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红楼琐事>第十四章:

  许三虎领着两个狗腿迫不及待来到牢房前,推门进去却是空无一人,拉来一个仆从一问之下方才知道,原本住在里头那个新来的漂亮女孩,早已被冬藏安置去了别处。

  憋着一股无从发泄的郁闷,许三虎的脚步却踌躇犹豫起来,走几步停几步的不敢前往冬藏那里兴师问罪,他倒是不怕冬藏这条看门的狗,却实在怕极了惯于养狗娘亲。

  在来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以前,实际上许三虎的日子很是逍遥。

  他是许娘的儿子,却比之生来富贵的公子哥更为自在,他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银子,有楼里自己就会投怀送抱的漂亮妞儿,有无数对他阿谀奉承作低赔小的跟班,直把他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于是某一天夜里,酒醉的他闯进了一位姑娘的房间。

  听着那女子在耳边尖声叫骂,许三虎浑身发烫只觉更是兴奋,他用衣带捆住了那女子的手脚,不理会女子的眼泪与哀求,一边玩弄着那具娇媚的身躯,一边嘲笑女子分明进了窑子却还要装什么贞洁烈女……

  记忆就此断片,然后是隔天中午,许三虎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刚醒过来就听说了那女子自尽的消息。

  “这也没什么,不过是死了个娘们儿,在这‘花红柳绿’又不是第一次了。”

  许三虎忐忑不安的安慰着自己,却是真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两个魁梧大汉将他捆绑起来拖进了这所幽暗的监牢,一呆就是八年……

  回过神来,许三虎不知觉却走到了冬藏房前,他有些愣怔,脑中不自主再次浮起了那晚女孩哭求时的美丽脸孔,那是一种令人永远无法忘怀的爽快感觉,竟让他觉得受这牢狱之苦也并没什么。

  似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的心,急迫的、急迫的、急迫的要他再一次重现那一晚的场景,仔细想想都已经到了这所监狱,难不成还会有更折磨的刑罚?

  许三虎咧嘴一笑,略过冬藏的房间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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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精明干练的麽麽领着个头戴纱笠的女孩走在昏暗的廊上,墙壁上的火烛远远看去飘飘忽忽,一阵阴冷寒风吹过,烛光一时忽明忽暗,吓得女孩儿一缩脖子,小手捏住了麽麽衣袖不敢松开。

  “前面的,停下来!”

  麽麽步伐一顿,脸上笑容可掬,朝前方手持兵刃的喊话人迎了上去,口中乐呵呵道:“这位爷,你怕不是把我给忘了,我是奉管事大人之命进去探望家里姑娘,还望您通融通融。”——说着,便往守门的两个兵卒手中各塞了锭银子。

  “哦!原来是吴麽麽呀,这地方暗,看不大清楚,还请您莫怪。”守门的是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观其呼吸悠长显是内力颇高武艺不凡。

  这暗狱后门他们已看守多年,对这样不太守规矩的事也实在习以为常,况且这吴麽麽也不是个生面孔,从前也见她为楼里管事跑腿,给他们打点银两殷勤周道,兄弟两互视一眼收了银子就要开门放行。

  “这个人是谁?”一人忽见吴麽麽身后的小姑娘,皱眉询问。

  吴麽麽笑道:“这位是姑娘身边的丫头,与小姐分别多年整天哭闹着要见小姐,我实在拗不过上回便答应了她,这下只好把她一并带了来,还请二位爷莫怪。”

  男人点头,又道:“她为什么遮住脸孔?把帽子拿了,给我们瞧瞧。”

  吴麽麽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男人见状,本已开启的狱门重又关上,神色阴沉道:“吴麽麽,你知道咱么兄弟两也是职责所在,若这人并无问题,我们自当放行,还请你见谅。”

  吴麽麽急忙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的,方才我只怕吓到二位爷,想来如此不太恭敬,是以有些疏忽了,二位爷请看——”

  说着,吴麽麽撩起女孩纱笠,两名汉子凑近一看顿时惊骇,眼前这姑娘正值妙龄竟是满脸刀疤可怖异常,两人才看一眼就觉浑身难受,也不愿再多瞧,便赶忙放了行。

  吴麽麽笑着道谢,领着女孩熟门熟路来到一间房前,敲了敲门恭敬叫道:“小姐,我是吴麽麽。”

  隔了一会儿,房内传出女子淡漠的声音:“进来吧。”

