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64章 祝酒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天赐甘霖穿过淮海城上方呈半圆形笼罩在城墙上方的透明幕布,拉扯着空气中流织的聚灵法阵,因而带上了一些不纯的灵气。

  这或许就是入秋以后第一场雨,浅粉和浅蓝的暮色从天边赶来,街道上夏日的热浪还在游荡,被秋雨碾进砖缝里。

  酒楼早早地亮起了灯,头顶悬挂的数十颗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绒绒的白光之下脸上带着阴影的大人们觥筹交错着。

  祝云的座位靠近窗户,她半倚在窗棂上,伸出一只胳膊任由初秋的雨打在手上,跳珠溅起,将她玉白的小臂和锦缎的袖子都濡湿了。

  她喜欢雨。淮海城四季的雨不尽相同,她最喜欢秋雨,尤其是初秋时节混着夏季暑气尾巴的带着一些温度的雨。

  不知道谁家养得三目大狗懒懒地趴在廊下吐着舌头,一身蓬松的毛发被街前的雨溅得湿漉漉的,它也不躲,呆呆地哈着气。

  祝云再看才发现那大狗脖颈上一条链子将它紧紧拴在朱红的立柱上,往哪里躲都是一身湿。

  那狗舔了舔自己前爪上湿淋淋的毛发,突然发现街对面二楼的窗棂前有个小孩正盯着自己瞧,于是买好似的对她吠了两声。

  “阿黄,你叫什么?”那家店铺出来一个伙计,解了它拴在柱子上的链条,眯着眼朝街对面眺望。

  那衣着华贵的小孩正伸出一条细白的手臂挂在窗前晃荡,广袖已经湿得深了一个色。

  他远远看见是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小女孩,还想再认,却见对方身后探出来个表情严肃的男子的脸,自己也无端被人狠狠拽了一下。

  伙计愣愣地回头,掌柜的正站在他身后,神色讳莫如深地示意他赶紧回店里来。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临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窗前哪还有什么小女孩,连窗户都让人关得严严实实的。

  “管好你的眼睛,那也是你能看的?”掌柜的冲着他后脑狠狠来了一下。

  “哦。”伙计闷闷应了一声,想着那或许是哪家的小姐,与他实在没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是将阿黄牵了栓进屋子里去。

  父亲将祝云拉进屋内,关上了窗子。看起来像是他们谈完了,轮到女儿与他们“周旋”了。

  身材纤细的女孩今年方才十岁多一两个月,娇俏精致的小脸还没有成年男子一掌大,水润的双唇点上了艳色的口脂,脸上涂着颇为自然的脂粉,深色的眸子被小扇一般敛下的睫毛映衬得神秘又魅惑。

  这两个词本不该用在这个年纪的女孩身上,无论是从良俗还是道义出发,都很不应该。

  祝柽慈爱地将她按在座位上,替还未开始修习的女儿弄干了湿润的袖子,他嘴角含着笑意:“徐伯,这就是我的大女儿了。云儿,给叔叔伯伯们问好。”

  这话说得颇有些自豪,实际上也确实值得得意,祝柽精心管教的大女儿,年方十岁便出落得如此动人,温婉乖巧。

  在父亲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祝云便好像受训过的狗一般自然地抬起脸,兴致缺缺的表情如潮水般褪去,她露出可爱的微笑:“叔叔伯伯们好。”

  这个笑容是如此甜美优雅,好像不是凭借条件反射完成的一般。

  祝云环视桌边围着的“叔叔伯伯们”,这些人身材至少有她两倍大,年纪最轻的也有她二十倍多,然而除了徐家一个相貌年轻的男子表情稍有些不自然以外,其他人都十分平静地连声夸赞着。

  “放眼淮海城,不,是整个修仙界,也难找到这么惹人怜的孩子。”被父亲叫做“徐伯”的长须中年男子说。

  徐家家主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脸色红润地笑道:“贤侄可得让我家糊涂小子好好学学。我那小孙女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差没把我们徐府的房顶给掀了,这小子愣是不管,女孩子还是要文静点好啊,就像我们小云儿似的。”

  徐家老二脸色隐隐发青,但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反驳父亲,只能赔笑着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们家幼晴怎么了,她年纪和小云儿应该相差不多吧,怎么不带来认识认识。”

