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渔一口气跑回了酒吧街。
和往日无差的夜晚,绿岛左右两侧的餐馆依然生意火爆,人满为患,只有临时闭店的酒吧前没有了往常聚集的人群,显得格外冷清。
还好没被陆铭发现。
往Alpha惯常站的路灯下一靠,余渔急促的喘息在眼前腾起了淡淡的白雾。天是真的冷了。
秋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他在商场里的那段时间,外面下了场不大的阵雨,路面有些潮湿,只在特别破旧坑洼的地方才有积水。
带着潮气的寒意飞速将Omega包裹。
余渔打了个激灵,忽然回过味来:他好像被陆铭的傻气传染了!
商场那么大,自己明明可以绕开陆铭,去别的地方躲一躲……怎么就直接跑回这里来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去商场的目标——抑制环!
买抑制环的事就这么又被他扔到脑后了。
余渔好笑地捏了捏鼻梁: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真是诚不欺我啊!
算了,跑都跑完了,就当锻炼身体,再去一趟商场吧!他本来不就是想找到陆铭,然后早点回宿舍吗?
想来,这次再回去,陆铭的“打工生涯”也应该结束了,他可以装作为了买抑制环与对方偶遇,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前汇合……
现在是几点了?
余渔没有手机手表,便四处打量着周边的餐馆店铺,想蹭个时间看看。
暖烘烘的烤肉香在空气中飘荡。余渔的视线忍不住跟着鼻子移动,是冯书言第一次带他去吃的那家烧烤店正在烤串。
他还没吃晚饭,余渔想。
陆铭如果没给那孩子抓到娃娃,应该也没吃吧?
余渔决定:打包两份烧烤给两人做晚餐。
那个Alpha,大概又要说自己是个脑子里只有吃的“饿死鬼投胎守财奴”了。
余渔想着,向烧烤店走去。
余渔的晚饭没能吃上。他在烧烤店遇到了几个“老熟人”——潘豪和他的狐朋狗友,以及一帮余渔不认识,但明显是社会闲散人员的家伙。
“哟,这不是小三的拖油瓶,余渔吗!陆铭呢?他今天没来接你?”
余渔的烧烤没买成,就被潘豪一行人拦下,拖进了后街的小巷。
“说话!”潘豪之前应该是喝了不少酒,震天响的吼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刚被拽来的时候余渔挨了这帮人几巴掌,脸颊还火辣辣的,他下意识地缩起肩膀。
潘豪带人堵他是为了找陆铭?
他们知道陆铭和自己认识?
他们要找陆铭麻烦?
余渔紧张地偷偷打量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Apha和Beta们——以潘豪为首,总共九个。
余渔和潘豪同班的时候,没少被这帮人欺负,挨他们的打。所以,余渔对他们的手段清楚得很:如果只是潘豪和他的“朋友”下手,他最多也就是挨些拳脚,一点皮肉伤,不是什么大事。
但那几个一看就不是学生的家伙的手里却拿着木棍和棒球杆。要是被这些玩意儿打了,他可能就要进医院了……
九个人,他根本逃不掉。而街边店的后门街道一般都比较脏乱,各种厨余垃圾的味道导致少有人愿意经过这里。
被堵在种这偏僻无人的小巷里,余渔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怎么办?
见余渔不出声,潘豪忽然嗤笑一声,接着戏弄地抬起了唯一完好的手,用满是酒精和孜然味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余渔的侧脸,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呵,看来,他在床上把你/草/得很爽啊!你还挺护着他的嘛!”
自动将潘豪不堪入耳的驴叫滤过,余渔非常识时务地选择将陆铭给卖了:“陆铭在银座商场,你们要找就去那里找他。”
“……”
余渔的话让围着他的家伙们一愣,他们显然没想到Omega就这么把陆铭的位置给交代了。
“你是他的小情儿,和他的狗没两样!……你当我会信你说的鬼话?!”潘豪透着酒气的表情变得扭曲奇怪,Alpha语塞了半晌,忽然莫名其妙地生气起来:“别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银座商场?那里有保安!”
“真的,我没骗你。”余渔被潘豪横飞的唾沫喷的皱眉,向后退去:“我和陆铭不是那种关系……我没必要、”
“放屁!”Omega的话被潘豪打断。
余渔抿唇,不再出声:醉鬼Alpha的脑子果然都不大聪明,有没有保安和陆铭在不在那里有什么因果关系?
而且,他和陆铭确实不是什么奇怪的关系,他没必要替对方隐瞒行踪,白白挨一顿揍。
再说了,陆铭那么凶,未必打不过这些家伙,商场保安应该也确实不会眼看着他们打架闹事不管……
“说!陆铭呢?!老子今天非要让他跪下喊爸爸!”潘豪说着,威胁地将拳头亮了出来。
“在商场。”余渔只能无力地重复自己的回答,并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他想,Alpha或许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说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潘豪这种人在意的只有事情是不是真的按照他的所思所想发展了——是,他就感到开心,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牛逼,最厉害的人;不是,他就会发怒,认为别人都在骗他,全是骗他的人的错……
潘豪的咒骂和拳脚果然接踵而至:“我去你妈的!说实话!”
