池衍琛瞄了一眼下方的弹幕。
【布丁的声音可以再甜一点,全麦撒娇既有队友带飞,碰到对面还不容易死。】
【想什么,咱这是技术主播,和娱乐主播不是一个档次好吗?】
【布丁陪玩一局多少钱,我这边有个陪玩团。】
......
池衍琛抿着唇,目光深邃盯着右下角的镜头,或许他的舒适感只在于对方的女装。
可是...不甘心。
布丁跟任何人都聊得来,前一秒还在拒绝,后一秒就在陪老板打游戏,嘴里有说有笑。
“别乱说,好好看游戏就行,带节奏的房管帮忙请出去。”布丁咳了一下,“技术主播,不谈感情。”
池衍琛回看刚才的弹幕,连续几条都在刷般配。
如果不是性别的原因,他或许会嫉妒,然而。
“般配?”老板冷笑道,“我对女主播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