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94章 欺师

  女孩出身凡人屠户家,胃口也好,生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钱大妮较同龄人来说要长得高大好些,同时入门的男弟子在不知道徐幼晴的身份时老喜欢欺负她,还是钱大妮出面教训了一顿。

  平日里活泼又温和的钱大妮此时脸色苍白地卧于榻上,脸上是与稚嫩的面庞无比违和的平静,她目光放空,双手搭在一起,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逝一般。

  她只是抬眼扫了一下贺鹤,便叹息道:“你又变强了。”

  贺鹤抬手在房间内设下隔绝的灵力障壁,信手捏来一个幻阵,若是外人窥伺,则只能看到沉睡的钱大妮和坐在友人床前啜泣的她自己。

  做完这一切,她才微笑着与友人对视,那双绝非人类能拥有的双眼,左眼瞳色漆黑,乍看之下是很自然,可若与她如熔金琥珀般熠熠生辉的相比,便黯淡得仿佛是被人生生挖去一般。“钱大妮”与那只黄金龙瞳对视的瞬间便感到这一眼仿佛是透过眼下这个傀儡,与远在万里之外的本体对视。

  钱大妮震动了一下,宛若周身的每一道灵力运行,甚至她附于这具身躯之上的魂魄都被一丝一缕看尽了,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浑身难受。她张口结舌了一会儿:“真是奇物,我记得在和你分开的时候还不见这只眼。”

  “不知何人藏于混元境中,正巧被我找到,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钱大妮脸上血色又褪去一点,旋即闭上了双眼,熟悉的黑暗让她镇定,更何况魔头孩童的皮相甚是唬人,她脑中的印象无法从半年前初见时那个怯懦的孩子脱开,眼前的贺鹤让她感到既陌生又恐怖。

  魔头正双手交叠与膝上,笑眯眯地看着她虚弱的面庞,轻声问:“如此说来,我二人是否应该重新互通名姓?”

  “付知。”

  “贺鹤。”她说,“我生前亦唤作此名,听闻天机阁记录浩如烟海,你想知道我是谁大可去找。”

  付知掀起眼皮嗔了她一眼:“怎是我亏了。”

  “我一直好奇,你这具身躯是从何而来?”贺鹤托着下巴,“即便用灵视看着也仍是人身,怪得很。”

  “我才奇怪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

  贺鹤起身为自己倒了茶,平常地说道:“我乃魂魄缺失之人,又重生一回,对他人的神魂十分敏感,你的灵魂浅浅浮于身躯之上,与他人甚是不同。”

  她回答了付知的问题,对方却并未礼尚往来,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贺鹤问:“怎么,你杀了这个女孩夺取她的身躯吗?”

  “她……本就该在同父亲一道前去玉苍山拜师的路上遇袭被杀,此为天道指示,我并未从中作梗。”顶着死者的皮囊,付知缓缓说道,“我以自己的魂魄作补,与这具躯体绑定,但本体并不在此,是以无论什么样的伤口都可迅速愈合。”

  披着死人皮相的生者和拥有活人身躯的死者对视一眼,贺鹤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明知道她会死,却袖手旁观,等待她去世后好占据残躯吗?你们这群天道的狗可真是好笑。”

  她并非怜悯这个死去的女孩,更没有谴责付知的意思,毕竟她并没有拯救他人的义务,随意更改他人的既定命运对窥探天机的修士来说更是断不可为之事,只是顺口讽刺一句罢了。

  谁知道付知竟颇不自然地绞紧了双手:“预言可见不可说,我……对此无能为力。”

  啊,大圣人真是哪里都有啊。贺鹤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自己的左眼还在时,经常能看到他人错综复杂的命运织成的网,线总会莫名其妙地断掉,但贺鹤从未觉得袖手旁观坐视他们死去的自己该担上什么罪责,她发自内心地将天道和命运之说视作狗屁,人该有自己的出路。

  她唯一一次试图插手,便是——

  将下意识略过脑海的不快回忆生生掐断,贺鹤接着问:“想来你该不是会与人斗气的人,怎么会受伤的?”

  付知又沉默了一下:“……幼晴骄横惯了,年纪又小,对当时的情况又不了解,被欺负了便憋不住气。也不知道太虚宗的是怎么回事,真与七八岁的小孩计较。我想着我的这具身躯总还是能够治愈的,便替她挡了一下。”

  “你倒是挺喜欢那个孩子。”贺鹤惯爱露出这种出现在小女孩脸上时十分可爱的甜蜜笑容,与她们初遇之时相去甚远,对于知晓她真身的付知来说有些毛骨悚然。

  “举手之劳罢了。”好像很怕她起了将徐幼晴当做筹码的心,付知当即绝情地说道,“即便换做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骗人,刚才还说修补躯体要消耗魂魄。不过付知所说的能以肉身为她做挡贺鹤是相信的,毕竟付知也不能排除贺鹤不慎露出马脚便将在场目击者全部杀掉以绝后患的可能。

  贺鹤说:“你放心,她对我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

  若是有利用价值就会拿她来威胁吗?付知苦笑了一下,徐幼晴也是挺惨的,山门上下那么多年岁相近的孩子,她唯独找了这两个假扮孩子的危险分子做朋友,往后还不知道如何。

  “据说你还特意清醒过来劝玉明长老不要与太虚宗起冲突?”

