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手里端着一杯水，白袅袅的一股水汽扑在了她的略显疲惫却还是精明的脸上。
“你还记得在新闻发布会上背景板倒下来的场景吗？”
“记得。”陆习风走到程白身边，坐着看着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你受重伤住在医院，程白，谢谢你再次保护了我。”她眼里蒙上了一层雾，像是要哭了。
程白抬起头按住她的肩，安慰说：“我现在不是人没事么，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但是话说回来，吴申能够迷途知返说出真相，就是因为这场事故的原因。”
“嗯？”
“吴申在这场事故中也受了重伤，而他肯定不是那种舍得用苦肉计的人，他非常在乎他自己，所以在这件事实际上是那个幕后黑手瞒着他去做的，而且导致了吴申也一样受了伤，虽然他运气好受伤的程度不是很严重，但是毕竟也差点命悬一线，这件事对他的触动很深，等于是幕后黑手对他的背叛，我只要和吴申说明白这一点，再加上吴申的怒火，就很容易把他的想法往另外一条路上牵引着走。”
“怎么样的路？”
“这个幕后黑手，对他也动了杀机。”
“这......是真的？”
程白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吴申这个人骄傲又惜命，只要说服他是真的就行。而且目前看来，他已经完全听进去而且相信这些，所以才会在庭审上改了口供。”
陆习风眼眸里闪着光，看着程白说：“嗯，我们都很意外吴申会改口供，一开始赢案子的机会并不大，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外面的人可能以为是罗律师的策略得当，但我们清楚，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罗律师在这件案子上也出了很多力，他的经验比我老道，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他出面也不能顺便解决，所以也不能说完全都是我的功劳。”
陆习风拉起程白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手心的温度传来，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让人心情平和。程白抬眼看着陆习风的眼睛，最近有太多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在陆习风身边发生，不能不想可能是自己给她带来的厄运。虽然从来不相信有命运这一说法，但陆习风的倒霉似乎真的是从搬进自己住的小区开始的。
“程白，我......”
“等我出院后，我们去寺庙里吧。”
“寺庙？”陆习风错愕。
“嗯，祈福，最近有点倒霉。”
陆习风愣了愣，看着程白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说：“好，既然要去，索性就去日本。”
“日本？”
陆习风撩动了一下头发，有校园女学生的纯情美好，“嗯，日本，那里比较安静。”
程白知道由于陆习风在国内的名气使得她无法自由行动，如果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可能需要去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这一段日子以来在她的身边实在发生太多事情，抽空出去玩一趟也不是坏事。
“好，等案子结束之后，约上区医生他们一起去。”
“行，我买单。”陆习风爽快说。
“好。”程白心里似乎也因为这个消息而觉得轻松愉悦了很多，望着窗外，看着静谧的夜景，微风呼呼，一应杂事都因为这突然的远行约定而觉得烦恼尽消。
明明不知道已经去过多少地方，国内的国外的，程白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新奇值得期待，可是现在听见这个消息，居然会觉得向往，好像那是一件非常美好，非常梦幻的一个梦。
“对了，我在来见你之前见过吴申。”陆习风从刚才的雀跃里迅速定下心，慢慢地说，“他现在很害怕，希望能够得到我们的帮助。”
“他在怕谁？”虽然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但程白还是要问清楚。如果连吴申都害怕了，那说明这个幕后黑手的性格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手段比想象的还要激烈。
“怕在幕后操纵他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个富婆。程白，这个人到底是谁，你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可是你一直都不肯和我们说，是不是因为如果我们知道了也会像吴申一样害怕，甚至有些人会害怕到临阵退缩，所以你才选择自己独自一个人面对？”
“习风，这个人的身份我虽然猜到了，但却没有实际的证据。我是一个律师，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能这样随意向你们指控一个人，把犯罪的帽子凭我一个人的指控就戴在这个人的头上，这有违我的职业道德。”
陆习风抿了抿嘴唇，“真的是因为这样？”
“嗯，真的是因为这样。”
“好，我相信你。”陆习风盯着程白的眼睛，“但是如果你有一天拿到了确切的证据证明他犯下的罪行，那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他的身份，让我们知道真正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定会。”程白郑重承诺。
“吴申还让我向你寻求帮助，他觉得在改口供后富婆会找他报复，所以希望你能够保护他。”
程白略一思索，然后说：“我虽然不能保护他，但是有一个人和这件事其实息息相关，如果吴申能够得到她的帮助，那么肯定就能够保护好他自己。”
“谁？”
程白微笑，“你觉得不觉得从一开始就有一个人用一个看起来很正当的名义，实际上却是很莫名其妙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就参与到这一整件事情了？”
“你是说......”