  祝云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她明白这不过是客套话,但还是忍不住想象同龄的女孩真的看到自己这幅模样的情景,不免感到一些庆幸,或许除了祝家,再也没有别家会将自己十岁的女儿拉到这种场合上来了。

  徐家家主大手一挥:“吵吵嚷嚷的,让我赶去别的地方了。”

  他明显已经喝醉了,徐家老二挂着尴尬的笑容解释道:“幼晴性子野,被我送去玉苍山历练了。再说,她和云儿也玩不到一块去。”

  修仙界的上品灵酒与凡人酿造的浊物有云泥之别,入口顺滑,但一些烈酒甚至能让修士醉去,而且主要以灵果酿造,工序复杂,其中蕴含精纯灵力对修行大有裨益。

  当下便有人醉醺醺地拍着桌子:“怎么玩不到一块去?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小云儿嘛,你看小美人这不和我们玩得也挺好的吗?”

  说话的人外表相对年轻,祝云第一次见他,这人喝得多醉的也快,此时一把揽过身边纤细的女孩,笑嘻嘻地说:“小云儿说是不是啊。”

  “嗯,嗯。怎么会玩不到一起呢?”祝云的背让他手肘抵着了,虽然难受,但面上一点也不显,她表情十分开朗地说着话,男人的手越勒越紧她也一声不吭。

  直到那个男人用力地圈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时父亲才出来阻拦:“白贤弟,你喝多了。”

  见女孩轻轻咳嗽着被祝柽重新安置在椅子上,好像奖品被重新挂上了高处,白姓青年有些不快地看着祝柽:“祝兄不厚道啊。连凡俗贩夫卖货都知道要让客人先验验货的道理,怎么连你亲自带过来的样品都不许我们仔细瞧瞧呢。”

  祝柽老神在在地抿了一口酒:“美酒醇香,若是封在壶中那自然是越酿越有滋味,开了盖就不一样了。”

  白姓青年双眼危险地眯起:“祝兄还怕我白家买不起一壶酒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祝柽神秘一笑,“这酒名贵举世无双,愚兄不敢藏私,也没有只卖给你们一家的道理。”

  “怎么,你难道还要办个赏酒诗会,一人一口分了去?”众人都觉得好笑,当即打趣起来。

  只有徐家老二脸色由青转白,他暗暗轻咬着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看向祝柽身边像个假人一般安然坐着的女孩。

  祝云表情丝毫不变,好像祝柽刚才暗暗在她背上扭了发条,现在还没转完似的。她完全没在乎父亲与他人的对话,也不动筷子,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微笑。

  发现了徐家老二与其余人格格不入的表情后,她貌似也饶有兴致地与他对视。

  从女孩平静的双眼中,他看不见丝毫动摇也找不见半点求助的影子,当场宛如喉中被什么哽住一般微微颤抖起来。

  他想到被自己送他宗别派的女儿,他那娇蛮任性,眉眼间都带着生机的女儿。

  眼前的祝云简直就像个陶瓷烧制的人偶,让他感到恐惧又不适。

  她是如此的美丽,让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启微君贡宁嫁入祝家时的百里红妆,玉苍山的修士队伍引了彩霞过来,为那个本就貌美的女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环。

  她和启微君长得真像啊,十几年前,有哪个年轻男修心里不惦记着玉苍山双姝的?就是在修仙界随便逮着个路人,都是觉得祝柽配不上贡宁的。

  在知晓内情的他看来,岂止是一朵鲜花插在狗屎上,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但是……他扫了一眼父亲,自己不过是没什么机会继承家业的老二,又有什么资本反抗父亲呢?

  他梗着脖子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催催菜”,便推开门落荒而逃。

  祝云收回了视线,神情依旧平淡,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徐家家主被祝柽的话挑起了兴趣,他从桌子另一头对着祝云伸出手,话却是对着祝柽说的:“我倒要看看你卖的什么好酒。”

  祝柽抬了抬下巴,祝云便伸出手,轻轻搭在那只宽厚粗粝的手上。

  被那只大手捏住时她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男人好像要将她的手给捏碎一般用力握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祝云喘不过气来,接着她便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从两人交握的地方传了过来。

  男人脸色一变,他发现自己的灵力不仅在祝云体内畅通无阻,而且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灵根属性。

  寻常修士,即便是等级再低,甚至还没开始修炼的修士的身体也有排斥不属于自己的灵力的本能,人们所说的“炉鼎”就是有着无法明确自己与他人的界限,因而能够被人采补的体质。

