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红楼琐事>第七十五章:

  修的是……什么武功?

  默念自甯王壁画所学口诀,实际上在与白仙尘共度的日子里,柳红嫣也都卖力尝试过那些诡异功法,比之武道正统,甯王的武学匪夷所思,处处都透着不可理喻的危险。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一旦催动功法,柳红嫣体内血液流动再度脱离原本轨迹变得不受控制,时而发狂、时而凝滞、时而逆流,让她只觉身上各处经脉在寸寸断裂却又立时回复,再断裂、再回复。

  “没事吧?你……身子好冷。”

  耳边是白仙尘的声音,柳红嫣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液,语音不稳道:“小孩子懂个什么,不许睁眼,要不然就不灵了。”

  “什么不灵了?”白仙尘心有疑惑,但害怕柳红嫣分心立刻保证道:“我肯定不睁眼,你放心好了。”

  柳红嫣再也压抑不住呕出一滩鲜血,左手五指大张,两根箭矢便如受到号令牵引,拖拽着两尾细长血线交叠成网,将另几个家丁撕成碎片。

  撕成碎片?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力道?但面具男子确实看到两个家丁肢体横飞被大卸八块。

  ——对了对了!是血!

  面具男子这才惊觉为何柳红嫣要拼着受伤触碰箭矢,那是要将鲜血抹在箭身之上,以某种诡异门道操纵箭羽!

  而箭羽去势未竭,飞了一段才被某种手段掰转过来,杀死两人后又以两人血液为祭威力更大,此等诡异骇人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莫非这便是甯王的邪功!?

  最后一个家丁眼睁睁看着同伴的血肉“啪叽啪叽”跌落在地,吓得失了魂魄转身就跑,柳红嫣身子一倾险些跌倒在地,满是鲜血的左手手掌比作食中二指,由下自上撩起一道弧线,一枚早早被丢掷于地的断箭猛然自血泊中跃起,洞穿了逃兵的肚腹,破开一个盆大的口子,将整个人生生扯为两半!

  好在如今射出的箭矢已然用尽——面具男子稍稍庆幸,略作思虑就又要弯弓射箭,身旁冬藏哪怕不懂武功似也瞧出了些许门道,在旁气恼大喊:“你这人是蠢还是笨?明知射之不中反受其害,你还要再射!?”

  男子脑袋稍稍转向冬藏,面具后也不知是何表情,而就是这么一耽搁,一道无声蔓延至跟前的血线刹那间拔地而起,如撩刀挥斩将男子大弓一分为二,脸上面具也被那抹殷红切为两半!

  “啊!啊!!”男子连连退后双手捂住险些被一分为二的脸孔,脸孔正中被划开一道血痕,鼻子也被生生割下痛不欲生——不仅是箭矢,还有这片厮杀过后的血塘,这些……全都是那个女人的武器!是她刻意布置的战场!

  血珠滴落在冬藏鼻尖,惊得她尖叫着从山石上立起,唯恐自己也被割破脸孔,双腿一软却又不受控制的坐了回去。

  男子满脸鲜血,拔出背上双刀目光嗜血,狼一般扑向柳红嫣,却非有勇无谋之举,而是瞧准了那女人拼命咳血之态并非做作着示敌以弱,那是在强行驱使一份超出自身能力之外的强大力量。

  事实也正是如此,柳红嫣隐隐似能听见白仙尘在呼喊她,却又听得不甚真切,她的耳中一片嗡嗡鸣响渐渐成了片空白与盲音,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会随着脚下浅浅的血泊漂浮起来。

  “柳红嫣!柳红嫣!”

  “别吵——”

  视线于此刻变得莫名古怪,柳红嫣眼前是黑漆漆的天与地,空空荡荡唯有一地荡漾水光,不远处一串水波涟漪正在朝她这般迅速接近。

  不能再让那东西靠近了,不能……再靠近了……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柳红嫣喉中窒息,她摊开一双发颤的手掌似要捉住什么般猛然握合在一起,像是用尽全力的发出嘶吼,身体一倾跪倒于地。

  持刀男人目光一凝,而见死尸堆积的地面,汇聚着的血泊颤动翻涌,无端掀起一片鲜红浪涛,似凶兽张开巨口朝他吞咬过来!

