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春犬的狂热>第76章

  车钥匙挂上进门的墙钩贴,段文涛在那两粒‘好柿(事)发生’的毛绒挂件上狠狠一通揉,他觉得这样吉利。

  邱然的车刚提回来,钥匙就穿了新衣,还被弄出这么两个‘大柿子’来,何止如此,车上,‘平安如意安康祥瑞’一大堆葫芦坐莲朱砂串,别说挡不挡视线,车前的后视镜都要给坠掉了。

  “车二手卖你,麻烦转账,”邱然划弄几下,把手机往过一推,吸溜口鸡蛋面,说:“连同房子,支付宝给我。”

  他点了点手机屏。

  “……”

  段文涛默默把手中要挂的红灯笼,贴的福字放下,走过去坐下,邱然起身进厨房。

  咣,一碗冒尖,被拌均的炸酱面出现眼前。

  狗舍搬了一个多礼拜,狗狗们都很适应,只是事出突然不好议价,租金谈得不甚理想,于是段文涛一咬牙,卖了车,想着等消停了找卫凛冬连本带息讨回来。

  没了代步工具,又踏实不下来在乡下养狗,索性搬进了邱然的小窝,然然哥上下打量了他几个来回,点头同意了。

  “实验室有消息了?”

  回来比估计的晚一些,邱然猜测是路边停车打电话,问。

  “没。”

  说明书交过去有段时间了,段文涛问过,没什么动静,他哥得知后只是在电话中“嗯”了声,再无后文,似乎这张说明书,连带这件事本身都没那么重要。

  日子就这样,居然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一段时间。

  吃了几口撂下筷子,段文涛抬眼问邱然:“为什么万嘉会这么……静?”

  像一面静止的湖水,毫无涟漪。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房子很确定地在被一些人监视着,且手段十分高超,会让你察觉,却不会被抓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这是前几天段文涛去做客时的切身体验。

  不知身在笼中时刻被围观的滋味如何,他是冷汗透了满后背离开的。

  “他有他的想法吧,”邱然把一碗面汤推过去,指着说:“好喝的,我加了点盐,捞得稠。”

  段文涛爱喝面汤,咸,稠,他的心头好。

  哪有心思喝,桌边的男人托着腮发愣,是邱然在他面前敲了两下桌面,这才端起碗:“上回你跟那谁……问到什么没?”

  说的是邱然的“前男友”,邱然在里面满打满算不到半小时,还包括他进去闹了一次,耽误了些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问出点什么。

  要是这么一想,他还真挺不懂事的,堵人家门口不走,他总觉得他然然哥似乎是知道他在外面才这么快离开。

  勾着烟缸往近拉了拉,磕掉一些烟灰,邱然说:“边慎修有虐待之类的癖好,他们家的那些事是圈里公认的,所以才会那么难找医生,谁也不愿意辛辛苦苦治好又给弄伤,工作量太大。”

  寥寥几句似乎很难消化,段文涛先是发怔,随后,慢慢睁大眼睛:“边野?”

  白气缭绕唇间,说出的话却一点不像这些轻飘四散的烟,带着令人呼吸不畅,过分沉重的东西。

  “老卫有次急火火地托我给边野看胸片,我不看他就不走,他都那样了我就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邱然快速吸了几口,混沌的雾气中是他盯过来的视线。

  “……很严重?”段文涛问。

  这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凝视不会有什么令人愉快的答案。

  “上礼拜五卫凛冬发来一段视频,问我能不能拆绑带不戴了,天不渐渐热了么,戴着难受,”邱然垂下眼,烟头按灭:“我都不用看,不可能的,就这么折腾,那胸骨到现在还撑得住都是奇迹。”

  很大的牙齿咬磨声,连带桌上那只攥得发抖的拳头一同发出关节响动,桌子猛地向上一动,似要被掀,被邱然一巴掌迅速拍住:“我桌子弟弟。”

  “……”

  对方动作飞快地起身开始收拾包,说不行,他要去万嘉住。

  “你确定要跟你哥还有你小嫂子一起?”邱然有些诧异。

  停下片刻,段文涛扭过头:“麻烦重说一遍,往回倒。”

  “你确定要跟,”邱然对此十分配合,还特意放慢语速:“你哥,还有你小嫂子——”

  “停!”