余渔只有两只手臂,挡得住头,护不住身体。
柔软的小腹挨了一脚,余渔摔倒在地,清秀的五官因疼痛而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说!”潘豪大声地逼问。
余渔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成团。
疼痛却没有再次砸落在他的身上。
“潘豪,你先去商场看看嘛!他这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说谎。”
余渔透过手臂间的缝隙看到说话的人是那帮“闲散人员”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Beta。
“大严”余渔听到潘豪这样称呼那个青年。潘豪对“陆铭在商场”的事仍旧心存怀疑,但他对“大严”的话还是相信的。
“去看看,我们帮你在这守着这小子。他不是那个Alpha的狗吗?那家伙如果真在那边,你们想办法把人弄出来,然后给我打电话。如果不在,呵,反正这小子跑不了。”Beta说话的语调极为平静,成功安抚下了暴躁的潘豪,但余渔却不知为何本能地感到恐惧。
这个人……让人很不舒服。
“行,那你们别让他跑了!那姓陆的不出现,我们还可以先收拾他的狗!”
潘豪留下这样的话后,带着他的那帮Alpha兄弟钻进了烧烤店的后门,穿过店铺往商场去了。
阴暗潮湿的巷子里,只剩下余渔和“大严”一行人。
“把你兜儿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哥几个见识见识呗?”Beta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华子,弹了一根出来,用火柴点燃,缓缓地吞云吐雾起来:“哥从来不强迫别人。咱们好声好气地商量商量,你自愿孝敬呢,就少挨点揍。毕竟明天,你们就开学了不是?贵族学校,‘文莱’?”
余渔一愣,摸向衣服口袋——是他假期的工资和酒单分成。
潘豪那一脚,让他包着钱的纸袋子漏了出来,被这些家伙看到了。
虽然有纸包包着,但钱的形状和大小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
“不、不行……”余渔的视线在Beta明灭的烟头和那些反射着巷外灯光的金属球杆上挪移。
他的工资就算了,雷广恒那酒单的提成可是足足的三万块!那不是他的钱。他原来就打算拿回去还给雷队长,绝不能给这些人!
“哦,倒是个要钱不要命的。那行吧。”夹着烟的男人讥讽地挑了挑眉,没赏给余渔半个眼神,对身后的三个小弟打了个手势:“让他自愿把不字吞回去。”
“好嘞,严哥!”
……
小巷里的地面破破烂烂,满地的新鲜烟头被积水熄灭,一滩滩浑浊的水坑混着垃圾和污垢,泥泞不堪,散发着酸臭味,萦绕在余渔的鼻尖。
余渔无力地趴在满地肮脏的污泥中,绝望地看着施暴者的皮鞋从眼前略过,然后,有人将他口袋里的钱抽了出去。
“同学,怎么样?现在你说说,把东西孝敬给哥几个,是‘行’啊?还是‘不行’?”严哥的声音在余渔头顶响起,嘲弄的,波澜不惊的。
被人用棍棒打和挨拳脚的疼痛度还是不同的。前者显然更加冷漠粗暴。
但这些人应该并不想惹麻烦——他们下手始终留有余地,没打他露在衣服外面的头脸四肢,也没有活活打死他。
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害怕警察。
那么,自己或许还有同对方讲价还价的余地。
“我的、工资,全给你们。”余渔挣扎着仰起头,却仍旧只能看到对方的裤腰:“其他的,不、行。那不是我的钱。你们不能、全部拿走,我会报警。”
余渔的话确实戳中了严哥几人的软肋,他们不想看到他“报警”。
这样的威胁起了作用,却也刺激了对方。
“好,那你说,哥几个能拿多少?”严哥说着在余渔面前蹲了下来,他再次掏出了那盒所剩无几的华子,捏出一根夹在手上:“想清楚了再说。”
“一万五,给你们一半。”余渔飞快地计算了自己手头还剩的钱,给这些人一万五,他补得上。
“可以,可以。”严哥的口气明明带着笑意,听起来却格外森寒。
他先是叫小弟点了一万五现金,剩下的重新塞回纸包,却没有放进余渔的口袋。
“你肯让哥拿一万五,哥其实挺满意的了。”Beta说着,突然一把抓住余渔的头发,将Omega的脑袋拽得后仰:“但你威胁我,还跟我讨价还价。这点让我很生气……”
余渔终于能看到对方的脸了,一张满含着鄙视,嘲讽,冷漠与愤怒的,真正的凶狠的脸。
Beta男人在余渔的注视下,把包着剩下的钱的纸包放进了自己的衣袋。
咚!
余渔的额头在对方的压力下重重地砸进泥水之中。
“怎么办?我最讨厌那些用条子压我的家伙了。”余渔开始习惯疼痛,但男人阴恻恻的提问却让他打了个哆嗦。
一道突然出现的压迫感从余渔的后颈传来。是一把刀,“严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正抵在Omega的腺体上。
余渔脖子上的伤早就愈合得差不多了,但他没有拆掉绷带,锋利的刀刃隔着白色纱布,紧紧地压迫着他的腺体。不疼,但令人害怕。
“小母狗,腺体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我记得,这东西要是坏了的话,Omega是不会死的。不过,没了这东西的味道,你是不是就不能讨好你的主人了,嗯?虽然我不想把事情闹到局子里去,但是……把你废了,钱拿了,哥几个换个地方待,也不是不能活。”
“听潘豪说,你是个臭婊/子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生的野种?你那老有钱的继父是捏着鼻子在养你。我们应该不会被大老爷们通缉吧?哈!他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给我们送点钱来花花?啊,不过,没了腺体,你那个S级的Alpha主人,应该不会愿意再要你了吧?”
余渔趴在冰凉的污水里,惊恐地浑身颤抖。
他想错了。这些人不是学生,不是潘豪,不是他的养父,这些家伙是真正的社会闲散人员……他们是真的敢把刀子扎进他的腺体!
“确实,他那腺体要是没了,就不能讨好我了。”
“所以,现在,把你的猪蹄子给我从他脖子上拿开。”
“不然,我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