  男子如临大敌身上汗毛根根竖起,而越是这等危机时刻却越能激起他浑身凶性,男子身上衣袍被腥风扯得粉碎,喉中发出一声大喝,双臂肌肉暴起双刀齐挥,竟将那血浪劈斩开来!

  柳红嫣面色随之又白了一分,而男子身形如野兽似狂风已然卷着血沫奔至柳红嫣跟前,朝女子无力低垂的头颅斩下一道嗜血寒芒,下一刻,魁梧身躯倒飞出去,冲撞这地面残骸翻滚着倒在血泊中。

  “不……不可能!”

  柳红嫣一手捂住口鼻,一手还保持着弹指姿态,反观本该斩下女人头颅的魁梧男子,眉心处突兀生出一个食指大小的血洞,不过是一个疏忽,眨眼间胜负、生死颠倒逆转!

  先前动静骤然止歇,使得四下安静得很是诡异,等了好一会儿,背后白仙尘方才痴痴发问:“没……没事了么?”

  柳红嫣视线渐渐恢复过来,虽还有些模糊却也能看到些许色彩,喘了口气又要不厌其烦的提醒:“别睁眼。”

  将白仙尘往身上扶了扶,柳红嫣拖着疲惫至木然的身躯,步履蹒跚走向败者,脚边鲜红裙摆像是活物般吸收地上血液,一身红裙便如盛放的花朵愈加艳丽欲滴。

  行至男子身旁,见那彪悍男人还想拿起刀来,红裙里散出一道红线,似游蛇般骤然蹿出,穿透了男子臂弯。

  男子闷哼一声,柳红嫣则一面用右手小臂护着白仙尘,一面矮身拾起刀子颇为吃力的扎入男子心窝,总算让这强敌死了个透彻。

  待柳红嫣再度起身,一双隐隐泛红的阴寒眸子便落在了冬藏身上。

  那确实是泛红,不光眼白带着血丝,就连眼珠都透出妖异的鲜红,此刻若再把柳红嫣视作提不动刀的娇弱女子,冬藏便真是傻子了!——实际上,当面具男子落败时,冬藏立时就要转身逃离,只是没走几步脖子便觉一紧,竟被一道红线死死缠绕,。

  “滚过来!”随着一声低沉怒喝,冬藏身躯被巨力向后拉扯翻倒在地,于血泊中被拖拽着来到柳红嫣脚边。

  柳红嫣笑容阴森渗人,居高临下瞧着地上的阶下囚,抬脚轻轻踏住那张不可一世的桀骜嘴脸,似乎是在报复暗狱中所受屈辱。

  冬藏双手拼命扣住血线,窒息感让她眼珠外凸,满是血泥的脸上原本的绝望化作癫狂,嘶声吼道:“你以为你赢了么?你已经回不去苏城了,你不过也是……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死人罢了!许娘会为我报仇的,我受过的苦,你会经受百倍千倍——啊!!!”

  话还未说完却成了一声惨嚎,柳红嫣牵引着无数细小血线扯着冬藏头发将她拽起,手中刀刃轻巧细腻砍下她半截手指,而后又是半截,直至整个手掌成为短小怪异的模样。

  “柳红嫣!!”冬藏带着哭腔悲声道:“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柳红嫣翘起嘴角笑容娇媚:“借您吉言。”——手中刀刃又要折磨冬藏另一只手,胳膊却被背后被白仙尘用力扯住。

  柳红嫣一怔,回头看去,白仙尘依旧闭着眼睛,咬着唇憋出话来:“我……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出气,可我……我已经不生气了,真的,所以……饶了她吧,好不好?”

  “她那样待你,你还可怜她?”柳红嫣目光不甘望向冬藏,转而又道:“小家伙,你又不守信用,你睁眼了。”

  白仙尘抵死不承认道:“没有!我才没睁眼,你说话可要凭良心讲证据!”