  手指做出摁暂停键的样子,就这里。

  不仅仅是穿进同性的世界,还是老少配到如此牛掰的地步,段文涛抱着他的双肩背包惊呆了。

  身后,邱然端起桌上的脏碗盘,刚想对此耸耸肩给一下态度,一只手按到了他的肩头。

  他顺着这只大爪子,看到那张天真无邪,笑得露出粉色小舌根的脸:“然然哥~~~”

  “……不好意思,”邱然迅速一个收肩,迈开步向厨房走:“我跟你不熟。”

  衣角被捏,段文涛像个身后的小尾巴,全程揪着他:“你就陪我壮壮胆嘛,万嘉离医院又近,交通还方便,下桥就是。”

  邱然洗碗:“……”

  “一日三餐有人做,加班多晚回来都有香喷喷的热饭,滋溜滋溜……”

  邱然擦碗:“……”

  “我哥做饭可好吃了,吃一口回味无穷。”

  邱然抽人:“会被打死啊,滚。”

  **

  额头抵着这个人肩膀会吸入太多的松木香,发觉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

  这种极具催眠效果的味道让边野眼尾总是湿湿的,他克制着不再打哈欠——老是这样会给对方制造一种错觉,好像在沙发上靠着一起看电影是件多么无趣的事。

  从再次住进万嘉他就失眠严重,有试过楼上两个卧室和客厅沙发,哪怕满鼻腔都是洗涤过后薰衣草混合男人身上松木的味道,都只能睁眼到天亮,只有睡地下室的床,被卫凛冬抱着时才能断断续续睡上一些。

  地下室的床小,两人睡很容易擦枪走火,边野有感觉卫凛冬会比以前起.性更快。

  有时候,刚抱上来鼻息就浓了,时间还持久,一夜反复多次,在急促厚重的喘声,床板木头咯吱作响的暧昧声,以及自己鼓噪紊乱的心跳声中,边野似睡非睡地将嘴唇贴在男人滚烫的颈部,感受那下面血管的温热和跳动的脉搏。

  他是爱死了这样的夜,但也清楚地明白对卫凛冬的瘾症没有一点好处。

  后来,他会装得自己睡很沉,把枕头搂得像要齐腰断成两截,四肢占据整张床,又或者把头深深扎入被中,在枕头上睡得七扭八歪,总会在某个时候,床垫会有下陷的感觉,静静仔细听,会有平稳的呼吸声。

  他在被中睁开眼,黑暗中想象着卫凛冬看他的样子。

  床再次一动,当那份承受着的重量徒然消失,无论他想出多少种自我安慰的理由,都还是会感到空落落的,好像卫凛冬从他小小地下室走出的那一刻,心上的一块就被一并带走了。

  ……

  “昨晚没睡好?”从边野不自主地把脑袋搭到自己肩头,卫凛冬就看出来了,或者说他从来不认为男孩有睡好觉:“我看你睡得挺熟。”

  像是还未清醒,边野咕哝着:“……还行。”

  “脑袋都掉到枕头底下了。”

  “嗯,我睡可好,”边野似乎猛然间意识回笼,他飞快擦着嘴角睡出来的唾液,同时发现卫凛冬衬衣上一块口水深渍,他佯装着扭动脖子:“都落枕了。”

  卫凛冬看着他,手搭在他后颈:“那我给你捏捏。”

  没有睡姿不良,压根就没有睡,完好的脖子禁不住一个热爱习武且学过推拿,熟知周身穴位大夫的手——边野吓得破天荒地主动破戒,亲在卫凛冬嘴角。

  知道露馅了,男孩讨好,抱着男人脖子问要不要晚上一起睡。

  “那你就更睡不了。”

  卫凛冬按下暂停,问:“电影不好看?”

  他特意选了一个节奏拉满,从头打到尾的大片。

  “是光线太暗的缘故?”

