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昏睡的Omega在后车座安置好,陆铭换上钟晃带来的替换衣裤,重新返回破旧的群租房。
又在客厅里等了足足十分钟,二房东才骑着小电驴赶来。
这种群租房真正的房主一般是不会亲自处理房屋租赁的问题的,管理者都是中介的员工,也就是所谓的二房东。
进门的男人是个Beta,四十多岁的年纪,顶着一头乱糟糟炸着毛的短发,脸黑得要命,冲给他打电话的小情侣不耐烦地怪声怪调道:“帅哥美女啊,你说哪有你们这样的,什么事儿非得这个点儿把我叫过来?怎么就电话里说不清了?……老房子租金低,毛病多点那不正常嘛?你说这就算是茅坑炸了,我找人收拾也得明天啊……也就我心好,大半夜的肯过来伺候你们!”
“不是我们、是,是……”给房东打电话的是主卧的女性Omega租客,身材娇小,性格也内向。那中年男人的嗓门一高,她就支支吾吾,说不清话了。
她男朋友是个Beta,长得瘦弱,竹竿似的,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脾气的主,女朋友被吼了,也只敢把人往身后扯扯,然后继续老老实实地给二房东解释:“不是我们。是、是他们弄的……也是他们找你有事。”
“弄的什么?什么事?”
“……”那男生说不出口,目光惊恐地飘向客厅。
二房东拉着张臭脸,顺男人的目光看去。
他总算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Alpha。
高大的身材,傲慢的气质,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穿着,身后西装革履的秘书助理,以及其手中拿着的止咬器——钟晃替陆铭送衣服的同时还贴心的将他的止咬器也带了过来——非必要,陆铭其实不爱戴那东西,他又不会随便发疯咬人……于是黑金色的止咬器就暂时挂在了钟助理的手腕上。
这、这不会是哪个租户惹上黑瑟会了吧?他们租房的和租客可没半毛钱关系啊!
二房东瞬间收了苦瓜脸,挂上讨好的笑意,心惊胆战地同陆铭道:“哎呀,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住的地方比较远,这个点打不上嘟嘟,就只能自己骑车过来了,我们、”
“退房。”陆铭冷声打断男人,言简意赅。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自己“有错在先”,答应了Omega要给这房子重装浴室……
“……我们这真的只出租房屋,和客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是欠了您、啊?”二房东差点没反应过来:“退房?”
钟晃同懵逼的二房东点了点头,侧身指了指余渔的房间:“北户退房。”
二房东的目光在房门大开的北户上定了定,然后愣愣地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他没找到原来那个Omega租客的影子。
“先生,您和北户那位先生是?这房子是他租的,还有半年的期。而且,您现在退房的话可是算违约的,虽然租金会退给您,但押金不退,还要付违约金。那笔钱算起来也不少了……”
“我给我对象退房。”陆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租金、违约金什么的你随便算算,报个数给我,不用你退钱。只要能赶快把房子退了,合同作废就行。我们今晚就把东西都搬走。空出来的屋子你们还可以继续出租,怎么算你都亏不了。”
Alpha说的在理,但,北户原本的租客呢?这男人真的是那个Omega的“对象”?两个男人搞对象?……别是什么凶杀案、重大刑事犯罪、拐卖人口……
二房东瞪着眼睛看向主卧的小情侣,这俩人难不成是打电话向他求救的?
接收到目光的小情侣先是飞快地摇了摇头,又飞快地点了点头,小鸡啄米似的,与房东进行眼神交流——不不不,没那么复杂!他俩确实是一对!澡都是一块洗的!动静不大,但是隔音差能听到一点点!
“哦,哦……那,那我给您算算……扣掉违约金剩下的租金还是会退给您的哈!我们是正规的租房中介……”二房东咽了口唾沫,虽然没见到租户本人,但他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都行。”陆铭点头,心情不错的样子,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Alpha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来,回头同屋里的人说:“浴室不小心给你们用坏了。明天我找人来换套新设备。或者你们自己换,钱我出。”
陆铭说完,钟晃就主动上前,同二房东交换了手机号码。
“您联系我就行。”钟晃向二房东微微鞠躬,表示歉意:“我叫的人一会儿就来收拾行李,可能还要麻烦您在这和我一起等一等,做最后的检查。”
Alpha的礼貌把中年男人吓得不轻,连忙回礼:“哎哎,好的好的,不麻烦,不麻烦!”