  柳红嫣忍不住发笑,牵动着身上几处伤疾又在阵阵抽痛,血线一时失控不稳,拽不住冬藏便由她跌落在地吃了满口血浆泥土。

  冬藏脸上涕泪混着污渍,卖力攀爬着还想逃跑,柳红嫣也不理会,先将白仙尘安放在一处干净地面,再迈步上去一刀刺入冬藏手背将之钉入土中。

  冬藏自喉中发出怪异低嚎,口中竟还在强撑:“呵……呵呵,许娘会替我报仇的……你逃不掉的……”

  “冬藏姐,你说我若杀了你,能否叫许娘痛不欲生?”柳红嫣俯下身子压低嗓音,语气似亲昵闺蜜在讲悄悄话,却让冬藏不寒而栗。

  “呵……”冬藏冷笑道:“姨妈是何等人物,就连许少爷死的时候也能好好受着,你想乱她心智怕还不够格吧!”

  柳红嫣笑容阴毒,故作惊讶道:“你莫非还不知道?许娘曾有个妹妹,可惜后来病死了……”

  冬藏若能起身,此刻就是用牙齿也要咬断那红衣女子的脖颈:“你……提我母亲做什么?”

  “母亲?”柳红嫣一副怪异神情:“你的母亲不是许娘么?”

  “你说什——!?”

  “记得那时候,许娘扶持现任楼主花海棠登上大位,复杂局势时至今日依旧是一滩动不得的死水,对手可能会用任何手段逼许娘就范,一个没有家人朋友的寡妇,唯一的弱点不就是自己的孩子么?瞧瞧许三虎的下场吧,你敢说那不是一个圈套?”柳红嫣食指轻轻敲击额头,语气平缓道:“我一直在考虑如果我是许娘,处于那等风口浪尖该当如何保护自家孩子,答案当然是将孩子好好藏起来了,对吧‘冬藏’。”

  冬藏猛然想起许娘看向自己时过分柔和的眼神,想起许娘对她的种种关怀哪一点是许三虎比得上的,如果许三虎实则是个替身,那便相当于将她藏在了明处,谁又能想到她名为冬藏,竟真是——不!不是的!岂能让这满口胡言乱语的恶毒女人乱了心神?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冬藏喘了口气,强自辩驳着,脸上肌肉却在不住抽搐:“姨妈是个念旧的人,我娘是她唯一的姐妹,她许诺过会好好照顾我,也是全了血缘亲情而已。”

  “你可知此为何物?”柳红嫣不理会冬藏,轻轻招手就有血丝纠缠着,将魁梧男子落在地上的面具送到柳红嫣手上。

  “这个。”柳红嫣手上把玩着再熟悉不过的木质面具,笑容诡异道:“这是特意为你铺设的垫脚石。”

  “你……什么意思?!”冬藏声音越发尖锐,未曾察觉自己崩溃扭曲的神情。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面具能有何用?许娘那等务实之人为何要特立独行?更何况就连你这个小管事也都没当回事,门人中有谁是真正重视这张面具的?”柳红嫣眯起眸子,咯咯发笑:“我等门人皆戴面具,不过是为某人做得遮掩,你还不明白么,冬藏姐,你就不曾察觉落花情身形与你何其相似?许娘一片慈母心肠,为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你怎敢……你怎敢!不!不是的!不可能的……姨妈她……许娘她怎会……”冬藏的声音从嗤之以鼻到失声咆哮,再到呜咽哭嚎,浑身刺猬般的锐利都在此时化为乌有。

  “可怜的孩子,数十年相处竟与亲生母亲不得相认。”柳红嫣话里话外满带同情,伸手拎着冬藏头发将她的一颗脑袋拽入怀中,嘴唇凑近冬藏耳边细声诅咒:“我会割下你的脑袋送给许娘,你猜这回许娘会是何种表情?”

  “柳红嫣——”话未说完,便有红线扭下了冬藏头颅,血液飞溅在柳红嫣上翘的唇角,透出胭脂般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