  似乎很介意,卫凛冬的话变多。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拉帘是会将这个房子拖入昏暗,像是用笔刷将室内调出一层浓色,也就仅仅如此而已,一点也没有所谓,在边野眼中,只要有卫凛冬的地方就是亮的,暖的。

  他摇摇头:“电影我看过。”

  撒谎了,他就是困。

  因为恰好说起,他抬眼去看客厅的窗帘,下一秒,眼睛挪不动了——

  一缕敞开的,由上至下变大的窗帘缝隙。

  他愕然地看着透进来的久违阳光。

  被陌生眼睛监视盯看,没人可以不厌恶,拉帘太正常了,不对的是为什么会有被动过的迹象,就在这时,门铃乍起。

  边野看着卫凛冬走去开门。

  他起身,把薄毯随手一扔,来到窗边,从拉开的窗帘往外看——

  正对的是一辆黑车,膜很厚,挡风玻璃反着一层油亮光感。

  同一时间,卫凛冬从猫眼看到门外被拉得变形,有些滑稽的两张脸,一个笑得灿烂,一个低头不语。

  拉开门,他问:“干嘛?”

  段文涛高调地张开手臂,朝他哥笑得小眼眯眯:“SUPRISE,我俩把门钥匙弄丢了,过来住——”

  砰,门重重撞上。

  **

  镜头前,万嘉最为僻静的这个地方掀起一阵阵聒噪,楼前,三人站在小院子外。

  一个大着嗓门不断说话,制造百分之九十的分贝;另一个偶尔帮腔,大多点头;他俩针对的那一个沉默不语,脸色一言难尽。

  透光的树影在三人身上留下斑驳不一的圆弧光点,一阵风吹过,院前的晾衣绳不住摇动,床单将他们遮蔽。

  ……

  “啧,还挡着了!”按停,视频录到这里,这人划开截取好的另一段,拿给后座的人看:“毅哥,传么?”

  画面上,两人靠着窝在沙发中。

  窗帘共分两层,内外料质有别,临窗较厚,遮阳避雨透不进光,里面是薄纱,纯白色,被打开的一角只在外层,白纱始终垂落,男孩就在这样一种朦胧模糊的镜头下,半提上身与男人贴靠,随后,分开。

  凭良心讲,这比‘完全看不到’在视觉效果上没差,却是这些天可以拍到最有实质内容的东西,天天盯着这窗帘和窗户框子,熬鹰一样,简直乏味至极。

  接过来,向毅指缝夹着烟,随意地划着这些剪成段的东西,听到大毛在前面嚷嚷:

  “我可是深刻感受了一把狗仔队的艰辛,这他妈是人干活么?!天天把自己塞进这不点的车里,举个望远镜看看看,憋得爷我都能升天!你瞧我这手抖得……快快快给我拿块糖,低血糖低血糖了。”说着直捅旁边副驾,被甩了一脸大白兔奶糖。

  “哥,”副驾的阿超后仰,叫了声向毅:“这么多天那破帘子捂得严严实实,怎么就会开条缝呢……你瞅瞅我手机上拍的那些,谁动过那帘子?”

  向毅在屏上一下下点着,嘬了口烟,他们租下小区的一栋房子和停车位,位置不远,就在对面,得到的命令是围而不攻。

  他是真耗得牙根痒痒,过来得不很频繁,不过只要他在,就不避讳地落下车窗,甚至有时还会出现在车外,倚着车看风景似的,随意看看那扇窗。

  此时,他从车下来,砰的一下甩上门。

  确实,这条窗帘缝开得有些问题。

  打从一开始,边慎修就没想把这场监视藏于暗处,他就是要大张旗鼓地令对方感受到窒息性的压迫感,不过一场交锋下来,房子里的那一边一点不逊色,还给下了——

  战书。

  对,这就是一封战书,仿佛在跟他们宣告:来啊,我就在里面。

  轻薄纱帘有片影子移过来,身型轮廓太熟悉了。

  就是隔着一层纱料向毅一样可以脑补出对方那双蒙上浑浊,狠戾又冷然的眼睛,是无数次被踩在脚下,也会再一次把你扳倒啐你一脸唾沫的那个样子。

  外面,向毅双手插兜,与边野对视,唇边渐渐勾起一丝笑意。

  “传,必须传,”他说给车里的那些人听:“战书我代边先生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老卫的反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