处理完退房的事,陆铭走出群租屋,打开手机电筒,没有照明灯的楼道里亮了起来。
“钥匙给我,东西收拾好就送老房子那边去。”陆铭交代钟晃。
“是。”Alpha恭敬地递出钥匙和止咬器“陆总,您的止咬器。”
陆铭接过东西,系到脑后,没再说什么,转着车钥匙小跑下楼。
被温暖阳光唤醒,余渔挣脱疲惫的黑暗,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柔软的床垫,浅灰色方格条纹的床上用品,是陆铭第一次将他带去的那栋别墅。
余渔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出租屋的卫生间里,白色的水汽,炙热的温度,Alpha亲吻着他,跪在他的面前……最后又搬起他的腿……
“陆铭?”余渔下意识地轻声叫道。
没有回应。陆铭不在,除了余渔自己,房间里没有别人。
余渔撑着酸软的身体,呆呆地坐在床上。他盯着床头的电子时钟看了半晌,脑子才转了起来。
昨天的最后,他实在太累,沉沉地睡了过去,应该是陆铭把他带到了这里。
余渔又撇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余渔发现男人已经帮他做过了清洁,除了浓浓的疲惫感与某处轻微的肿胀,他再也没有其他不适。
而且,Alpha这次也没有做弄他,让他在房间里果奔。
余渔的身上正好好的穿着睡衣睡裤,顺滑的丝绸轻柔地贴在皮肤上,别墅里装了恒温恒湿系统,使他在深秋季节只穿单衣,也不会感到寒冷。
陆铭呢?陆铭去哪了?
余渔轻轻地下床,穿上拖鞋,忍不住再次寻找男人的身影。
Alpha昨夜的温柔让他心里产生了不该有的期许,雨后春笋般,一点一点,自顾自地冒头。
他明明不敢也不该期许的,却又控制不住地还是想着:如果呢?万一呢?有没有可能?……
余渔想见陆铭,想马上见到陆铭。
揉了揉酸软的腰,Omega走出卧室。
这栋别墅他不久前曾来过一次,里面的房间布局和设施余渔并不陌生。
空荡荡的别墅里没有半个人影。
和上次一样,这里的很多房间都上着锁,没有被人使用的样子。
余渔从地下室一路找到花房门口,都没看见Alpha的影子。
是出门了吗?余渔想着,推开花房门:“陆铭?你在……吗?”
一股清冷中透着微苦的浓郁香气涌出门缝,钻入Omega的鼻腔。那是他曾经最为熟悉的味道,也是他现在最为陌生的味道。
余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再也发不出声音——原色的实木地板,冷白的铁艺桌椅,精致浪漫的装修风格,一切都与他先前所看到的相同,毫无变化,只除了那上千盆大大小小的兰草。
兰花开了。
数不清的黑紫的花朵,悄无声息地绽放在碧绿的海洋中,隐秘又肆意地挥发着自己的香气。
陆铭的花房里只有墨兰。
余渔忍不住踏进这片墨兰花的海洋:Alpha为什么要在这里种这么多的墨兰?陆铭他……
余渔的余光忽然闪过一道突兀的冷白,那是Alpha衬衣的颜色——在花房深处,他遍寻不见的高大男人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面,倚着个硕大的梯形花架呼呼大睡。
男人的脸上沾着土,手边散落着铲子、花盆、喷壶、花肥……还有很多余渔叫不上名字的东西,身旁则是一盆还带着露水、生机勃勃的兰花。男人先前是在给那盆兰花换土。
时近正午,灿烂的阳光透过房顶小小天窗只将陆铭和他身旁的方寸之地描绘成了夺目的金色,波光粼粼,美好的像是坠入凡间的神子。
余渔静静地站在花丛的阴影中。
这个人曾是将他从泥潭中拉出的英雄,是从天而降的神祗,让他着迷,誓愿追随……
十年前,他曾醉醺醺地抱着他,含含糊糊地说着:好香。
而十年后,他在自己家别墅的三层种满了墨兰,对他说:我很想你,让我闻闻你的信息素。
这是真实的吗?陆铭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十年前的应该是醉鬼的胡话,十年后的一定是恶意的戏弄,这满屋的墨兰也一定不是因为他!
阳光下的Alpha忽然动了动,无意识的动作弄翻了身旁的花肥袋。
他就要苏醒了。
余渔想退出去,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直到男人睁开眼,迷蒙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打了个转:“……谁?!”
“余渔?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上来的!”看清来人的Alpha忽然提高了声音。男人不悦地从地上爬起,踩着一地脏兮兮的肥料,脸色难看地向Omega走来。
“对不起,我、”余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不小心撞翻了身旁花架上的几盆兰花。
“别碰着花!”
咔嚓!
五六盆兰花还是因为撞击坠落地面。
余渔茫然地看着地上残破的花盆、泥土。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啊……
是啊,陆铭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做这种事呢?一时的温柔是Alpha心情愉悦的施舍,男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现在没有,十年前更没有。与自己信息素味道相同的花房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对不起,我……我、”余渔回神,急忙道歉,蹲下收拾残局,他不敢去碰散落在泥土中的花株,就只好去收拾碎成片的陶瓷花盆。
“我让你别碰!”