  “师尊是个直肠子的好人,我怎好让她为了一个假人与太虚宗结仇?”付知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贺鹤,“父母亲朋,师长宗门,所有与我有联系的人无一不是牵挂拖累,你若是要拿他们来威胁,那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鹤了然:“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便不绕弯子了。你可知‘天命之人’所指为何?”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么说,确是有这么个东西吗?”贺鹤冷冷一笑,“真有人是天命所归?”

  付知不答。

  接着贺鹤表情便冷淡下来,她不屑道:“凡是英雄故事,必有一个与主人公站在对立面的恶人……天道交给我的便是这样的职责?”

  榻上的女孩表情微动,将头扭向另一边,冷漠道:“事在人为,若是你就此罢手,所谓命途不过是虚无缥缈之物,又能奈你何?”

  “呵,怕是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天道也要惹出什么事端来逼我去当这恶人,凡人的命运尚且难改,又何况涉及天命所归?”

  贺鹤看着她放空的双眼:“你可是因此而失明的?”

  “不必胡乱猜测,我也不会对你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你那么有本事,大可自己去探明。”

  贺鹤将手中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语气如冰:“无需多言,我只想知道此人是否是秦邈。”

  付知不会无缘无故隐藏身份来到玉苍山,若是事情发展正如天道预示一般,天机门才不会贸然横插一脚,她会出现在此便是预言出了差错的最好证明。

  付知仍旧一言不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行事确实不大周到,但也绝计没有让贺鹤这么快猜出天命之人的道理,想来此番秘境之行对方确实所得颇多。

  然而……除了凶星轨迹偏移以外,预言却还有另一个巨大的错误。

  贺鹤并未散发出威压,只是无声无息地盯着她,气氛却令人窒息的恐怖。付知心中挣扎许久,最后轻声说:“即便我说是别人你也不信吧,既然自己有想法,为何还要来问我?”

  亦真亦假,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秘密。

  天命之人其实有两个。

  凶星的表情又恢复了方才的从容,脸上挂着惹人怜爱的笑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玉明师叔似乎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这又是怎么回事?可是与我师尊带回的两个女孩有关?”

  “……两个?”付知回头,讶然问道,“可是一对双胞胎?”

  “哦,你认识她们吗?”贺鹤玩味地看着她惊讶失态的模样,“说来听听。”

  手指绞缠着,付知有些疲累地低下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床上,表情迷茫:“祝云祝雨是月华、玉明二人的同辈师姐——启微君的女儿,据说……容貌与亡母如出一辙。”

  贺鹤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背后还有这么一层亲缘,那想来师尊此行牵涉的人与事还不少,让人更想一探究竟了。

  她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袍,低头俯视着已经闭目养神的付知,如老友一般嘱咐道:“记着不要让伤势自愈得过快了,要隐藏身份也该用心点。”

  说罢,她便干脆地推门离开了,毕竟想问的话已经问完,她们之间已然无法装作真正的挚友,付知为了逃避她的问话,甚至直接将意识从这具身躯上抽走了,对着空气发散情绪也没什么价值。

  她反手将门关上,察觉到通往甲板的楼梯处有什么在隐藏着,不由得轻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看着贺鹤的背影消失,躲在楼梯下啜泣的徐幼晴才蹑手蹑脚地钻出来,轻轻打开伤员房间的门,溜了进去。

  猛然从水中惊醒,身材纤瘦得有些病态的女子睁开带着白翳的双眼,剧烈咳嗽起来。她仰面躺在堪堪能没过小腿的浅水中,面部口鼻都沉在只要坐起便毫无危险的水池中,泛着淡淡的乳白色、如同淡薄烟气一般的池水之下,是镌刻着繁复阵术的池底,纹路之上的光芒正在一点点消散,随着女子的完全清醒而化为一片黯淡。

  “咳……咳咳……”付知挣扎着从水中坐起,她的身体消瘦得能清楚地描摹出人骨的排列,薄薄的皮肉覆盖在上面,有些地方甚至看起来有棱有角,真真是形销骨立。

  付知试图站起来,手脚却绵软无力,她掌心一错又狠狠摔进了水中,肩膀和手肘的骨骼砸在石质池底上疼得她眼泛泪光。听到这边的动静,一直守着池水的天机门弟子们赶紧围上来将她搀扶起来,带她到池岸上去。

  女子看着十分年轻,身躯更是看着十分脆弱,素白的人体上方才磕碰的伤转瞬便泛出青色。她的乌发湿漉漉还在往下滴着水,一缕一缕地沾在皮肤上。她放松下来,任凭弟子们摆弄着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

