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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元西镇。世家子女采风, 增长见闻,修习武艺。
元西客栈。车一停妥,便两颗贼头贼脑的脑袋偷偷跳了下来。
“安宁, 你动作快点,一会儿被发现了。”
“二小姐你还说我, 还不是你方才找不到剑了耽误了功夫。”
“是你笨蛋把我剑放错了盒子,我才找不到的。”
“那本来就是芍药的活儿,我一个后院劈柴的哪里懂那么多。”
“嘘,别说话了,一会儿被凊然姐姐听到了。”
“没事二小姐, 云凊然在专心的欣赏风景呢, 没注意到我们。快走快走。”
……
前面那“专心欣赏风景”的铅衣小姑娘:“……”你们两个的嗓门若是能再小一点, 她比较不容易听到罢。云凊然随手抽出一柄卷轴打量着,这是前朝李道子的名画,真是精品, 图中这人物形态栩栩如生……这俩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什么去,一定是安无名那臭丫头出的主意。人生地不熟的, 不知又去哪里疯去。嗯?云凊然你怎么看名画也能走神儿?一定是被那聒噪的某人影响了心情。
将卷轴一合,云凊然心情舒爽,总算没有烦人精了,世界真是清净。
安无名与王灵鸢趁着世家子弟都忙着往客栈归置东西的空当,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客栈。早听闻这元西镇是南省有名的逍遥城,她们难得来采风,怎能放过这次机会。
溜出世家掌控区域后, 二人便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寻常百姓的行头,大摇大摆的逛着街。南省小吃最为出名,有什么酒酿圆子,藕荷粉,桂花豆腐这些新鲜玩意儿。
安无名很没见识的通通尝了一遍,尤其是在桂花豆腐前徘徊了许久,吃的不亦乐乎。
二人从街头吃到街尾,撑得再也动弹不得才作罢,便挺着圆溜溜的肚子坐在街边休息。
正消着食,却见对面赌坊前,正有几个人对着一老者拳打脚踢,王灵鸢打了个嗝。
问:“管吗?”
安无名也打了个嗝:“管不动了。”
二人就接着休息,顺便凑着热闹。安无名还从口袋里掏出方才从小摊上顺手的瓜子,分给王灵鸢一半,二人又噼里啪啦嗑了起来。
这几个人因她俩凑热闹,不由怒了,走过来凶神恶煞道:“你们这俩小女子盯着我家看,是想要做什么?”
这几个大汉长得委实有些强壮,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仿佛一拳能把她们二人锤飞。
好汉不吃眼前亏。
王灵鸢道认怂道:“没想做什么。”
安无名也认怂道:“真没想做什么,如果你非得逼问的话,我刚才吃的太急有点胀胃,想喝杯凉茶往下压压。”
这几人面色更加不爽,青筋暴起。
王灵鸢腾的一下站起来:“那我们回去喝茶罢。”
安无名拍拍灰:“好的。”二人缩着脑袋准备迅速离开。
为时已晚。“给我带进去!”领头壮汉道。
二人就被扔进去了赌坊。庄家是一个中年女子,看起来脾气并不十分好,一见二人进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哪里来的小娃娃,竟来这儿找乐子?”
王灵鸢被粗鲁的扔进去本就有气,现下又被人冷嘲热讽,不由更怒道:“谁要来!还不是你们非扔我进来的。你们这家黑店,光天化日下竟然殴打老者,我回去定要报官抓你!”
安无名没拦住王灵鸢的义愤填膺,只能在她逞完英雄后小声问道:“二小姐,你有把握打赢他们么?”
王灵鸢小声道:“放心罢,我带剑了。”
庄家不怒反笑:“好大的口气,今儿姑奶奶就看看,你是如何能跑出我这家黑店。”
话音刚落。几个大汉便拿着武器冲了上来,王灵鸢抽出剑便与他们纠缠了起来。安无名本想帮忙,可奈何吃的实在太多,连弯腰捡剑的力气都使不上,便放弃了挣扎,等着王灵鸢杀开一条血路带她逃走。
几招过后,处在下风的王灵鸢勉强杀开了一条血路,向上凌空一翻——
便自己逃了出去,
安无名:?
安无名怂了,嘿嘿笑道:“庄家别生气,方才那个是我妹,自幼脑子不好使。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哎呦,这既然是赌坊,那我们赌上一把如何?”
庄家冷笑道:“如何赌?”
安无名道:“掷骰子猜点数。我赢就放我走,我输就……就任你们处置。”
庄家同意了。就开始掷骰子。
一番激烈的摇晃后,安无名猜到:“三点!”
庄家道:“六点。”
开盘。
六点。
安无名耍赖:“三局两胜。”
那就继续掷。
“六!”安无名又猜。
开盘。
三点。,
安无名掀了桌子纵身一跃——
被捉了个正着。
安无名哭哭啼啼:“小的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竟是高手。庄家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罢。”
“晚了。来人,带下去,这模样不错,过几天给小少爷配了当妾也不错!”
安无名正要被拖下去,只闻一悠悠梨花清香传来。
“且慢。”一铅衣女子缓缓迈入坊中。
云凊然!!