“如果我想的不错，我们的投资女王沈总的事业要更上一层楼了。”程白掀开被子，开了衣柜拿出一套还套着干洗店专用干洗袋的衣服，当着镜子比划了一下。
“你要去哪里？”陆习风问。
“抱歉，吴申拜托的事情我办不到，但沈荑能够办到。”程白说，“我们可以顺便看一下沈总这会儿到底在忙些什么。”
“你可以这样随意出院？”
“应该不可以。”程白瞅了一下门口，“区医生还在外面？”
“他们一群人应该都在。”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把他们引开？”
“嗯，区医生肯定不会放我出院，但我必须要去见沈荑，所以就只能拜托你替我引开他们。”
“我可以替你引开他们，但是你要在车库等我一起去。”陆习风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程白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了笑说：“好，我在车库等你。”
区从容莫名其妙地就被罗坤一行人拉走去吃夜宵，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陆习风不在了。在场的罗坤和阿霜都被饥饿打败，见到美食就挪不开步，还拉着区从容不肯放开，于是区医生只能在发了短信之后继续陪着。
程白脱掉了病服，换上了一件漂亮的黑色长裙，外面套着厚领大衣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在车内等着陆习风。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往楼梯口一看，果然就看见陆女神满面含笑，性感婀娜地朝着自己走来。这模样就像是把光线暗淡的地下车库走成了模特的t台。
开了车门，陆女神钻了进来，顺便带了一股冷风。
“和沈总约好了？”
“嗯，她还在沈氏大楼，已经约好了时间见面。”程白发动车子，“安全带扣上。”
“好。”陆女神微笑，老老实实单手努力扣上，“沈氏大楼不远，慢点开。”
“嗯。”
车子平稳地行驶出去，陆习风问程白：“你觉得法官会怎么判？”
“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朗，虽然老罗有时候说话夸张了一些，但是这件事他的判断是准确的。”
“也就是说，你也认为阿康会没事？”
“嗯。”
“那么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
“顺利的话，就在判决之后。”
陆习风喜上眉梢，但这种喜色却稍纵即逝，“那么......吴申会怎么样？”
“他之前提供假口供，并且有其他犯罪嫌疑，所以公诉人那边会以他为目标展开调查。车祸的事情，总要有人负责。”
“无论怎么样，他确实应该对他做过的事情负责。但如果不能追究到唆使吴申的幕后黑手，我会没办法面对vickky的家属。”
程白回想起车祸当时在医院见到陆习风的场景，不由得心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们现在去见沈荑，如果能得到沈荑的帮助，或许还能够帮吴申保护他的生命安全。在救命稻草只有我们的情况下，我相信吴申会对我们说出一切真相。他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早一点揭露幕后黑手的身份，就能早一点保护他自己。所有事情需要一步步来，我们需要一点耐心，不能急躁，你也不要太担心。”
“程白，我好像总给你惹麻烦。”
“你是我的客户，替客户解决案子是律师的职责。”
“你替其他客户办事情也是这样亲力亲为？”
“......”程白听出了一丢丢的危险，好在马上到了沈氏大楼，才勉强从陆习风投过来的充满热情的目光里全身而退。
上了通向董事长办公室的直梯，沈荑派了二秘来迎接。二秘暗着打量陆习风和程白，陆习风她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大明星；至于程白虽然也来了好几次了，但每次都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是这一次来的时候，程律师的脸色要比以前柔和了很多，甚至还对自己笑了一下，难道程律师脑袋被那一场事故砸坏了？
程白和陆习风被安排到了一间小会议室等待，隔壁的大会议室里，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条门缝，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沈荑悦耳却又凌厉的声音，似乎是手底下的总监们办事不力，导致女王发了一顿火。
陆习风站起来在会议室里盯着墙壁上的装饰画仔仔细细地瞧着，把程白晾在了一边。程白见她对这些装饰画有兴趣，就也不打扰。虽然说是不打扰，可是眼神总往她身上瞄，像是一只鬼祟的猫咪。
“程白，这幅画我在纽约的一个画展见过，当时卖出了八十万欧的高价，是一个不知名的留学生画的，被一个中国买家买走。这个价格可能对名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学生而言就是天价，而且这个买家很神秘，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只派过他的代理人过来付钱拿画。没想到我今天会在这里见到这幅画。”
“如果陆小姐喜欢的话，可以拿走。”沈荑款款大方地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大秘书和二秘书，以及一群刚刚被骂的灰头土脸的总监们。
“你们都可以走了，各自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如果今晚不能处理好的话，就自觉递辞呈吧。”