  “付知大人,这么伤身体的事,还是不要再干了。”一个弟子心疼地说,用干净的布简单为她擦了擦,接着便将一件不薄不厚的白衣披在她身上。魂魄离体岂是小事?不过半年时间,本就身体孱弱的付知便成了这幅样子,看护她的弟子们眼睁睁看着她日益虚弱,但她们的怜惜却无济于事,不消几个时辰,付知还是会执拗地躺进换身池中。

  天机门行事诡异神秘,门下只招女弟子,因此付知并不吝惜被照看她起居的同门们窥探身体,左右不过是瘦骨嶙峋,还怕污了人家的眼。

  付知将面上的湿发捋开,露出一张苍白又虚弱的脸,远山眉下瑞凤眼蒙着一层白翳,寡淡的唇色更显得她无神。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身上和发上的水珠打湿了大半,透出肩颈上没什么血色的皮肉,付知拢了拢衣襟,她自知不妥,但着急行事也就顾不上这些了。她伸手示意弟子们松开自己,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随侍的弟子不敢跟上,若是贸然跟随可能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这对预言者和窥伺者都算不得好事。天机门有门规,占祥之术所示的结果和一切牵涉天道之事,若无必要,不许让第二人得知。

  付知天生与寻常占卜师不同,她所参悟的更是门中机密,暂不说擅自窥探可能会被天机门除名,会有性命之虞才是最要紧的。

  盲女穿着湿衣,赤足在地上走动着,晃晃悠悠地朝着档案馆的方向走去,这才一小段路,她便已经气喘吁吁,额前也流下冷汗。她狼狈地回忆着宗门亭台楼阁错综复杂的道路地形,一不留神又在楼梯上滑了一跤。

  付知一路滚下了十多级台阶,重重砸在地上。疼痛后知后觉,直到她再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崴了。

  她无助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最后慢慢爬到墙边,扶着墙再次站了起来。

  “小师叔可需要帮忙?”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一片黑暗中出现的声音并不熟悉,但也不至于陌生。

  付知的师尊乃是天机门现任天机,已经到了即将寿终正寝的年岁,漫长的修习生涯中也收了不少弟子,甚至连徒孙年纪和修为都已经不逊于人了,她才在近几年收了付知为徒,甚至大有在羽化之后将天机之位传给这个年龄还比不上徒孙零头的少女的意思。

  争权夺利之事她不懂,只是也看得出门中有许多人对她不满,这位完全记不得名字的“师侄”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否则怎会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的笑话。

  然而她眼下行动不便,已然顾不了其他,虚弱又顺从地将手搭在那人肩上,任凭对方将自己拦腰抱起。

  那女子看了看她这幅狼狈模样,嗤笑道:“小师叔好歹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怎么只是从换身池走来便如此疲累?”

  许久未开口说话,盲女先是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才用有些哑了的嗓子对陌生人说:“带我去档案馆……不,先送我去镜月居,你再到档案馆去搜集一个名叫‘贺鹤’的妖族的信息……她也有可能以人修的身份面世,重点排查和太虚宗有关的信息。”

  对方的动作僵了一下,听见她流畅的命令,有些愠怒道:“你——唤你一声师叔,你还真对我发号施令。”

  付知憔悴地催促道:“赶紧的,我稍后便要回到那具身躯里去。”

  “你……”女子咬牙切齿,但思及天机对她的看重,加之付知所探究之物大概真的事关重大,她也不敢耽延,脚步轻点,整个人宛如一阵风一般从凌空的走廊间跃了下去。

  骤然失重,不能视物的付知自然紧张,攥紧了那人的衣襟。听见她发出的惊惧声音,对方有些好笑地继续在屋檐上跳跃着吓唬她,不消时便到了镜月居。

  结果没想到到地方以后,她才将付知放下来,盲女便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只嘱咐了一句“快去找”,便将大门狠狠关上,留下她在门前生气地跺脚。

  擦了擦额前冷汗,付知表情扭曲一瘸一拐地朝着空荡房间正中央的巨大镜子走去。

  她跌倒在水镜前,喘息着舒展手脚躺在了地上,一只手勉强够到水镜的底座,青色灵力顺着她触及的地方蔓延到整个镜面。

  付知本想直接到档案馆去搜集贺鹤的信息,然而半途中却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师尊玉明君,她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在与白景焕对峙的时候伤到了什么地方。

  意念编织出师尊灵力运行的模式,水镜自然连接上了玉明君附近的空间,加上有付知放置在她身边的标识,连接更加清晰。

  然而一片黑暗之中,盲女听见的却是师姐龙瑞清的声音。

  “师尊今日可见过那两位新师妹了?弟子入门晚,遗憾未曾见过启微君的姿容,真是可惜。您不是因为我像她才收为弟子的吗?今日一窥启微君两位千金的容貌,似乎也不怎么相似。”

  玉明发出一阵哀求的呜咽声。

  作者有话说:

  再不写我要有戒断反应了,浅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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