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现场。

  按座次表, 衡澜的位置靠近拍卖台,她一向也有早到的习惯。

  她穿一条修身的小黑裙,衬出优美的身体曲线, 脖颈上配了珍珠项链, 映衬着她白皙的肤色。

  她往会场里一坐, 就是人群的焦点,并无过多修饰, 风头却早已经盖过了所有拍品。

  这场拍卖会为期五天, 吸引了不少全球的艺术品收藏家前来,估价最高的拍品会在第一天被拍卖。

  随着一声锤响, 拍卖会正式开幕。

  按照图录顺序进行拍卖。

  “凤玲玉生前珍藏的项链为本场第一个拍品。”项链的详情展示在前方的屏幕上,拍卖师说, “起拍价为一百万元。”

  一个老太太举牌。

  拍卖师看向她的方向,抬手示意:“一百二十万。”

  某阔太举牌竞价。

  “一百五十万。”

  一个专程从英国赶来的女士举牌。

  “一百八十万。”

  想得到这个项链的人不在少数,一开始举牌的人特别多。

  价格一路被追到了“三百八十万”。

  出价者是一位来自澳洲的珠宝收藏家, 三百八十万已经超出这物品本身的价值,看得出来, 她纯粹是出于对凤玲玉这位传奇影星的喜爱。

  “三百八十万!”拍卖师的目光在场内搜寻, 准备落锤。

  衡澜举牌。

  “四百万!”拍卖师抬手指向衡澜的方向。

  “四百万还要出价的吗?”拍卖师问。

  澳洲收藏家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举牌竞价。

  唐娅坐在衡澜边上, 眼看拍卖师锤子要落下。

  忽地拍卖师眼神亮了起来, 朝后排座位看去。

  “四百二十万。”

  衡澜追价:“四百五十万。”

  已经溢价非常严重了,明眼人都不会追价。

  唐娅向后靠在椅背上深呼吸。

  有钱人的金钱游戏,一举牌就是二三十万,一个打工仔一整年的收入。

  “四百五十万!不会再有人跟你争了吧?”唐娅小声地问。

  然而, 唐娅话音刚落。

  后排的神秘人继续举牌。

  “四百八十万!”拍卖师的嗓音都有些颤抖, 没料到开场第一件, 就有这样的惊喜。

  衡澜面无表情继续举牌。“五百万。”

  “五百二十万!”拍卖师语调抬高不少,“五百二十万一次!五百二十万两次……”

  “五百五十万。”衡澜的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

  “五百八十万!”竞价者紧咬不放。

  全场来宾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衡澜和后排人的身上。

  这个价位拍下,无论如何是一件赔本的买卖,这两人还在竞价,无疑是较上了劲儿。

  一个是顶流艺人,另一个是商业大亨,不知会是谁先松口。

  价格一路被衡澜叫到“七百万”。

  然而,后排的人还是不紧不慢地举牌,追了二十万。

  “不拍了。”唐娅按住衡澜的手,“远远超过本身的价值。为传记电影造势有很多方式,没必要花这么大的代价。”

  衡澜握紧牌子,最终还是让了。

  “七百二十万,最后一次!”拍卖师抬手示意,“恭喜7203号。”

  7203号夺走了这件衡澜计划里的东西。

  唐娅看向衡澜,发现她双手抱臂,修长的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击,一双眼眸深沉似海下面却有万丈波澜。

  “也不知道什么人跟我们过不去,有必要吗?”

  唐娅说话间,终于舍得回过头,去看那位跟衡澜竞价的对头。

  唐娅回头,面色很不好,看了看衡澜,不知道是否要跟她说,心里纠结得要命。

  没一会儿,衡澜眼角余光瞥到唐娅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衡澜把手背贴在唐娅额头上:“你受凉了?”

  “不是,”唐娅说,“刚才跟你竞价的是谁你知道吗?”

  “我认识?”衡澜的嗓音清冷中带着低沉的磁性。

  “韩政坤,她带了一个人。”唐娅的话点到为止。

  衡澜心下一沉,立刻地站起身来,朝会场后侧走去。

  刚才7203所在的两个位置已经空了,是只为这项链而来。

  人应该是去支付成交款和佣金了。

  衡澜在侍者的指引下追出会场。

  场外同样的人头攒动。

  人群里,衡澜一眼认出韩政坤。

  一个穿绿色绸裙披皮草外套的女孩挽着韩政坤的手臂正在跟其他人交谈。

  距离很远,女孩始终背对着衡澜。

  她骨架很小,身姿挺拔,有些练过古典舞的痕迹在身上,肩颈和手臂的曲线十分好看。

  那样挑人的颜色,在她身上毫不突兀,越发显得她美得惊心动魄。

  凤玲玉的翡翠项链已经挂在女孩的脖子上。

  不需要看到正脸,衡澜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不受控制地朝女孩走过去。

  可人群却十分拥挤,不能让她快步通行。

  还有些眼熟的人,认出衡澜,不免拉住她客套寒暄几句。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改天联系。”

  衡澜提起裙摆,坚定地穿越人群去找阮今雨。

  时值三月,气温还很低。

  才靠近门口,就已经感受到一阵料峭寒意。

  衡澜顾不上许多,追了出去。

  却正看到一辆车从她面前经过。

  阮今雨坐在车内侧过头与韩政坤交谈,长长的小卷发微微飘起来,她侧耳倾听的模样,美得像一座羊脂玉做的雕像。

  可惜,阮今雨没看到衡澜。

  车窗升起,映照出衡澜错愕的面庞,也挡住了衡澜的视线。

  衡澜抬手,好像手再向前伸就能触碰到阮今雨如玉的面庞,可惜,那也只是好像。

  无法触摸的爱人,她已经像风一样离去。

  汽车卷起落叶,消失在衡澜的视线之中。

  天空阴沉着,细细的雨点从天空飘落下来,叫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唐娅追出来,将外套披在衡澜肩上:“怎么样?有问过她吗?”