Alpha狠狠地抓住了Omega的手腕。
余渔被男人一把从地面拽起,畏缩地紧紧闭眼,他以为自己要被打了——可等了半天,男人的暴力也没有落下。
余渔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发现Alpha只是抓着他的手认真查看,有没有被割伤。
“我他妈说了两次让你别碰!”陆铭反复确认Omega身上手上都没有伤口,这才抬起头,黑着脸将余渔从一排排高大的花架间拉出。
几株昂贵的墨兰被他同碎掉的陶瓷片一起随脚拨到了旁边,大概是救不活了。
“陆铭,花……”余渔被男人拉到铁艺桌椅那儿落座。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还有些懵,原来,陆铭是怕他被兰花砸到,陆铭是怕他受伤……
“你怎么跑这来了?”Alpha站在他的面前,口气不善。
“我想找你……一开门闻到这个味道,不自觉就走进来了……”余渔小声道。
“你信息素的味道?”Alpha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余渔的耳朵好像烧了起来。他不敢看男人,垂着眼,点了点头。
“别想太多,不是为了你种的。”陆铭的声音很平淡,也很无情。轻而易举地戳破了余渔心底那些痴人说梦般的妄想。
“嗯。”余渔点头。
“但我确实很久很久没闻过你信息素的味道了。我想闻。”Alpha却又俯下身,将余渔禁锢在座椅种,左手手掌滑过余渔的侧颈来到被抑制环盖住的腺体上:“你很香。”
余渔心头微颤。
——嘀嘀!
陆铭的拇指几次蹭过指纹锁的感应器,因无法匹配而无法解锁的抑制环发出警报。
“真的不能摘?”男人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询问。
余渔目光躲闪,仍旧摇头。
“那就不摘。”Alpha没有强求,伸手探入余渔宽松的睡衣……
……陆铭痴迷地亲吻着余渔的耳根,后颈,轻轻的吸气声从脑后传来,Alpha灼热的鼻息透过抑制环与皮肤间的缝隙,刺激着腺体所在的位置,男人的动作简直像是在嗅闻他信息素的味道。
“真的好香。你很好闻,你知道吗?”
Alpha说着……
“抬抬……”
余渔顺从地抬起身体……
“对,是我的……”Alpha……笑道:“这么热情?”
余渔抿唇,主动……可Alpha却迟迟不肯动作。
余渔望向男人。
“可以吗?”男人又在作恶,他非要看他不堪的模样。
……余渔顺从。
……Alpha对它的了解与熟悉仿佛超过了它原本的主人。
……
陆铭这次却意外地没有玩花样……
“叫老公。”男人将下巴搭在余渔肩头,沉声道。
“老、唔!”……余渔忍不住蜷起身子,将后颈暴露在危险之中。
Alpha看着那条黑色的抑制环,停下了动作,眸色深沉:“叫老公。”
“嗯,老公……”……煎熬让余渔……叫出了那两个字。
最后的冲刺……开始了。微苦的花香简直像是拥有了催.情的效果,陆铭的疯狂让余渔沉沦。
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肩头忽然传来刺痛,Alpha本该插.入腺体的一对尖利虎牙刺.入了Omega的肩膀。
……
“去吃饭。”微凉的触感贴上汗淋淋的皮肤。Alpha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条项链,扣在Omega的颈间。
余渔从余韵中回神,低头看向胸前,可惜那条链子太短了,他看不见。
……
事后,陆铭餍足地将Omega打横抱起,走出花房。
一条兰花造型的女士白金锁骨链在黑色的抑制环下,贴着Omega笔直瘦削的锁骨,一晃一晃,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在浴室将自己清洗干净,余渔换上男人为他准备的新睡衣,走出卧室。
新睡衣仍旧是丝绸的,大小合适,只是颜色变成了浅湖蓝的。
在浴室的镜子里,他看到了男人为他戴上的项链的模样。
为什么要给他戴这个呢……余渔只疑惑了一瞬,便不再去想。
他总是误解Alpha的意思,他不敢再多想了。
“吃饭了。”陆铭在一楼的餐厅喊他。
余渔应声走进餐厅。原本空荡荡的餐桌上被摆满了各式菜品,是陆铭早就订好的外卖——余渔在客厅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印着听鹂馆LOGO的包装袋。
一番运动,再加上两人都饿了很久,这顿早午饭他们吃的很快。
特别是余渔,从昨晚开始就没正经吃饭,他确实饿了。
看着眼前干净的盘子,余渔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收拾,睡午觉去吧。”
“陆铭,我可不可以走了。”
Alpha的声音和余渔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铭不悦,声音变得令人恐慌:“走?你想去哪儿?”
余渔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一……按合约,他应该住在陆铭家。
“今天,今天我们不用去上班吗……”余渔盯着面前的餐盘说。
“你说去公司?”陆铭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了许多。
“嗯。要去工作的。”余渔点头。
“你以后不用去公司了。”Alpha起身,摸了把他的脑袋,动作温柔,说出口的话却让余渔的心沉到了海底:“这里就是你的工作地点。”
“收拾家务,做饭……乖乖在家做我的‘小娇妻’。”
Alpha这是完全将他放到了情人的位置上——余渔点头。顺从了对方的安排。
也是,他本来就在工作上帮不到陆铭,甚至因为沈项生的追求,他的存在还会影响到陆氏和耀光两家公司的合作。
他确实应该老老实实地做好分内的事,别再肖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