  闻言,吴麽麽领着女孩儿入内,虽已不是第一次了,但一进屋内依然让吴麽麽感觉异样。

  屋内铺设上好的地板,家具摆设无不是红木雕琢,锦缎纱帘、青花瓷瓶,墙壁上还挂有一副名家手笔的秋日登山图,房中燃着铜雕蝙蝠纹小熏炉,一进门便能闻到淡淡幽香,除开没有窗户通风不便外,却是活脱脱一间装饰华美的女子闺房,顿时与外头阴暗潮湿的地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一张长方桌前,一名随意披着宽松睡袍的女子,正自躬着身子,手持狼毫于宣纸之上书写大字,见人进来头也不抬,只不耐烦道:“可真劳烦麽麽了,母亲那儿又有什么吩咐?”

  吴麽麽不答,小心看了房内周围,见自家小姐平时的姐妹并不在场没有外人,这才面色惊慌道:“小姐,大事不妙了,夫人那儿传来消息,说这次的试炼百人之中只择其一,实在凶险以及!”

  百里挑一?——女孩心神一震,最后一个写下的字便抖了手。

  一笔落错,女孩再也没了兴致,将笔随手一掷,抬起秀丽脸孔望向吴麽麽,挑眉道:“这可真是奇了,原本好端端的怎么现在成了一人?”

  吴麽麽叹道:“其中内情夫人也不曾与我细说,只说是楼主的命令,夫人怕您凶多吉少,这才让老奴过来想办法接您出去。”

  “接我出去?”女孩随意走至一张铺着毛皮的躺椅前,舒舒服服躺了下来,神色漠然望着吴麽麽,语带嘲讽道:“当初怎么都要将我丢来这牢狱受苦,如今十年之期将至,反而要叫我出去?母亲对女儿,可真是疼爱有加啊。”

  吴麽麽神色尴尬不好接话,只道:“我的姑娘哟,这危机关头可容不得赌气胡闹,夫人也是想着您好的。”

  “免了吧。”女孩摆了摆手:“且说说她要怎么把我弄出去?”

  “小姐,您请看。”吴麽麽精神一振,忙将身边怯懦懦的小姑娘推了出来,一掀斗笠露出那张刀刻的可怖脸孔。

  女孩见此眉头大皱,转而望向吴麽麽,老仆人立刻解释道:“夫人说了,如今情况大大不妙,楼主那边是铁了心要收拾众位管事,管事们多多少少都遭了殃,实在不宜有什么大动作,这才命我带这人进来,再将姑娘带出去。”

  呵,调包么?——女孩扯起嘴角:“有趣有趣,让她来代替我?怕不是母亲十年未见,都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吧——如此一来,就是各位师傅们事务繁杂并不在意,却以为能瞒过周遭那些学生、仆从么?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当其他人都是白痴么?!”

  “小姐……这偷梁换柱自然不是今天,否则事出突然难免叫人生疑。”

  吴麽麽表情忽而变得很是诡异,女孩有所觉察眯眼看着,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自躺椅上猛然弹起,手指指向麽麽身边的小姑娘,一双眸子里如有烈火烧灼:“母亲想令我自毁容貌……就像她一样?!”

  吴麽麽低垂头颅不敢对上自家小姐的眼睛:“这是夫人的意思,不过夫人早在外头为小姐请好了名医,出去以后只需调养半年即可恢复如初。”

  女孩恼恨以及,连连冷笑道:“那真有劳母亲为我如此操心了!还请麽麽回去与母亲说一声,哪怕是只选一人,最后输的也未必是我!”

  见女孩神情,吴麽麽也不敢多言,只好躬身应是拉着一边的小姑娘便要离去,临行前仍是硬着头皮劝道:“小姐,夫人这是一片苦心还请您多多考虑,我之后每隔一月还会再来,您那时可得……”

  “对了,麽麽你怕是又忘了吧。”女孩一言打断了对方话语,微微扬起下巴笑容骄傲道:“在这里,所有人都唤我‘铃姐姐’,可不是谁家的小姐。”

  吴麽麽连连称是哈腰奉承,耳边则又传来了女孩颇不耐烦的声音,由轻柔刹那成为咆哮:“现在,你……滚吧!”

  吴麽麽再不多嘴,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也不去理会身后房中砸碎瓷瓶的声音,在过经后门时再度给守门汉子看过了身旁小姑娘的脸孔,便匆匆离开了暗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