安无名泪眼婆娑。
仿佛听到了她来自心底的呼唤,云凊然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颇有些嫌弃和不耐。
庄家循声望去,见是云凊然此等绝色,面色缓和了许多:“又来了这么一位美人胚子,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想必姑娘与她也是一伙的罢?”
在安无名期待祈求的目光中,云凊然冷漠道:“不是。”
安无名:?
云凊然掀衣落座,白皙的手指按住眼前的骰盅:“在下听闻这赌坊常年作恶多端,非法经营,许多劳苦百姓都被逼卖入赌坊,可有此事?”
庄家面色一黑:“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你到底是什么人?”周遭的大汉不由撸起袖子围堵上云凊然。
云凊然不为所动,轻挽了挽自己的衣袖,将骰盅握在自己手中。
“在下只是一过路行人。庄家可敢与在下一赌?”
“哈哈,你这小丫头,你可知赌钱也要有赌注的,看你穿着似是闺秀小姐,身上带着钱么?”
坊间嬉笑一片。
云凊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牌,轻轻搁在赌桌上:“这只玉牌是外族进贡的透水白玉,天下仅此一块,珍贵无比,用此做赌注可好?”
庄家取过来仔细看了看,面色微变:“当真是透水白玉。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庄家只说,赌还是不赌?”
“如何赌法?”
“既然桌子上有骰盅,那便掷骰子猜点数,只玩一局。在下赢,放这些百姓老者自由身。庄家赢,透水白玉尽管拿走。”
庄家深深的望了云凊然一眼:“这玉价值连城,怕是百间赌坊都买得。姑娘确定要拿它做赌本?”
云凊然淡淡道:“庄家莫不是怕输?”
庄家也是要脸的,见云凊然如此激她,也坐不住了,卷起袖子摸起骰盅,惊天动地一摇晃,又将筛盅递给云凊然,云凊然轻轻摇了摇,放下,定盅。
赌坊中的赌客都被吸引过来了,也想凑个热闹。安无名此刻紧张的要死,虽以前曾在墙头闲聊时给她讲过掷骰子规则,可这厮从来没实践过,这次却贸然前来下赌注。
完了,她被压住了不要紧,就是可惜了那块她垂涎已久的透水白玉了。
庄家闭了闭眸,回想了下方才摇骰子的声音,下定决心:“六点。”
赌坊小厮:“请姑娘下点。”
云凊然淡淡的扫了一眼看起来紧张的快升天了的安无名,悠悠道:“七点。”
安无名眼前一黑,趴在地上不准备起来了。
这傻子云凊然,连一个骰子只有一到六,总共六个点都不知道,还腆着脸来赌博?
坊间也是一片哄笑,庄家原本紧张的面色也松弛下来:“姑娘确定?”
云凊然颔首。
“既然如此,那便对不住了,来人,开盅。”
小厮应了一声,大笑着打开骰盅:“姑娘请……”
突然沉默。众人凑近一看。
盅盘里,骰子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六点,一半是一点。
加起来,正是七点。
庄家:“……”
安无名:“……”
众人:“……”
云凊然淡定的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将玉牌收回怀中,信步走出赌坊。
恢复自由身的安无名出了赌坊,见不远处某人正极慢的散步,连忙追了上去:“云凊然!”
却见原本步伐极慢的某人听到她声音后突然加快了速度,就将她落下好一段路程。
安无名跑岔气了,也不准备追了,反正她们要回一家客栈,什么时候说话都一样。
这么想着,只见前面某人又放缓了步伐,甚至停了下来。
安无名又追。
某人又快。
安无名慢下来,某人停下来。
安无名:?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飞身上前,拽住某人的衣袖:“云凊然,你慢点!”
云凊然被迫停下脚步,看景不看她。
提起方才的事,安无名很欣慰:“说起来,虽然你不靠谱,但是还得谢谢你特地跟来救我。”
许是夕阳正艳,云凊然耳后微红:“乱讲。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我只是恰好进了赌坊,解救众生。可不是为了你。”
安无名哦了一声:“原来你没有跟踪我,这只是巧合呀,这就合理多了,”又捶了云某人一拳,“你下次做赌本时能不能别用透水白玉这么好的东西?万一输了不是便宜了别人?”
云凊然轻哼:“我愿意。”
安无名道:“你倒是便宜便宜我啊,我有了你的玉牌,就光明正大的去云家找你玩了。否则每次跟做贼似的翻墙,真是不自在。”
云凊然斜睨她一眼,凉凉道:“我见你挺自在的,墙头上黏了倒刺弯钩都挡不住你半夜翻墙。”
安无名嘿嘿笑道,讨好道:“那人家想你嘛。”
云凊然懒得理她,抬脚就走。
完了,安无名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方才又恶心到云凊然了?怎么办,还要不要跟上去跟她讲话,她是不是又要把墙头再垒高三米了?
正在安无名极度懊恼之时,某人停下脚步,侧身淡淡道:“桂花豆腐好吃么?”
安无名阴霾顿无,乐颠颠的追上去:“超好吃哒!我带你去吃!”
二人走在夕阳下,傍晚的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多好吃?
——超好吃(`)这辈子最爱无疑了!
——哦,那你以后没梨花糕饼吃了。
——???云凊然你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单身狗姐妹们情人节快l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