  炉鼎体质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天人之体,几乎所有炉鼎都有着经脉畅通坚韧的优秀特性,但祝云很明显不是,因为她的经脉十分狭窄脆弱,甚至因为他人灵力探入便感到疼痛难忍。

  这就很奇怪了,更说明了祝柽没有对他们说谎,祝云的炉鼎体质是人造的,导致她展现出了与别的炉鼎完全不同的状态,却既有可能有一样的效果。

  另一方面……男人几乎无法相信,祝云体内没有任何灵气元素的倾向。

  她是个天灵根。

  这不仅意味着她能够吸收任何一种属性的灵力,速度和单灵根修士一样快,但效益比单灵根高上五倍有余,这还意味着她可以被随便哪种属性的修士“使用”。

  这可是天灵根啊!

  修仙界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天灵根了,这是人族展现出的所有天资中最有可能成仙的一种,而他的面前正坐着一个。

  从另一方面来说,祝云就是世界上最高效的灵气过滤机器,被她炼化的五色灵气会和她本人一样失去本来的属性,可以被任何一个修士吸收……

  等于是让拥有她的人变成了天灵根。

  徐家家主愣愣地收回了手,酒完全醒了,他再看向祝云时的表情已经不是刚才的玩味而是如饿狼一般发绿,好像自己眼前坐着的不是某个小辈,而是一条成仙的捷径。

  没过多久,他便慢慢收敛了如此露骨的眼神,和善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对着祝云说道:“真是不可小觑,来,老夫敬你一杯。”

  周围人不明所以,看向女孩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探究,但是他们知道,祝柽所言非虚,而且他们从中能够得到的利益比想象的还要大。

  祝云看向父亲,她的灵根很脆弱,灵酒中蕴含的灵力她难以消解,也难以承受。

  但是祝柽却很开心地说道:“既然徐伯敬你,那就喝吧。”

  女孩毫不犹豫地接过父亲递来的酒杯,与今日初次见面的老头像是认识几十年的旧交好友一般碰杯,果决地饮下灵酒。

  好辣,酒液刚入喉,她便感受到了整个喉咙像是被刀子剐开一般的辛辣感,一路烧到腹中,接着便以胃部为中心,痛意传遍四肢百骸。

  祝云已经很少体验到这样的痛感了,她一直是父亲的好女孩,她一直很听话。

  明明我已经在听话了,为什么?

  疼痛的泪水不自觉地渗了出来,祝云脸上被训练出来的笑容却没有消解的趋势,她就这样微笑着,因痛意而苍白的脸色很快因为醉意上涌而变得红润。

  她掀动眼皮让泪水从两侧落下,仿佛一朵沾染了春露的鲜花被人碾碎在路旁。

  那个男人还要再问:“贤侄,你刚才说如何量产……”

  话音还未落,方才跑出去的徐家老二便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男人本要因为自己说话被打断而发火,但二儿子却倾身在他身旁说了一句话。

  “城门来报,月华君向时雁下午入了城。”

  他说话时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因为醉酒而神色重归呆然的女孩,好像是为了让她听见一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汇报着。

  此时一只纸雀从窗户缝隙间挤了进来,落在祝柽耳边用他人听不见的声音传达着手下急切的报告。

  徐家众人的表情有些奇怪,月华君可是启微的师妹啊,若是她来此与祝云有关,那刚才说好的事……

  徐家家主更是不快,他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当即起身道:“既然有贵客来访,贤侄还是操心一下那边吧。此时待客人离去后再详谈。”

  临走时,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徐家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如此,祝柽便知道谈成了,只可惜被这不速之客给搅和了,否则便能像上个月在白家那样直接定下契约。

  他低低骂了一句,这女人来得可真是巧,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泄了消息。

  空旷的房间内,祝柽皱着眉揪起女儿的衣领:“那女人在城内四处打探你的消息,要是让我抓到你吃里扒外……”

  他下意识地就扬起了手,但又放了下去,这时候在祝云脸上再添新伤不明智。

  而脑袋昏昏沉沉的女孩还在思考着上一个问题。

  她喃喃道:“月华君?是谁啊?”

  哈,总不可能是千里迢迢赶来救她的吧。

  作者有话说:

  一些让作者自己都感到不适的内容。

  不过大家放心,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师尊来救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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