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澜的手在阮今雨肩上轻轻地压了压。

  “公司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宿, 在云锦一品,我们的家对面。”衡澜说,“剧本很快完成, 从明天起, 你开始接受马术等一系列培训, 为你的荧屏首秀做准备。我保证,这部电影会让你一跃跻身一线演员的行列。”

  阮今雨笑了, 这就是她的爱人, 她曾经爱过的人。

  鲜血浓稠如浆,真爱残忍无双。

  “我已经不是你旗下的艺人了, ”阮今雨说,“违约金的支付方式, 我已经在解约通知里写清楚了。”

  “你付不起。”衡澜双手抱臂,斜靠在办公桌上,望着阮今雨。

  “所有违约金的事情, 饮川影业会派人接手。”

  阮今雨说完,开门要走。

  衡澜两步上前, 按住阮今雨的手, 她眼角上挑,一张冷艳的脸, 苍白透明下蕴藏着微微被挑衅的怒意。

  “韩政坤!”衡澜目光冷冽, “是她?”

  曾经在阮今雨的小公寓里短暂正面交锋,衡澜从韩政坤的眼神里读出来她对阮今雨的霸占欲望。

  想不到,她的行动如此迅速。

  “是她。”阮今雨缓缓把手从衡澜手中抽离,开门离去。

  衡澜想追上前, 可身体停在原地, 双手轻颤。

  办公室的显示屏接入外面的监控画面。

  衡澜看到一辆黄色的敞篷超跑停在公司楼下。

  车门打开, 阮今雨轻车熟路坐在副驾的位置。

  而开车的人,戴了一副深色墨镜,穿一身笔挺西装,短卷发干脆利落,面颊瘦削,脊背挺拔,不做任何表情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这个人却在看到阮今雨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柔情。

  车辆启动前,她似是无意瞥了一眼监控探头,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跑车轰鸣着开走。

  “韩政坤这不是摆明了在挑衅你吗?”唐娅走进来,坐在衡澜的对面,“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都打到家门口来了!”

  衡澜靠在椅背上,调整呼吸,没想到跟小孩的见面,会是以这种局面收场,阮阮的态度很坚决,出乎衡澜的意料。

  唐娅打开信封,先拿出解约通知看了一眼。

  “司海娱乐是真的黑,没有资源给她,违约金却设置到这么高,就算《共白头》片酬她全部拿到手,也不足以支付违约金的百分之一。”

  唐娅在娱乐圈摸爬多年,对司海娱乐这种血汗工厂向来是厌恶至极。

  “在你手底下做事,跟在司海娱乐完全是两个概念。”唐娅说,“阮今雨太不成熟了,终于要苦尽甘来,却向你提出解约。”

  衡澜的眸子似是凝结了一层冰霜,叫人完全地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一千万的违约金,饮川影业都肯拿,”唐娅咋舌,“韩政坤为了她,是真的下了血本。这老狐狸,怎么舍得的?”

  “我也从没料到过,在她知道我和阮阮已婚的情况下,她还会介入。”

  “可能爱得深。”唐娅说完,忙举起手来告饶,“我只是开个玩笑。”

  “也只有你敢这样跟我开玩笑。”

  “之前你看中的那个本子,后来我才知道,是被韩政坤给买走了,不然你也不至于请王闲操刀了。”

  衡澜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这次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更棘手。”

  “是啊,谁能想到韩政坤来真的。”唐娅摇头。

  唐娅看完解约通知,又拿出离婚协议。

  “不过,我觉得你的婚姻还有挽回余地。”唐娅说,“婚姻存续期间你给阮今雨的花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还约定了分期还款时间。越是做足了割裂的姿态,越说明她心里放不下你。”

  唐娅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出衡澜的办公室去接电话。

  唐娅电话还没挂断,却听到衡澜的办公室传来一些刺耳响声。

  “抱歉,我这边有急事,待会儿给你回电。”

  挂断电话,唐娅匆忙走进衡澜办公室,却见衡澜背对自己站在落地窗前,茶具散落一地变成碎片,衡澜的手机也落到墙边,屏幕碎裂。

  殷红的血三两滴落下来,汇聚在衡澜脚边,染红了她的高跟鞋。

  “大小姐!怎么了这是?”唐娅不由分说把衡澜按在椅子上,上下检查,见她只是手指被割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娅取来药箱,给衡澜包扎伤口:“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跟谁置气?”