  衡澜摇头。

  风中的玫瑰,傲骨依然挺立,只不过满身的刺却成了虚张声势的东西。

  ——————

  “韩总,你其实没必要为这串项链付如此大的代价。”

  车内,阮今雨轻抚着脖颈上冰凉的珠子。

  “人如果一直理智,生活总也无趣。”

  正说话时,阮今雨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视频电话接起来。

  那头,一个软萌萌奶乎乎,穿着小裙子的小团子正凑到镜头上,看到阮今雨的面庞,她的笑容几乎从嘴角蔓延到耳后。

  “今雨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今天有工作哦,晚上才能回去。”

  小团子左右看了一眼,而后一只手围在嘴边,悄悄地凑上来问:“今雨姐姐,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买两根雪糕,我要巧克力味道的。”

  “可是贞羽姑姑说你最近咳嗽,不能吃甜的,也不能吃冷的。不如我有空了,带你去游乐园玩怎么样?”

  不等阮今雨说完,电话那头响起了李木风的声音。

  “李惜文,你是不是又打电话给今雨阿姨,让她给你买雪糕?”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姐姐今天有工作,你不能打扰!”

  小团子看着赶过来的姑姑凶神恶煞的样子,向阮今雨吐了吐舌头,嘴角撇了下去,自以为隐蔽地伸出一根手指挂断了电话。

  韩政坤问:“李木风的小侄女?”

  阮今雨说:“对,叫李惜文,很可爱。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我。

  李木风还为之前机场的事跟我道歉来着。我不在意媒体,她们写我,我无所谓,只要不伤害到小孩子。”

  韩政坤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忽地为自己的想法笑出声来。

  阮今雨看向她:“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孩子今年几岁?”

  “两岁。”

  “你难道从没想过一个问题吗?”

  阮今雨说:“愿闻其详。”

  “你们离婚也差不多两年了。”

  “没算过。”有些东西,仔细去想是一件很晦气的事。

  韩政坤直说了:“她或许会以为,这是你跟她的孩子。”

  毕竟,昨天机场的事发生后,阮今雨的形象一定是受损的。韩总还没授意,已经有一些有组织的水军开始为阮今雨辩护。

  思来想去,只能是衡澜的手笔。

  “她怎么想的,跟我毫无关系。”阮今雨扬了扬手机,“刚刚经纪人通知我,有个综艺原定的特邀嘉宾因为政治敏感,不能去录节目了,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这是你回国后第一个在公众面前露脸的节目,好好把握。”

  ——————

  “你师妹不是参加了个综艺录制吗?”唐娅提醒衡澜,“记得转发微博,今天还是直播。”

  唐娅说的是莫清清,之前跟衡澜一起录制过密室逃脱类的节目,陪同衡澜去医院,结果自己差点吓得晕过去。

  莫清清是正儿八经演艺世家出身,她妈妈年轻时是个唱青衣的名角,曾受邀去指导过衡澜,众人随口一说,于是师姐师妹就叫上了。

  莫清清家教严格,性情也单纯,十八岁刚成年的年纪,想法天马行空,有时很不满家人严格的管教,总把衡澜当成可以倾诉和依赖的对象。

  这一次的节目是莫清清自己谈下来的,她不满足于服从家里打造的乖乖女人设,想挑战更多的可能。

  衡澜对这个师妹是很好的,应允过转发她微博的事,绝不会忘记。

  只是这一次,衡澜打开微博,发现根本不用她给莫清清带热度。

  一上来就爆掉的词条,曝光量已在顶峰。

  #阮今雨莫清清绝配

  #阮今雨莫清清舞力全开

  中国风的舞台,烟雾缭绕中,穿露腰的白色裙装的阮今雨款款登场,明明是天使的打扮,化妆师在眼尾加重的红配上她的笑,却像小恶魔。

  全开麦对于一个两年没有演出的艺人是个不小的考验。

  在重重的压力下,她的表现惊艳。

  舞蹈动感十足,却没有丝毫的气息不稳,平时声线很软,在唱歌时却攻气十足,仿佛自带混响的神仙嗓音。

  脖颈上的项链从衣服里飞出来,干扰舞蹈动作,她于是咬住项链。

  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的轻挑,与莫清清贴面热舞时的欲感 ,使得她两年后的首秀便一句占据了文娱界的半壁江山。

  镜头不自觉都给到阮今雨这边。

  阮今雨在保证自己舞台完成度的同时,很关照莫清清,特意地让她完成一些出彩的部分。

  【唱歌我只服阮今雨!】

  【又甜又欲,爱了!我的小雨!】

  【小雨,辣死我了!】

  【就是说下次这个项链能不能我来叼?】

  【咬我的项链也不是不可以!】

  ……

  节目后台,化妆间内。

  莫清清坐在阮今雨身侧,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阮老师!”

  阮今雨说:“我还算不上什么老师。”

  “那……”莫清清绞尽脑汁搜刮着称呼,她对阮今雨很有好感,想跟她交朋友,可是一直以来,她都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亲近又不突兀。

  “叫我的名字就好。”阮今雨说。

  阮今雨对莫清清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两年前她们见过的,不过那天她戴口罩,遮的严严实实,莫清清叫她“外卖员”。

  “不行,我想叫你阮阮姐姐,可以吗?”

  阮阮姐姐?

  “叫我阮阮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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