  衡澜左手撑着额头,眼睛里冰霜之冷意逐渐加深,眼角微红,显出震惊和疲态。

  跟衡澜认识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在唐娅的认知中,衡澜的情绪一向很稳定,从来不会做出失控或过激的举动。

  唐娅去把衡澜的手机捡起来,还能开机,但屏幕彻底地碎裂,即便如此,也能勉强看出最后的聊天人是韩政坤。

  韩政坤没由来地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主人公是阮今雨。

  拍摄的场景是泳池。

  阮今雨穿着上下分体的白色泳衣,正仰头看着夕阳。

  日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比聚光灯更抓人的眼球。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天真。

  可拍摄者的图片分明地表露出一种欲望,叫人的目光不能离开她匀称的身体,她纤细的腰肢和她光洁的后背。

  照片也许不是今天拍的,也许不是韩政坤本人拍的。

  可韩政坤这时候发这张照片过来,意味不言自明。

  别说衡澜是阮今雨的合法妻子。

  连唐娅这个外人看了也不由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当晚,数量庞大的八卦媒体号同时发布了阮今雨和韩政坤交谈时的模糊照片,大肆渲染。

  【新晋小花阮今雨甜蜜牵手百亿富商】

  唐娅把手机息屏,转头看向一夜未眠的衡澜:“那都是小报记者乱写的,什么牵手?两个人中间隔着半米呢!”

  ——————

  阮今雨心情不好。

  韩政坤带她去熟悉的酒吧。

  周围的杂乱喧嚣让阮今雨放松不少。

  人人都在痛苦,没有人的痛苦显得是那么独一无二。

  阮今雨和韩政坤坐在吧台旁。

  韩政坤侧过头,用眼神去描摹阮今雨的轮廓。

  造物主真是神奇,人人都有的五官,在她的脸上却显出那么的不一般来,娇憨的小精灵,叫人只想把她捧在手心上,舍不得让她受半分的风吹雨打。

  阮今雨微醺,韩总却喝醉了,眼神中有几分迷离。

  司机来开车。

  阮今雨扶韩总上车,侧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夜色中明亮的眼睛。

  清甜的气息。

  呼吸擦着面颊。

  几乎都触碰到脸上细小的绒毛。

  气温在暗处升高。

  情感像空气一般涌动,幽幽的火焰已经高涨。

  “我可以吻你吗?”

  韩政坤身上带着酒气,可说话时却是坚定而又清醒得。

  没有人拒绝过她。

  “韩总,你醉了。”阮今雨垂眸。

  韩政坤笑一声,放开阮今雨:“刚才我给衡澜发的消息,你,看到了?”

  “看到了。”

  “那天在海边未经同意就拍了你的照片,十分抱歉,”韩政坤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阮今雨其实心里也在想,衡澜看到那张照片,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她真的在意你,是应该吃醋,”韩政坤一侧眉毛挑起,“可是,依我对她的了解,她只会约你离婚。一直以来,她只是把你当成安渝的影子,觉得你年轻、干净。”

  阮今雨的心被刺痛。

  “我再来猜一猜,”韩政坤悠悠地说,“她曾要求你息影专心陪伴她。”

  阮今雨不说话,没料到全被韩政坤猜中,原来衡澜对她的想法,所有人都知道。

  “你有天赋,有无限的未来。可是,她只想用铁链把你禁锢在身边,太自私了。”韩政坤说,“阮今雨,祝贺你浴火重生,也再次欢迎你加入饮川。”

  年轻?干净?只有这些吗?

  阮今雨拿出手机,看到衡澜发来的短信,冷冰冰的。

  【明天五点,民政局。】

  【好。】阮今雨不带丝毫犹豫。

  天气越发冷了。

  这场可笑的婚姻,也该做一个了结。

  —

  韩总有一栋小洋楼,平时空置着。

  因为阮今雨暂时没有住处,便安排阮今雨住了进去。

  原本韩总要将楼房过户给阮今雨,算作邀请她加盟的诚意。

  不过阮今雨拒绝了,她对自己的商业价值有清楚认知,这栋楼的价格,是她承受不起的人情。

  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觉安心地睡到下午。

  阮今雨简单扎了个马尾,随便套了件卫衣。

  洗漱妥当,刚要下楼。阿姨告诉阮今雨:“韩总来了。”

  阮今雨于是探头看下去,正与坐在长沙发上的韩政坤四目相对。

  壁炉里生着火,木柴噼里啪啦迸射出火焰。

  屋子里到处暖意融融,能闻到一种皮革和木质的香气。

  韩政坤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一身呢子西装,双腿交叠,即便在放松的姿态下,也是很有风骨的。

  她坐在沙发上,听着楼梯上走动的声音,转身望去,看见阮今雨三步并做两步“哒哒哒”下楼来。

  阮今雨走下楼梯不到十几秒的事,韩总却在她的眼神里过了半生。

  真正的青春无敌,不止是面貌上的娇嫩,身上更有一种强大的生命力,不管身上有多深的伤口,总能迅速地恢复过来,元气满满。

  韩政坤望着她,心下感叹衡澜跌了个大大的跟头,衡澜以为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大树生长,却没料到她柔弱的外表下却有个不屈的灵魂。

  “韩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会儿你去离婚,我要陪同。”韩政坤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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